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随风》黑黑的影子

7、书生(修改)

　　我刚踏进客栈，以近三更天，在客栈留夜的小二在夜色下，看我的衣服皱皱巴巴，一身狼狈邋遢，脸上的红肿未消，在烛火的照射下脸色闪烁不定，又是单独一个女子出门，不咸不淡地说道：“我们客栈有上，中，下三种套房，你要哪一种啊？”

　　当时我一愣，心里登时就气不打一处来，好你小子，居然看我是单身一个女子上路，就欺负我！

　　我冷冷地对他说：“我要一间上好的上房，记得帮我准备热水，我要沐浴！”

　　“现下三更半夜的，让谁给您烧水去啊，我的大小姐！”他立马开始呱呱抱怨。

　　去你的，还没住进来呢，就这种态度！我从包袱里面掏出一支簪子，这簪子在我来的路上，把上面的珠宝，玉石全拔了下来，这金簪子已经没有任何特色了。我把簪子递向他，诱惑地口气对他说：“你说，这个用来付今晚的房钱和沐浴的水钱，你说够不够啊？”我拿着簪子在他面前晃着，并没有送到他手里。

　　小二的眼睛一直看着簪子，两只手想伸上去接住，但是又不太敢，吞了吞唾沫：“够！够！怎么不够呢！看这金簪子的成色，您要住上个十天半个月也是还有多的！”

　　也不过就是贪财么……

　　我把簪子在他面前绕了绕，又绕进了包袱，冷眼看了小二一眼，他回过神来，换上了一脸献媚地笑：“大小姐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小凉一定尽心服侍着。”

　　口气和嘴脸变得也是太快了吧，真够市侩的！脑袋里冒出来古装剧里太监的嘴脸，想着想着，抿嘴一笑，用眼角瞅着他。他一脸茫然，过了一会，估计是会意过来，面上带了些尴尬。

　　我也没太多为难他：“这样把，我也没打算好具体住多久，你先把我伺候好了，到时候打赏你的肯定不得少。”

　　“好的，好的！多谢大小姐！您只管在这里住着，我一定把您伺候好了！”小凉是一千一万个开心。

　　“行了，别说了，快领我去房间，而后帮我准备洗澡水！”我内衣湿湿凉凉地贴着皮肤，别提多难受了，左手臂的伤口火热热地，头昏沉沉地，有快感冒的迹象，这可不是件好事情啊！古代没有那些抗生素，点滴，肌肉针什么的，就是药丸也是少，生一个小感冒，一不小心变肺痨，我就死翘翘了，还是驱寒重要：“再帮我准备一碗姜汤！”

　　“得，您跟我来！”见钱眼开的小凉，领着我上楼，点好蜡烛，转身就出去烧水，准备姜汤了。

　　我一个人坐在板凳上，看着偶尔摇曳的烛光，心中一片寒冷。背上一时冷一时热的，头有些晕，坐在床边发呆。

　　迷迷糊糊看到小凉和另外两个人抬了浴桶放下，而后，几个人又出去抬了几桶水。他把姜汤放在桌子上，就关门出去了。

　　我端起姜汤，吹了吹，喝了一口，真辣呢……不禁呛了出来，强忍住，逼着自己全部喝了下去，又咳嗽了两声，身上出了一身燥汗，脑子倒是清醒了些。脱了衣服，爬进浴桶，这才看见身上的伤口已经泡得有些涨开了，红肿比之前扩大了一倍。身上没有外伤药，只有等它自己慢慢好了。洗了个战斗澡，将身上和头发上的湖水气洗了下去。然后爬上床，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这一觉睡得并不安稳，脑袋里面混乱画面不停地转换。最先出现的是我第一次见到李珏的场景，他是那么的阳光，一口白牙闪亮亮的，两只眼睛笑得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接着，梦境一换，出现了月圆那天，铺天盖地的血泼到我身上，我无处可躲，只有拼命地跑。跑着跑着，气喘吁吁地逃进了一个山洞，本以为这里安全了，但又在里面看到一只吊睛白额虎！他没有伤害我，只对着我冷笑了起来，告诉我，你跑不掉的。后来，画面又一转，出现我第一次上幼儿园的情景。三岁的我，抓着幼儿园地铁门，看着父母远去地背影号啕大哭，以为他们要抛弃我。身边一个阿姨拽着我往幼儿园里面拖，我凶狠的看着她，想着她是要把我带到一个陌生的地方，伤害我！后来使劲地摔开她的手，从铁门里跑了出来，去找我的父母，却怎么也找不到，最后迷失在一片沙漠中……

　　我突然一下惊醒，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呼，原来是场噩梦……冷汗浸湿了衣服，头发粘在额头和脖子上，难受至极，我烦闷的拢了拢头发。深吸了两口气，尽量让自己呼吸顺畅，又感觉到脸上凉凉地，用手摸了摸，满脸是泪……疲惫地半坐起来，靠在床头，蜷缩成一团，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膝盖，透过床帐，感觉外室的烛光飘渺……

