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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秦公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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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式的雕花大门缓缓的朝里打开,偌大的秦公馆映入眼帘,一股占山为王的气势扑面而来。
穆深新请来的经纪人李恺乐握着方向盘的手都不由得紧一紧,他缩着脖子,兴奋得四处张望,那模样简直比穆深的脑残粉来探班时还要来得不忍直视:“我说穆深,我们真的开进秦公馆了?这古代进宫除了皇帝谁都要下马落轿呢——嘿,我们还真开进来了!”
不怨李恺乐这么嘚瑟,他进入圈子好歹也有几年了,关于秦公馆,以及住在秦公馆里的人代表着什么,这一切,早就对李恺乐潜移默化得深刻。
李恺乐看新闻极少看经济和时政,所以对于D市领.导层又做了哪些举措,哪些官.员又落.马了,他都只是看过就罢,从不去想里面令人脊梁骨发寒的联系。
而关于更引人高谈阔论,且容易触发人们窥私欲的娱乐版面,身在圈中的李恺乐还是有些发言权的,就比如上半年突然间消声觅迹的一位当红影星,以及前三个月一夜爆红,占据所有头条的男偶像,李恺乐听说都是因为秦公馆主人一句话的事儿。
所以当今早公司总监亲自来嘱咐李恺乐要好好的将穆深送进秦公馆时,他咧嘴笑的表现太过糟心,总监当即忍无可忍的一巴掌呼到他脑袋上,可即便如此,都不能打算李恺乐的兴奋。
李恺乐跟了穆深有大半年了,他接下来的那些话还真不是因为什么友情票,在他看来,穆深要长相有长相,毕竟在俊男美女多得不得了的娱乐圈,他也是在跟穆深呆了俩礼拜后才对穆深那张脸产生免疫力,更何况,穆深还有演技,在跟穆深之前,李恺乐去公司找了些穆深的资料来看,剪辑室的前辈同样在李恺乐身后看着,说了这么一句话“片子要是能播,凭这小子的演技肯定能红,拿奖也说不定,可惜啊……”
是了,“可惜”后面的话不须说,李恺乐懂得,可惜穆深得罪了人。
去年穆深作为主角拍摄的电影没能上映,作为配角拍摄的电视剧戏份全部被剪掉,签了合约的广告公司换人来拍,电视台的通告全部推掉,就连李恺乐这么个不成器的经纪人也背着穆深找了几个新人来带。
没想到今日的峰回路转,因此李恺乐只能带着一丝心虚,又急于讨好的对穆深道:“穆深,你也别太担心,只要得了秦爷的青眼,到时候在背后那起子作祟的小人,秦爷自然会帮你搞定的……”
李恺乐还刚想举几个人名来为“你只要认了秦爷做干爹,以后你想neng谁neng谁”的论点做论据时,偏头就看见一直安安静静的穆深露出一个笑,这笑说不上愉悦,也说不上讽刺,但就是让人看了不那么舒服,使得李恺乐将剩下的话全部咽了下去,只小声的嘟囔着:“行,算我瞎操心,就凭你这么宠辱不惊的模样,指不定一进门秦爷就封你个太子当当。”
李恺乐在几个腰间鼓囊囊,一看就配有枪的黑人大汉的指引下将车停好。
穆深下了车,李恺乐看见穆深身子晃了晃,好在扶住了车门才没摔倒,李恺乐慌忙问道:“你没事吧?”
穆深摇了摇头。
五月份的太阳已经很刺眼了,李恺乐这才注意到穆深站在光亮里,脸色苍白得接近透明。
李恺乐还想再说些什么,就看见不远处一位中年男人身后跟着两个人缓缓走近,他们面前的保镖对那中年男人显得恭敬的很,李恺乐知道这就是最受秦公馆主人倚重的大管家了,他自然的走上前去,热络的伸出手开始寒暄,谁知道那人就直接略过了他,走向另一旁的穆深。
不过李恺乐顾不上尴尬了,只因为他听见秦公馆的大管家带着熟稔的口气对穆深道:“穆先生,好久不见了。”
令李恺乐惊讶的是,穆深对于大管家的笑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只冷静得更像是冷漠的回了句:“秦伯。”
而让李恺乐更惊讶的是,秦伯并没有因为穆深的冷漠而流露出什么不悦,他打量着眼前的人,转而表现出几分担忧:“穆先生,我看你脸色不好……”
穆深打断了秦伯的话:“这几天赶戏,没休息好,我没什么大碍。”他顿了顿,“只是别让秦爷久等了。”
秦伯点点头,穆深转过身去对李恺乐说:“劳烦李哥你等我一会儿。”
李恺乐连忙摆手说:“不急不急,你慢慢来……”
看着穆深他们逐渐走远的背影,李恺乐一边走在带路的佣人身后,一边摸不着头脑的想着,看刚刚的情景,穆深肯定和秦公馆的主人有过交集,而照着秦公馆大管家亲自出来迎人的表现,穆深还挺受重视的,既然有着秦爷这么个靠山,穆深这大半年来却闷不吭声的被人整得这么落魄,李恺乐却是怎么想都觉得没道理的。
