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去随风》黑黑的影子

6、越狱(修改)

　　回到屋子，我一句话也不说，任由小碧帮我换衣服，擦药。脸上掌印鲜红，还不时传来阵阵刺痛。我站着，两只眼睛牢牢的盯着窗外，看着天空红得快滴出血来的晚霞，一派杀戮之气。

　　我要跑！再不跑，被匡进去，就再也出不来了！！

　　择日不如撞日！今日宁王被我的事情激怒，一时半会应该不会来理会我；炎奎被仗责，半瘫在柴房，不知道还有没有人接到监视我的命令。不过，宁王在，他们一门心思全扑在他的身上，谁还会一直关心我这个一直乖乖的，从来没有企图逃跑的“弱”女子呢？

　　只剩下小碧了……

　　晚上吃饭的时候，让小碧准备酒菜，我要大吃特吃一顿。

　　小碧被我吓了一跳，本以为我会因为憋闷而不吃饭，没有想到我正好相反。她看我平时虽然有时会发点神经，但是大部分的时候还是一派乐天，对谁都是笑嘻嘻的，这次突然一下变脸，把她怔住了。她急忙下去准备了六个菜一个汤，再加上了一壶桂花甜酒。我喝了两口，就大叫酒不够味，让她去拿烈酒的来。

　　“小姐，你别这样，你本就受伤了，而且烈酒伤身啊！”小碧在一旁劝着。

　　“别管我，让你去拿就拿，哪里来那么多话？”现在我极度不爽，不爽的人最大。我门口站着两个接替炎奎工作的门神，他们皆用半同情半可怜的眼神看着我着苦命的女子。

　　她没办法，只有出去拿了壶烈酒。

　　“这个是什么酒？”我嗅着酒香，问道。

　　“二十年的女儿红。”

　　“不错，果然是好酒。”我倒出酒，喝了一杯，红着脸喝着。我天生喝酒上脸的体质，每次出去喝酒，不想喝了，这张脸就是最好的挡箭牌。

　　“小姐，别喝了！”小碧继续劝。

　　“别管我！”我又喝了两杯，端着酒壶和酒杯歪歪斜斜的站了起来，斟了一杯酒，晃晃荡荡地递到她面前，“一个人喝酒多没意思，小碧和我一起喝吧。”

　　“奴婢不会喝酒，而且这与规矩不和！”她连忙推开在她面前晃悠的酒杯。她用了点力气，推得我有点踉跄，又连忙扶住我。

　　我装着火气旺盛的样子，冲过去宣泄了出来：“什么狗屁规矩，我说能喝就能喝！”‘碰’的一下，放下酒壶 ，拿着酒杯，摇摇晃晃地走出去，看着在门口把守的两人，上去就是一顿骂，“你们两个狗腿子，站在这里干什么，快滚回去，这里不用人了！你们的主人在家，我还能跑了么？快滚！”打了个酒嗝，软绵绵地把酒杯摔到其中一个身上，摔了他一身酒水，酒杯掉到地下，滴溜溜地打转，但他一动也不动地站着。

　　没有引出该出来的人，我再接再厉：“你们到底听到没有啊？是聋了还是哑了，都给我打个手势啊……还是你们的手也废了，腿也硬了……”

　　“你们都下去把！”黄先生闻音遁来：“小姐，我知道你心疼炎奎，但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闹大了，炎奎的日子更难过啊！”他顿了一顿，“打也打了，也就过去了，您就不要介怀了！”说完，叹了口气，就离去了。

　　哼，不闹？不闹你哪会来，那我哪里还有活路？！

　　我摇摇晃晃地走回去，拉着小碧，对着她甜甜一笑：“现在没人了吧，可以喝了吧！”拿着杯子就灌了一杯下去。她看着我之前一脸的凶神恶刹，瞬间脸色又变的柔和，有些发傻。皱着眉头，不甘愿地把酒喝了下去。不习惯喝酒的她，被辣得猛咳嗽，脸涨得通红。

　　“海量！再来一杯！”小碧无力地摇着头，但是又禁不住我的胁迫，又喝了一杯。这杯下去，她的眼神有些朦胧涣散，两只脚也有些摇晃了。

　　“好！小碧真是真人不露相啊。”对着她一杯接着一杯灌了下去，她现在也没有什么反抗的力量了，任凭我灌酒。不过七八杯的工夫，她就栽到桌子上睡着了。

　　我用手指戳了戳她，没反应！我一整醉醺醺的模样，站定，看着正趴在桌子上的她。和我拼酒，我可是业中高手，最多的一次，喝掉了一瓶红酒加上半瓶白干，好多男子都拼不过我，这几口，也只够我漱口而已！这些酒够她睡一阵子了。我在心中向她道歉，我如果跑了，她应该是第一个受害者，但是我不走不行啊！

