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颜·邺水朱华之卷》靖天澈

2、第 1 章 异世

　　启瑞五年，漫天飘飞着入冬以来的第一场大雪，晶莹剔透的白雪笼罩这整个帝都，粉妆玉砌的世界使得一切都变得那么柔和。
　　城中的上官府邸内，传来一阵阵嬉戏打闹声，为这宁静的空间凭添了几分热闹。只见几个只有几岁大的小孩子在院子里追来跑去的，有的堆着雪人，正将胡萝卜往雪人脸上安去，不过，好象是偏了，都放到雪人的额头上去了；也有几个小孩在打雪仗，你团一个扔过来，他马上就团一个打回来，嘻哈声充满了整个院子。
　　其中的一个小男孩突然之间想到了什么似的，他团了一个大大的雪团，轻脚蹑手地走近那个正在专心地堆着雪人的小女孩。等走到她的背后，轻轻的将手伸出去，然后猛地拉开那小姑娘的后衣领，将那个大雪团放进了她的衣服内。
　　小丫头突然一下蹦了起来，冷得她边抖边大叫，一旁的小男孩就站在一边，好似在看一场好戏，看到她那个样子，便忍不住捧腹大笑。这时，另一个小男孩走了过来，将那丫头衣服里的雪给抖了出来，那恶作剧的小男孩看到这，便噘起小嘴，不满地对他说：“二哥，你真没劲。”边讪讪地走开了。
　　过了好一会儿，那小姑娘才缓过劲来，但还是忍不住簌簌发抖，她三两步就跑到刚才捉弄她的那个小男孩面前，对他吼道：“三哥，你又欺负我，我去跟娘说。”然后转身便向大门外跑去。
　　“哎呀！四妹，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啊，你就不要去跟娘说了，我的好妹妹。”说着，他也向大门外追了去。
　　小姑娘一边抹泪，一边向门外跑去，想去向刚到大街上去了的母亲告状。可是，当她刚踏出大门时，她看到在上官府宅门口的石狮旁的雪地上卧着一个小小的瘦弱的身影，于是，她上前将那个身体扳了过来。她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姑娘，只是脸色苍白，嘴唇都被冻得发紫了。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这个小姑娘是那么的亲切，又令人心疼。心理一紧，去试探她的鼻息，谢天谢地！还有气。
　　这时刚才欺负她的那个小男孩也追了出来，但是，却看到四妹抱着一个自己不认识的小女孩，于是便上前问道：“四妹，你这抱的是谁啊？”
　　“三哥，你来帮我把这姑娘抱到我的房里去一下，顺便让下人准备一些热水和吃的，要快！”
　　“为什么，我又不认识她，怎么要让我抱她，还准备这么多东西？”小男孩也不妥协。
　　“如果你不想让娘知道你欺负我的话，那你最好就按我说的去做！”小女孩威胁道。
　　“怎么每次都是这样，哎！怕了你了。”小男孩不满地嘟囔着，但还是将晕倒的小女孩给抱了起来，向府内走去，并吩咐下人去准备热水和食物了。

　　缓缓地睁开眼，只觉得浑身都酸痛无比，全身像是要散架似的。但马上，她的疼痛感便被震惊给代替了：她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宽大的红木床上，笼罩着素白的纱帐，房间里有着许多古色古香的木制家具，显得朴实而又古典、清雅，几案上的香炉里正冒着缕缕青烟，馥郁芳香；香炉旁还摆着一张古琴。看来，这个房间的主人还是一个高雅之人。
　　但是，她却感觉到莫名的恐慌和无助，她明明记得，由于自己遗传了父亲的骨癌，已经病入膏肓了，连医院里的医生都对自己的病束手无策了，每天都感到十分痛苦，但是现在感觉到身体除了冷之外，并没有任何的不适。边仔细地观察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可是却令她自己感到更加吃惊：自己的身体居然只有小孩般大小，可是自己明明都是一个17岁的高中生了啊，这令她更加恐慌。她赶紧跑到屋里的一面铜镜前，她震惊地发现镜子里居然是一张可爱而显得稚气的脸，她突然意识到了一个事实：自己竟然变回了自己小的时候的样子。这张脸是那么的熟悉，是自己小的时候的面容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慢步踱回床边，像是突然之间失去力气一般，一下子坐倒在床沿上，从来没有感到过如此的迷惘和无助。而对于此，自己一无所知，自己应该怎么面对？