　　不知道现在几点了？外面的天好象还没亮呢……

　　之前在家中，晚上睡觉也是一向留灯。到了这里，愈演愈烈，每晚都会点上三根蜡烛，让它们燃烧着，燃烧着，直至尽头，不然就会觉得寂寥得让人心里发慌。之前，有次小碧半夜过来帮我熄灯，一向睡得沉稳的我，突然惊醒，让她把蜡烛点上，她有些纳闷地看着我，但还是依照我的话做了……小碧，不知道她怎样了？

　　为什么觉得今夜格外的安静和冷清呢……

　　如果有点声音就好了……好想李珏临睡前的电话，好想母亲之前一直让我厌烦地催促唠叨声，好想父亲和煦的笑声，我也好想隔壁王家夫妇吵得天翻地覆的声音。我从来没有这么恐慌过……对，这种感觉是恐慌……

　　脑袋昏沉沉地，半靠着床榻，又睡了过去……烛光闪闪，忽明忽暗，好象是人无声的叹息，沉重而无奈……

　　第二天一睁眼睛，就发现自己有些不对，看来昨天的一翻折腾真的是把自己给折腾病了，一个热水澡和一碗姜汤还是没有拦住。

　　我嘶哑着嗓子：“小凉，小凉在么？”我虚弱地叫唤，半天也没人回应。

　　我披着衣服，散着头发，穿着鞋，扶着墙壁站起来，顿时就感觉自己站在浮云之上，两只脚好象飘在空中一样，根本就没有站在地上的塌实感。顺手摸了摸额头和脸颊，感觉不出发烫，倒是觉得身上一阵寒冷。行……我知道了，肯定是感冒加上发烧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到门口，拉开房门，打算走出去，却不小心被门槛拌住，猛地摔在了地上，发出巨大的声响。对面的门“哗啦”一下的拉开，过了会，一双黑布鞋站在我的面前。身体不怎么听使唤，本想用手把自己撑起来，试了几下，却一点力气都没有。那双黑布鞋在我的眼前来回走动，我登时感觉烦躁。

　　“喂，你拉我一把会死啊？”我隐隐带了点怒气，要帮就帮，不帮就走，你这样又是什么意思啊？这点怒气倒是让我精神了点。

　　“小生，小生……”一把清脆的男声欲语还休地把后面的话卡住，顿了一下，还是开口说：“男女授受不清！”

　　我好不容易憋了一口气，想站起来，听到他这样一句话，瞬间化为乌有……原来是个书呆子！“但是情况也有轻重缓急之分啊！请问，这位公子，如果是有人落水，你会先考虑他是男是女才去救援么？所以，可否劳烦您高抬贵手，助小女子一把呢？”我有些无奈地抬起头，尽可能用和缓的语气对他说，顺带，带上一个自认和善的微笑看着他。

　　一抬头，看到那白面书生，被我的一翻抢白激得面红耳赤。嘴巴里面还在叨咕些什么，但是一双纤白的手已经伸了过来。我抓住他的手臂，站了起来。

　　而后他扶着我进了房间，我打量他，身高也不过１７５的样子，一身白色的袍子罩在他瘦弱的身子上，让他显得更弱不禁风。但是他气色很好，面红齿白，估计是有一副吃饱喝足又长不胖的好体质，真是让人羡慕啊……我是这样想的，投过去的眼光也是非常公正的反射出我的内心，从他的脸红得好似可以滴出血来就看得出来！

　　他扶着我有走在床榻边，让我躺好，然后就请辞：“如果没有什么别的吩咐，小生告退了！”说完，转身就走。

　　这样就走了？我还没叫到大夫呢。“请这位公子留步，小女子此次孤身一人出门，在外没有人照应，突然一下得了病，还请这位公子带我跑一躺，帮我请位大夫，多谢！”我语气恳求，有气无力的说道。

　　他一怔，忙转过身来，一脸地难以至信：“你孤身一人上路？一个女子胆子这么大！你等等，我马上去请大夫。”说完就奔了出去。

　　真是个大好银……我差点感激涕淋……果然，人一生病就比平时脆弱了。

　　接着又昏睡了过去，半梦半醒中，好象有几个人进出过我的屋子。不知道昏睡了多久，朦胧中感觉有人在我床边用毛巾冷敷我的额头，还用手探我的温度，我一把抓住，那人用了点力气，想把手抽走，我一慌张，嘴巴里面不停地呢喃：“妈妈，不要出去加班……小夜不想一个人看家……咳……水……水……”

　　这时，另一只手将我扶起，用了点力气，硬是把手从我手中扯了出去，一把温润的声音还哄着我：“好，好，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你先把水喝了。”

　　听到这令人舒畅到肺腑的声音，就好象是吃了定心丸一样，任由声音的主人喂我喝水。一杯凉水递到我嘴唇边，我烧得有些龟裂的嘴唇，一碰到水，就好象干涸的土地碰到久违的甘露一样，将水一饮而尽。我迷朦地睁开眼睛，对上了一对温柔似水的双眸……眼眸的主人，扶着我躺下，又帮我掖了掖被角。

　　“真的不走了？” 我开心地抓过那只手帮我掖被角的手。

　　“是！不走了……”可能是我病了的原因，听着那声音怎么有些无奈呢？

　　“太好了……”我抓住手，在嘴唇前轻轻磨蹭，我有迷糊地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