　　我迅速扒下我和她的衣服，穿上她的，跑到镜子前，绾了个和她一样的发髻。我们的身量本来就相仿，最开始打算逃跑，小碧的一举一动，我都深深地刻画在脑海里，方便日后加以模仿。我把小碧扶到床上睡下，为了避免小碧醒来以后闹事，把床单撕成一条一条的，把他捆住，又用布堵住她的嘴，用被子把她裹了个严实。

　　又过了一个时辰，屋外已经暗了下来，院子里已经快到掌灯时分，到时间行动了！把包袱从侧面的偏窗丢了出去，自己则胆战心惊地端着吃剩的饭菜和盘子从正门出去。远远的看见黄总管从月亮门那边往这边看，我心一惊，低着头向他福了福身子。有夜色的掩护，他也没有看个分明，只见他摇着头离去。我吁了一口气，还好，天黑着，他没看清楚我的脸，也没有来问我的事情，不然肯定就暴露了。

　　炎奎被宁王杖责，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他如果好好的，我肯定跑不掉。万一被我我跑掉的话，估计他不死也半条命了。现在仗责他，也许还是救了他！

　　我把盘子丢在厨房，然后跑到偏窗，抱起包袱，扶着岸边，小心的走到水里。今晚的水还真凉啊！湖水漫过我受伤的手臂，火辣辣的一阵疼。抬头看看天空，天助我也！今夜乌云铺满整个天空，把星光和月色遮了个干净。月黑风高，正是越狱的大好日子！想到此处，深吸了一口气，嘴巴上衔根芦苇草，潜了下去。不敢动作太大，一是怕弄出声音，二是湖水深黑，怕一不小心撞到脑袋。

　　本来还以为穿着衣服和穿泳衣游泳是一样的。谁知道，身上的衣服，一浸了水，和五花大绑一样束缚着我。我真后悔，刚才没有少穿几件衣服！现在已经来不及了，潜水前进，一路向东。

　　潜过了几堵围墙，听着有人在这个湖边说话。我停住，抓住墙石，心中一顿骂：要聊天到别处去，让我先走了再说啊！

　　“王爷，为何执意要留那个女子在身边呢？”岸边的人问到。

　　啊……不是把，难道他住在这个园子里？！我一惊，也不敢乱动，怕惊动了他们。

　　“先生，这话不是这样说的。之前姚先生曾经预言过，得到她就可得天下。能够多得一份助力不好么？”宁王答道。

　　“小人之前问过王爷，王爷是赞同除掉她，为了避免因此而引发天下大乱的，为何王爷突然一夕之间改变主意了。”那人回答道，听这口气，应该是宁王的谋士。

　　听到着话，我心里一寒，感觉外面的湖水的温度都慢慢渗透到我的心里了。心中冷笑，看来我还要谢谢他了，是他才让我保住了这条命。

　　宁王没有开口，那谋士有说道：“王爷对那女子很是不同，吃穿用度比王妃还要来得精细，她所有的要求您也一并同意。每天晚上，王爷看着炎奎递上来的书信，都禁不住流露出笑意。王爷，此女子是大祸啊……”他顿了一下，继续说道：“此女，本是姚先生说的一名女子，但是天下无人得知此女长相如何，不如把她作掉，任意选一名女子出来，也就了事了。这本来也只是一个声势，一个女人能有多大的作为！再说了，这女人不知好歹，王爷一直都善待她，她也不知恩图报。退一万步说，就算她最后帮王爷夺了天下，传出去，说是宁王爷因为一个女子才得皇位……请王爷三思啊……”他用诚恳的语气说着。

　　“唐信……你什么时候这么大的胆子，管起本王的事情了。”宁王虽然没有大声呼呵，但是听出在隐忍。

　　外面听到扑通一声，估计是唐信给宁王跪下了：“王爷！您现在的一举一动，一情一绪都被那女子牵引着。今日处罚炎奎之事，行事实在偏激,有违王爷处事的一惯作风。他仅仅只是没有把事情全部上报王爷就被罚了八十仗，饶是二十八死士，也未必受的住啊……而那名女子打的什么算盘，这个王爷您必自知，今日您这样做不正是遂了她的心意了么？王爷！切记，成大事者，不可有妇人之仁，要心系天下者，要当机立断，快刀斩乱麻啊……”

　　“这件事情本王自有斟酌。”

　　“王爷……”他还欲再说。

　　这才发现今天真是凶险非常，我这样大闹，差点把自己逼到了绝境，如果不是宁王护着我，说不定，早就被贴上什么“狐媚妖女”的字样给处决了……还有，你个死唐信！！你一定要我把给做了么？我心中骂了他一万遍……你给我等着！！