　　这时，雕话木门却突然开了，走近来一个面容清丽、带着柔和的微笑的小女孩，但是最令她吃惊的是这个小女孩居然穿着一套不知是什么时代的古装，令她犹如雷击。
　　只见那个小女孩手上端着一个托盘，托盘里放着几样别致的糕点。她走了进来，将托盘放到几案上，笑着对她说：“你醒了？你知道吗，刚刚你昏到在我们家门口，已经昏睡了好久了呢。对了，你一定饿了吧，来，还是吃点东西吧，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可好吃了。”说完之后端过另外糕点，有倒了一杯清茶在旁边。
　　刚才还没觉察到，现在可觉得很饿，于是拿起一块糕点吃了起来。糕点入口的瞬间，一股熟悉的桂花香涌入了口中，萦绕在齿舌之间。品着这熟悉的味道，突然就想起了经常给自己做桂花糕的妈妈，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可，心里感到一阵阵的抽痛。但是，自己对这里还一无所知，便抬起头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是我们天辰国的一大世家——上官家的府邸，就在帝都秣陵的城南，我叫上官瑶，你呢？”
　　她只是默默地摇了摇头，但又突然想到了什么，猛地抬起头问道：“天辰国？这是一个什么国家，我怎么没听说过？”
　　“是啊，怎么，你没听说过吗我们天辰国可是四洲之内最的国家，你怎么会没听说过？”上官瑶感到非常奇怪。
　　听了这些话，她感到更加莫名其妙了，这到底是什么时代。可马上又悟出了：自己在医院里的时候已经死亡了，但是让自己碰上了“穿越”这一令自己不敢相信的事情，而且还是穿越到了与自己的世界所不同的另外一个平行世界中了。这个结果，令她哭笑不得。但为了不让别人知道，便硬着头皮说：“我是从遥远的东方来到天辰国的，你看我才这么小，我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呢？”
　　上官瑶听了以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但又问：“那你的父母呢？”
　　本来还在想着办法的她，忽然之间听到上官瑶的问话，提到了自己的已经去世的父亲和还在另一个世界的母亲，而自己现在的处境也不知如何，不禁悲从中来，落下泪来，抱着膝，坐在床上，将头埋在膝里，嘤嘤地哭泣。
　　“你怎么哭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上官瑶看到她哭了起来，顿时手足无措起来。
　　然而她还是摇了摇头，抬起她那满脸泪痕的脸，对上官瑶说：“我爹娘都在来帝都的途中丧生了，我只是想他们了，不知道该怎么办，带我们来的商队也散了，我该怎么回去？”她内心什么的清楚，不管这是什么世界，但若是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这世上踽踽独行，想活下去的话是异常艰难的，她必须为自己做好充分的打算。
　　上官瑶听她这么说，心里也是十分的悲痛，于是挨着她坐到了床沿上，用自己只能的小手替她抹着泪，并安慰她道：“你放心，我会让我爹娘帮你的，他们人都很好，我不会不管你的。”
　　她止住了哭泣，望着她，默默地点了点头。

　　就在她们彼此沉默的时候，门又开了，走进来以为衣着素雅高洁而不失高贵的妇人，对她们说道：“听说瑶丫头今天救了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在哪儿，让我看看。”
　　两人听到这声音，都向门口看去，上官瑶一下子就蹦了起来，拉着那妇人的手，撒娇道：“娘，我救的就是那个小姑娘，你看，她是不是很可爱？”她指着那个小姑娘对上官夫人说，并一并将她的身世说给了她娘听，让上官夫人一定要帮帮她。