跟在秦伯的身后,穆深步入正厅,随后穿过长廊,走向铺着厚重的天鹅绒地毯的旋转楼梯,跟半年前比起来,秦公馆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
而半年后再次踏入秦公馆,穆深却总忍不住回忆起他当初离开时的心情。
穆深是在他19岁的时候来到秦柏贞身边的。
那时他已经签约成为了华丰的练习生,而就快出道之际,带他的老师看出了他那几天格外的魂不守舍,问了他缘由。
穆深坦白他前几日去探.监他的父亲,想告诉父亲他就快出道的喜讯,却得到他父亲在狱中心脏病发身亡的消息。穆深无论如何都不相信,可是监狱方面不肯让他带出父亲的遗体,也不答应他观看监控的请求,明明他的父亲再过八个月就会刑满释放了。他觉得这一切实在是不公,可他却无能为力。
而令穆深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他之前联系的那名律师,带他看到了监控录像,他得到了真相,那几名将父亲殴打致死的狱警被带上了法庭,而他也能将父亲的遗体火化。并且公司还允诺他一个长假去处理这一切。
当穆深整理好自己的心情,找到那名老师道谢时,对方却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秦爷做的主,要道谢,就得去秦公馆。
而当初踏入秦公馆,穆深也没想到,他会在秦柏贞的身边呆上四年。
最开始穆深只是将秦柏贞当做恩人对待,可到了后来,秦柏贞对他的好,好到让穆深认为只能把自己的一颗心都完整的交出去才算回报。
直到半年前穆深见到从国外学成归来的秦纪,他看见自己和秦纪那张相似的脸,他看见向来冷硬的秦柏贞看向秦纪时,眼中永远带着无法遮掩的让穆深心中又是嫉妒又是苦涩的温柔。
唯一让穆深在苦痛中还能看见希望的是,秦纪对着秦柏贞并没有那样的感情。所以穆深周遭或怜悯或嘲讽的目光中,抛弃了自尊的坚持着。
直到半年前秦纪的那一场车祸。
穆深承认,在听见秦纪发生意外的消息时,他确实有一秒钟恶毒的想过,要是秦纪就此消失就好了,那么秦柏贞说不定就会永远的需要他这个替代品。
可当穆深被人强压着在秦柏贞面前跪下时,他才明白,对于秦柏贞来说,他不过是个闲时可以取乐的小玩意儿,一件物什,却从来都没有将他当做人看。
有证据指向穆深,使得他与秦纪的车祸有关联。穆深此刻无法去想到底是谁在陷害他,也无法找出言语来为自己辩白,当他抬起头,看见秦柏贞用冰冷而陌生的目光打量着他时,从他心中漫出的那股疼痛让他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甚至感激身后的人早就粗鲁的将他踢到在地,否则此刻,他肯定连站立的力气都不会有了。
穆深深知,为了秦纪,秦柏贞那是宁愿错杀,都不会放过的,所以他不愿哀求,只压抑着心痛对秦柏贞讥讽道:“是我做的又如何?我真的希望……”
穆深的话没能说完,只因为秦柏贞从床沿上站了起来,为了回应他的挑衅。而穆深甚至不敢再看一眼秦柏贞的眼神,那种窒息的恐惧感令他不住的颤抖着。
不知道是谁往秦柏贞的手上递上了一根长鞭,随后刺骨而火辣的疼痛落在了穆深的身上。他曾经撞见过有人惹了秦柏贞不满,虽不是秦柏贞亲自动手,可穆深却记得那人被鞭打致死的模样。
穆深早就承受不住的倒在地上,额角的冷汗落入眼里令他眼前一片模糊,他的口中满是铁锈味,只是五鞭,穆深就觉得自己快晕过去了。再一鞭,秦柏贞停了下来,穆深抬起头,他还抱着最后一丝希冀,以为是秦柏贞还会对他有不忍。
可接下来的两句话就真正的令穆深陷入绝望,他听见因为伤了腿只能卧床的秦纪的声音:“算了吧叔,这在我房间里也太难看了。”
而秦柏贞甚至没给他一个多余的眼神,穆深听见他道:“秦伯,把他带下去。”
穆深被人带到一间地下室里,没有食物和水,更别说有人来照料他身上的伤。密闭的房间只留下一个小小的窗口,并且长时间的紧闭。这种黑暗的禁锢几乎让人发疯,穆深不知道自己被关了多久——
摇了摇头,穆深不再去想那令他恐惧的回忆,他决定等会儿离开秦公馆后,再去见一见他的心理医生。
这时,穆深才注意到秦伯端了一个托盘走到他面前,浓郁的香味从那一小盅里飘到人的鼻尖,秦伯嘱咐穆深道:“最近秦爷身体不好,给他做了药膳,他不喜欢这味道却不怎么动,现在只有穆先生你能劝劝他了。”
穆深接过托盘,垂下眼睑,飞快的勾了勾嘴角,这回笑容里的讽刺一点都没有遮掩,可那讽刺并不是对秦伯,也不是对秦柏贞,而是对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