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猪情怀》王笑笑

13、引狼入室

　　13、
　　从医院出来已经12点了，小吴同学的左眼贴了厚厚的纱布，颇有绿林江湖我走一遭的架势。
　　他指着自己的眼睛问：
　　“总经理，我这算不算工伤？”
　　“……你想讹我？”
　　“嘿嘿，总经理，你真‘敏感’！”吴正飞独眼龙眯眯的奸笑两声。
　　不知道是不是用词的原因，王弋江手臂上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赶紧搓搓。
　　“你那点破心思我还看不出来，还混什么。说吧，想要什么，看在本大爷心地善良的份上，200块以内的考虑。”
　　小吴同学手搭凉棚，看着马路对面的KFC。王弋江顺他的眼光看过去：“切，长不大的小毛孩。”
　　“听说肯德基新出品的蛋塔很好吃，我们去尝尝。”独眼里熠熠生光。王弋江招架不住，他实在看不出洋鬼子的垃圾食品有什么魅力。但这小子好象十分的想去。
　　“走吧。”他叹口气，牵起他手过马路。
　　吴正飞的个子不高，手比他的小很多，握在手心了感觉跟女人的手完全不同，但也不象男人的手。女人的手应该更软一点，更纤细一点，更光滑一点，男人的手应该更粗壮一点，更硬一点，更厚实一点，就象他自己一样。
　　这样性别不明的手他却不太愿意放开，摸起来感到很温暖，想握的更久一点。王弋江不由自主的用拇指抚摩起他的手背，从小指指骨揉到食指，再从食指指骨揉到小指，想将握住他的感觉记得更牢一点。
　　这算不算调戏？吴正飞含含糊糊的想。实际上，王弋江拉起他的手的时候他的头脑就不太清楚了，全身的感觉全部都集中在了被握的那只手上。被他细细的按摩，吴正飞的心底好象破了一个小洞，流出了一股暖暖的液体，随着血液流淌到四肢血管后又回到了心脏。很舒服——
　　KFC很近，没等吴正飞想明白调戏含义之前就已经到了。王弋江若无其事的放开他的手，问：“你想吃哪种蛋塔？我去排队。”
　　“啊，那、那种——”他大脑还没有回过神来，迷迷糊糊随手一指。
　　全家桶，特价55元，赠送750毫升大瓶百事可乐
　　“你不是说要吃蛋塔吗？”
　　“这个、这个特价，就吃这个。”
　　“不行，特价的东西都不好吃，换一个。”
　　“谁说特价的东西不好吃？特价就是打折，打折的意思就是我们占便宜，有便宜为什么不占？”
　　“我们不想占这个便宜不成吗？快点你要吃的。”
　　“我就要吃这个，你看这么一大桶鸡块，啃起来多过瘾。”
　　“是你自己说要吃蛋塔的。”
　　“我现在要吃鸡块。”
　　“你讲不讲道理？”
　　“是你不讲道理。”
　　王家大哥，不是我说你，你不知道小吴同学一根劲拗到底吗，是吃软不吃硬的主。他要吃什么你依他就是了，何必跟他站在KFC门口吵呢。这里人来人往，大家看你们就象看两只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猴子，你不脸红我都替你们不好意思。
　　“他是伤患、他是伤患、他是伤患——”王弋江闭上眼睛默念了20次，睁开眼对小吴同学狠狠的吼：“你去占座位。”

　　全家桶端上来的时候，小吴同学后悔不已：“骗子，宣传画上明明是满满的一桶，为什么只有这么一点。”
　　“谁要你白痴相信那玩意儿。”王弋江的气还没有散，夹枪带棍好不利落。
　　小吴同学含怨幽幽的望着隔壁桌的那对情侣——嘴边咬的蛋塔：“蛋塔一定很好吃，好想吃哦！”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将炸鸡块的肉撕成一条条塞进嘴里。
　　王弋江七窍生烟，硬是忍住没跳起来把他给吃了。
　　小吴同学心底也在淌血啊。早知道我就不要争了，今天特地是来吃新品蛋塔的，为什么最后会吃这倒霉的全家桶呢。说穿了，他就是人家常说的长反筋的人，什么不能干偏要干什么。要是王弋江一开始就顺着他，他也就不拗了，乖乖的听从安排。现在可好，损已也不利人，你看这架掐的。
　　王弋江大口啃鸡块，我啃我啃我啃啃啃……
　　小吴同学吸吸还没有流出来的口水，继续一眨不眨的用眼睛吃人家口中的蛋塔。
　　我啃我啃，我啃不下去了——
　　王弋江腾的站起来，继续去排队。
　　吴正飞的一只小眼弯的都看不见了，追着后面喊，“再给我买杯蔬菜汤，还有土豆泥。”
　　王弋江双手成拳，气势汹汹不象去买快餐，象去掐服务员的脖子。吓的站在前面的一个中年男子结结巴巴的说：“先生，你先、你先。”
　　小吴同学坐在座位上手举鸡块，扭动腰肢。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
　　妖孽啊——