　　“此事不用再说了……”他顿了一顿，“姚先生那边怎样了？”他问道。

　　听到这里，我的耳朵一下竖了起来！

　　“炎昂和炎心两人传来的消息，说是姚先生最近神志又开始不清醒，每日就在不停地重复者三件法器。”

　　“三件法器？”

　　“对，说是法器，也不过是先帝送给皇帝陛下，您，还有安王的三件串珠。送给皇帝陛下的七彩玲珑珠，送给您的黑玉浑天珠，还有安王的赤红琉璃珠。”

　　“就这样？”

　　“没有，嘴巴还不停地说着，‘来与尘土，归与尘土；人生百像，幻世已空；法器环身，五年月夜，桃夭飘舞，来去随风。’”

　　“桃夭飘舞，来去随风。桃夭飘舞，来去随风……”宁王冷哼了一声，“原来如此，好你个姚先生！是要指点那女子如何回去么？开玩笑……她得到我遗失的黑玉珠，命中注定是因为我才来到这个世界。姚先生啊，姚先生！你之前指引我去接她，现在又指引她离去，你到底意欲何为啊？难道你全部的心思真的只是为了成就离国的大业么……”

　　“而后，姚先生于前天晚上卒，是上吊身亡。”唐信接着说。

　　“姚先生自杀了？”

　　“是……”

　　“你说姚先生的目的是什么？他想要传达消息给叶子，但是消息还没传达到，他竟然就寻了短见？”

　　“小人不知。”

　　“行了，你下去。吩咐他们，收拾干净些。”

　　“小人明白。”

　　他们两人无声离去。

　　我现在大脑终于有点清醒了……原来是这个样子啊……我手上的就是宁王遗失的黑玉浑天珠。我机缘巧合得到了这个法器，所以才会来到这里，而这一切，都是姚先生在指使他去干的，而他也是依靠这样东西才确认了我的身份……

　　待他们走远了，我才敢慢慢地探出头，露出水面，深吸了一口气。没想到这事情复杂至此。不知道姚先生是否也窥见了我现在要逃走，逃到这里来，并且听到这段对话？！不论如何，姚先生，我之前恨你把我陷入险地，更狠你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就把我推到了刀锋浪尖上去；现在也谢谢你给我指引了条明路——集齐三串串珠，在五年后的春天，满月的夜晚，我就可以回去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或者，你真像宁王所说，你只是为了成就离国的大业？我真是想笑，我一个女人，如何能够帮你们成事？我智慧有限，虽然知道些新鲜东西，但是肯定都派不上用场；勾心斗角，我更是比不上这些从一出生就考虑如何争宠的王爷世子们……你们为什么就凭借一个镯子和一句话就这么笃定呢？！想到这里，我不禁苦笑。成就大业？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大的志向与野心，为什么这样的事情就偏偏砸到我身上，让我措手不及，还没有等到我反应过来，已经被拉进了旋涡？！

　　转念一想，哎……算了，还是别折磨自己的神经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也没有回头路可以走，只有走一步看一步了！而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去寻找别的串珠！

　　想到这里，精神一下松了下来，顿时感觉寒意刺骨，泡在水里的手臂也有点不听使唤，估计是伤口泡的有些发炎了。我咬咬牙，又潜了下去！

　　不知道游了多久，我感觉身上的衣服越来越沉重，四肢百骸都疲惫不堪，终于看到一片大湖泊。看到湖边停泊着渔船，我不禁送了一口气，疲惫地爬上湖岸。还好，现在是深夜，路上已经没有什么行人。我拖着湿搭搭的身体，筋疲力尽地走着。现在已经是四月天，虽然没有三月那么寒冷，但是在湖水中泡了那么久，一阵寒风吹过来，冷得我浑身上下直哆嗦，牙齿也发起颤来。

　　快点，再走快点……

　　我走到一个无人经过的死巷，战抖着脱下外面的湿衣，从包袱中拿出干的衣服，换上，顺带换了鞋袜。把湿衣服打了个死结，在中间加了块大石头，再把这些一起丢进大湖里，毁尸灭迹！松开头发，用一跟简单的发绳绑住，好让头发能够快些干。

　　逃出来了？真的逃出来了……我真不敢相信我的狗屎运居然这么好……不管了，现在还没有人来抓我，就证明我成功了……我的脸上笑开了一朵花，现在我真想仰天狂笑……接下来，就要考虑怎样逃亡了……只要避过三个月的风头，我应该就安全大半了吧……

　　我回过身，向宁王别院的方向走过去。在附近找了一间客栈，刚打算走进去，就听到远处别院里面一阵喧闹。在大门附近，几个男人一身骑装，翻身上马，嘴巴里吆喝着要找一个姑娘，然后骑着马从我身旁窜过。我忍不住嘲笑了一下，你们谁又想的到，这个衣着凌乱，和你们擦身而过的女子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