　　上官夫人微笑着听女儿述说完，点了点头，又摸了摸女儿的头，满眼的慈爱。然后将视线移向了床边的她，而她也接住了上官夫人的目光，但瞬间便呆住了；而上官夫人看到眼前的小女孩，内心的深处仿佛也感到了莫名的亲切。
　　可是，她却突然跑上前去，抱着上官夫人的身体大哭道：“妈妈，你到哪儿去了，怎么现在才来啊？”并且越哭越伤心，因为她看见了一张与自己的妈妈一模一样的脸。而上官夫人也就由她将鼻涕、眼泪往自己衣服上踹，只是轻轻地抚着她的背，如妈妈一般慈祥地安慰着她。
　　她哭了很久，把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委屈都由眼泪发泄了出来，将上官夫人的长衫都浸湿了一大片。等她终于哭累了，才蓦地反应过来：自己已经穿越到了另外一个世界来了，怎么还会遇到自己的妈妈呢？便止住了哭声，抬头望向目光柔和的上官夫人，一旁的上官瑶则是满眼的惊讶。
　　她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很羞涩的对上官夫人说：“对不起，夫人，因为你跟我娘太像了，所以我才把您错认成我娘了。”
　　“哦，是吗？”上官夫人也感到十分的惊奇“你这小姑娘年纪不大，看起来还蛮懂事的嘛。我觉得你跟我那小五还真是很相象，如果我的小五还没有夭折的话应该也跟你差不多大了吧！”
　　“夫人，您还有一个女儿吗？”
　　“是啊，不过在几年前已经夭折了。”说到这里，上官夫人心里感到阵阵的痛，她轻轻地抚着小女孩的头，呆呆地凝视着远方。但她一下子反应过来，将小女孩的身体扳了过来，微笑着外看着她的眼睛，问道：“听瑶儿说，你的父母都已经丧生了？”
　　小女孩低下头，默不做声。但随即还是点了下头。
　　“那你可愿意做我的女儿，做我的五丫头？”上官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小女孩猛地抬起头来，大眼睛扑闪扑闪的，仿佛是不相信似的，便回问道：“您说的是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了，怎么，你不愿意吗？我看到你这么乖巧的小女孩，当然想让你做我的女儿。”
　　“怎么会不愿意呢！我只是不敢详细，我娘已经离开我这么久了，我也想要娘，我是真的不敢相信我的愿望就这么实现了。”她眼眶红红地说道。、
　　“傻丫头！”上官夫人将她拉入怀里，也禁不住落泪。
　　一旁的上官瑶却拍着手、蹦着腿，兴奋地嚷嚷道：“真好，我又多了一个妹妹了，五妹，怎么还不叫娘呀？”
　　而她却立刻红了脸，垂下头，羞涩地叫了一声：“娘！”
　　“唉！”上官夫人也笑的合不拢嘴，“我又多了一个女儿了。来，吃点东西，再洗个热水澡，暖暖身子，咱们呆会儿就去见你爹和你的各个们。”
　　“ 听天由命吧！”她心里默默地想。

　　上官府的书房内，以为面目慈祥却不失威严，衣着素而不俗的中年人，手持着一卷书，正在对屋内的几个小孩子讲解着书中的内容，而几个小孩儿也正认真地听着讲解，时不时的还发出一些问题，而那中年人也对这些问题一一进行详解。
　　正在中年人回答问题的时候，门突然开了，上官夫人满脸笑容地走了进来，对着那中年人说道：“老爷，停一下再讲吧，我带了一个人来。”
　　“哦？是什么人？夫人一向是很少带人进来的。”原来，这中年人就是这座上官府的主人，天辰过的当朝太尉——上官岚。
　　上官夫人向门外招了下手，上官瑶迈着轻快的步子走了进来，同时，她的手上还拉着一只另外的人的手，待后面的人走进屋来，众人才看清她的装容。屋内的人只见门口的那个小女孩穿着鹅黄色的裙衫，淡淡的流苏若行云流水般缠绕在裙裾之上，他那青涩的脸上，嘴角微微地着，显示出她的俏皮和稍稍的羞怯。那一双秋水星眸闪着点点灵光，如一汪春水，在这严冬之中给人一如沐春风的感觉；漆黑但有些干枯的青丝在脑后轻绾了一个髻，脸上没有施加任何粉黛，却让人有一中清新的感觉，无处不彰显着她的可爱与调皮。
　　“这个小姑娘是瑶丫头在府门口发现的，她的父母都已经不幸罹难了，我看她这么可怜，也这么乖巧，而且还有些像我们家小五，便想收她做我们的女儿，不知老爷意下如何？”在众人都在仔细打量那小姑娘的时候,上官夫人便问了出来。