　　章以辉拍拍郁闷到极点的老大肩膀，安慰道：“人嘛，一生总要遇到一个对头。你看你纵横了三分之一个世纪有什么能难倒你王弋江的。不至于被一个小鬼给整趴下了吧。”
　　王弋江一口啜干杯中的马爹利，又倒一杯。中午的气到现在还没有郁结胸口呢，“我给他整趴下？要是不是看他光荣负伤，我才懒的理他。你看他那小人得志的鬼样，明明说要吃蛋塔，跑到店里非吵着要吃鸡块。好，我给你买，我不跟你计较。买来了看着人家吃蛋塔又滴口水，不给买人家还说我虐待儿童。你见过这么混帐的小子吗？我看啊，天底下除了你老婆没比他还难缠的了。”
　　“兄弟，不要当着老公的面说人家老婆的坏话。”
　　“你那老婆也只有你当宝，我看你在家受气肯定不少。”
　　“胡说什么，我家小云在家那个温柔啊……”
　　“你就吹吧，别人不知道。我们仨什么样的交情我还不知道，她能温柔母猪都能上树。”
　　章以辉脸红赶紧转移话题，“不说这个了，我们不是来安慰任大总监的吗？怎么变成你在吐苦水了。”
　　对哦。两人同时转向坐在旁边的任翔。
　　章以辉今天将王弋江CALL出来是因为任总监心情不好。任大总监前段时间一直在休假，回家和老婆办离婚手续，今天刚回x市。
　　任翔也不开口说话，来到酒吧就一直低头喝酒。章以辉陪他来买醉的，一看这也不是个事儿啊，就将王弋江也拖出来。平时就是一个挺闷的人，挨上难念的经就更闷了。
　　王弋江不是能安慰人的料，但手下猛将没了精神，他也刮尽脑汁说点什么才行。
　　“我说任翔，出息一点好吗？不就一个女人吗？这世道三条腿的蛤蟆不好找，两条腿的女人满大街都是。你任大总监不少胳膊不缺腿，要才有才，要人有人。还怕找不到女人跟你过日子。”
　　任翔没说话，又灌了一大口。
　　章以辉叹了口气说：“王总经理，难怪你年过三十，红鸾不动。你的话要是给女人听见不砸死你才怪，现在女人多有个性。找个合自己脾胃的又能持家贤惠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你别把女人看的太简单。——任翔，少喝点，小心酒精中毒。王弋江，你酒量不行也少喝点——你说是不是？”
　　任翔醉眼朦胧还想喝，章以辉一把给夺了。
　　任大总监直起腰，仰头靠在靠背上，“女人真、烦！你呆在家里，她说你不会挣钱，你出来挣钱她说你不陪她，要搞外遇。我他妈这辈子算是怕了女人了。就可怜我5岁的小女儿，才这么小就没了娘，我不会煮饭又不能每天陪她上幼儿园，只好送她去爷爷奶奶家养。你们说要是长大了还不把我给怨死。”
　　原来不是为女人，是为了女儿。
　　王弋江一听觉得在理：“没错。小孩子也烦，这辈子能不给他烦着就不能给他烦着。我看干脆什么都不要最省事。”
　　任翔说：“我家小菲才不烦呢，长的珠圆玉润漂亮的要命，而且还很乖，跟着我后面喊；爸爸、爸爸。你们都不知道多讨人喜欢。以后也不知道便宜了哪个小王八羔子，想想就可恨。”
　　章以辉说：“你想被你妈剥皮是吧？她老人家一天到晚打电话问我：我家弋江是不是有对象了，什么时候让我抱孙子啊？”
　　王弋江说：“我妈都没跟我说，天天催你要抱孙子有什么用。我说任翔，要不你在x市安家吧，把女儿父母一起接过来就是了。”
　　“他们年龄大了，不愿意挪地方。催我再找个好女人结婚，带小菲一起好好过。我现在真烦女人！”
　　任翔有一点多了，一口一个“真烦。”
　　“那干脆找个好男人。”王弋江酒劲上来了，想也没想，大着舌头接着就说。
　　“噗——”章以辉一口酒就喷了王弋江一头，也不帮他去擦擦。
　　“你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今天还有男人跟我求婚呢。”
　　“谁？”章以辉和任翔每人嘴里能塞一个鸡蛋，异口同声的问。
　　王弋江没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说：“想知道？跟我来！”

　　吴正飞刚洗好澡，眼睛上的保鲜膜还没有撕下来听见门铃催命似的响。
　　“来了来了！”一开门酒气扑鼻，三个人中两个人在傻笑。
　　他盯着其中一个人的脸，左端详右端详，大叫：“任叔叔！”
　　任翔一听，甩甩脑袋，看看眼前的人。一把抱住：“正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