　　“嗯！她是有些像我们家的五丫头，看着也让人十分欢喜，既然夫人也这么喜欢，那就收她做我们的女儿吧！”上官岚微笑着说道。
　　上官夫人听了他这句话，感到十分欣喜，于是感激道：“谢谢老爷！”然后转过身对那小姑娘说道：“小丫头，让你做我们的五丫头，你喜欢吗？”
　　那小姑娘却立刻红了眼眶，泫然欲泣，对着上官岚和上官夫人福了下身，对他们说：“谢谢爹娘让我又有了一个家。”随后，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上官夫人一步上前，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抚着她的头，流下了喜悦的泪水，向她轻吟道：“傻女儿！”

　　一旁的上官岚也笑着撅了橛胡须，看到自己一家其乐融融，心中自然也欢愉无比。然后上官岚对那小姑娘说道：“好了，我来给你介绍你的这些哥哥们。”
　　他指着一个身穿映有苍竹的白色儒衫的公子对她说：“这是你的大哥，上官玦。”她仔细地打量了他一下：此人的年纪大概只有十多岁，但却有着剑眉星目，浑身上下散发着儒雅的气息，晃若飘然于尘世之外。她向他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而他则初有一丝惊愕，但随即反应了过来，回她一个淡淡的笑容。
　　然后，上官大人又指着另外的一个穿着玄黑色袍衫、面若冰霜的公子对她说：“这是你二哥，上官珩。”她看着这个所谓的二哥，也摆出了她的招牌笑容，但是却碰了钉子，只见他轻轻地抬起头，将自己的视线从书上移到面前的小姑娘的身上，只是用眼角的余光斜视了她一眼，随即又低下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书，仿佛是没看到这个人似的。
　　她感到很莫名其妙，不知道自己是在哪里得罪了这个“二哥”。
　　这时，上官岚又指着一个身着藏青色衣衫的公子说道：“这就是你三哥，上官琰。”
　　她转过头去，望着父亲所指的那个人，却看见那个人比自己还先露出一个笑容，一个纯澈的笑容，能够让人的心里面感觉到温暖，但是她始终看他都不怎么顺眼，觉得他那是皮痞子似的笑容，怎么看怎么恶心。于是她就将刚才从二哥那里受的气又转发到上官琰的身上，斜了他一眼，然后重重地哼了一下。这下就弄得上官琰摸不着头脑了，就想不通自己是怎么又得罪这个“五妹”了。
　　“这瑶儿就不用给你介绍了吧，我相信你和她已经认识了吧。”上官岚对她说道。
　　她点了点头。
　　“父亲，我看我们还是应该继续讲解这片文章吧，我们还没讲完呢。”这时，上官珩站了起来对上官岚说道，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
　　上官大人似乎有些不满，但是也没说他什么，应该对他的这种性格习以为常了。他随即就对几个儿子说：“好吧，我们就继续来看这片文章。刚才我们说到如何来让百姓安居乐业，建立和谐美满的社会，你们就来说说你们的看法。”
　　这个问题好象是很难，几个小孩子都在埋头苦思，但久久都没能想出答案来。
　　“大道之行也，天下为公，选贤与能，讲信修睦。故人不独亲其亲，不独子其子。使老有所终，壮有所用，幼有所长，鳏寡孤独废疾者皆有所养。男有分，女有归。货恶其弃于地也，不必藏于己；力恶其不出与身也，不必为己。是故谋闭而不兴，盗窃乱贼而不做。故外户而不闭。是谓大同。”站在一旁的她想到了自己在前世的时候曾经学过的那篇《大道之行也》，于是，便将它背了出来。
　　正在讨论的几人听到她的这几句话，都惊讶地转过了头，满眼里皆是不可置信。上官岚眼里也尽是惊奇，便问道：“你怎么会有如此的见解。”
　　“只是就事论事啊，我想真正的美好的社会就应该是这样的吧。”她可不敢把什么《大道之行也》给说出来，更不敢说自己是来自另一个世界，也许会被别人当妖怪看的。
　　而上官岚眼里的惊讶则变作了欣喜，上前一把抱住了她，对她说道：“真是我的好女儿。让我好好想一下......你以后的名字就是、上官瑾，我的女儿——上官瑾，这世上唯一的上官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