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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故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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壁炉里的火燃烧甚旺,没有开灯,整个房间充斥着暖融融地微光。噼噼啪啪地声音是木柴在火焰中爆裂开来。火光映沼地白色方毯上,盘膝而坐的少年。神情里尽是绝望。身边摊开地厚厚地相册本子,一页页翻过的空白,是那些写真正在被他投进火中。
明朗地笑脸,洁白的牙齿,宽厚的唇线,还有,海水般湛蓝地眼眸。火光中它们正在一点点消失,一点点,一点点,直到灰烬不再。
就这样燃烧它们,很缓慢地动作。带着即将崩溃的情感。终于最后存留的一张也被投入火光里了,整个本子彻底空掉,什么都没有留下。心也随着空了下去。呆呆地看着那火,好像傻子。呼吸渐渐加重,有潮水进到眼里了,汹涌难平。身体开始颤抖,手掌抬起捂住了半张脸,就剩了双眼睛。热热地液体沿着指缝一直流一直流,已经嘶哑地嗓子发出类似猫儿的低声干嚎。人,声音,情感。全部一样,已经崩溃,无法康复的痛楚。
感到腰上没了力气,有亨整个身子趴伏在了毯子上,脸面陷进柔软地长毛里,痛苦的喘息着。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了失败,第一次体会到了悲痛欲绝的滋味,第一次晓得世界是缺憾而非完好。
眼睛穿过丛丛簇簇地绒毛,望到了那迤逦在地上的海蓝纱幕。露台的门敞开着,有风拖着它们的身子,飘摇若伤,似乎也在和自己一样难过着。薄沙若隐若现地空隙间,有亨看到外面的夜空,漆黑的天幕上在飘摇起了雪花。白色的雪花,漫漫地。感到了冷,卷缩其身体,闭上眼睛。
他看到大雪的天气,熙重拉了他在院落的雪地上跑,他们高兴地大笑大叫。停下脚步,重重地打了个喷嚏。于是,熙重蹲下来,将自己的围巾给他围上。他看到熙重完美无瑕的脸上愉悦清爽的笑容。他对他说。
“可不能让我的亨冷着。”
十八岁的成人礼后,去了鸭欧亭洞shopping。从D&G的店子里出来,雪色摇摇着。熙重停了车子来接他。
迫不及待的炫耀自己购得的宝贝,收藏在精致地盒子里的别针,蓝钻勾勒的雪花花样。
“哥哥,看,漂亮吧。好像你的眼睛。”
熙重淡淡地瞥了眼那物拾,笑着点头。靠近过来,把温暖的手掌当作围巾捂在他光秃秃地脖颈上,低低的声音。
“不冷么。”
夏天的池塘边好不容易捕捉到地蜻蜓,放在蒙着纱网的玻璃瓶养育。这脆弱地生命终究未曾战胜宿命,在严寒到来的时令死去。冬日稀薄地光照下,熙重陪他一起到了郊外,在车道边的雪原中将其埋葬。天,很冷。蜻蜓的身体就那样冻在了雪层之下的冰块中,看起来完好无损,仿佛还有生命的痕迹。
而最后一次相见相伴是在这房间里。熙重拥抱着他,他们做着欢爱情事。那时候,是那么样的幸福。他窝在熙重怀里,感觉自己还是个孩子,不知天日长久的孩子。
电话的铃声打破了梦幻,有亨隔了好久才极不情愿地从美好中挣脱出来。支撑着身子去拿听筒,内线里管家的声音。
“小少爷,哲承少爷打来电话说会在明天回来。”
“知道了。”
不在乎对方还要说什么,根本不想去听。随手撂下听筒。收回手臂的瞬间,恍然看到镜中的自己。颓败,残破,不堪入目。有种认不清的错觉,这个人是谁,怎么会在我的房间里。抬手去摸自己的脸,那套在右手无名上的水戒,光芒如若针刺。心里有所顿悟,这是了临行的交托。是生命,为自己所爱的那个生命的交付。
感觉背上似是有了重量,而双腿又仿佛因为这重量而产生了力,可以支撑着站起,尽管负重却终于可以站立了。那个力或许应该称之为信念吧。生存的信念。
重又拿起听筒,拨了内线叫管家。
“让裁缝来,我要做礼服。”
“现在么,半夜?”
“马上。”
对着镜子站立,双掌轻轻地揉着红肿的眼眶。哥哥不喜欢看到有亨哭的样子呢,多丑阿。呵呵。要笑。要漂亮。要和哥哥一样高高在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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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是看似在向后移动的泰航标志,但来自座椅下的震动则分明在告诉乘坐者,是时候跟曼谷说再见了。
哲承坐在最前排靠窗的位子,双腿交叉,低头看着手里的书本,好似全部心思都在了上面。在他的斜后方,相邻地两个座椅里,两个男子则各自看着相反的方向。
允浩在外面,时不时瞥过哲承的目光显得幽深。左眼角下伤痕分明,这是曼谷之行留在他身上的刻印,如同那刻入骨地记忆,无法泯灭。
另一个男子在允浩里侧的窗位,耳朵上挂了耳机,里面是伴随了海浪一起播放的钢琴曲,清淡舒缓。浓密的眼睫低垂,池塘般黑不见底的瞳仁。温吞雅致的容貌,一看就是好脾气的样子。飞机提供的杂志被他垫在了腿上,一张白纸胡乱图画,翻来覆去只有两个字而已。
安佑。安佑。安佑。
============= 故事。2
这是个阳光明媚的白日,昨夜的雪在清晨停止。CLUB迎来了久违的热闹,少年们被召集,似乎是有集会的样子。
有亨突然的到访令所有人错愕,更加让人不得不窃窃私语的是他戴在了手上的水戒。那枚象征权力的戒指。
最顶层直通魅的房间的电梯门缓缓打开,胜南在有亨之前迈步进去,做了鞠躬让礼的手势。
瞥眼身前的,云淡风清地眼神。缓慢踏步,镇定坦荡。藐瞰过整个房间,最后才来到华丽的王座边,手掌触摸在柔软地椅背上,目光里是再也无法掩饰地哀伤。那样子仿佛和着眼前的物拾有情来着。胜南识相地没有说话打扰,只是默默地看着有亨,凭他独自哀悼。
电梯门再次打开,有人进来了。小优,少年中的头目。无视胜南阻止的手臂,对着王座边的人说话。
“亨少,您找我?”
转过头来,眉心微蹙,似乎有着不满。
“你叫我什么?”
“亨。。。。。”
小优本来要说的话被胜南的眼色打断,顺着看过有亨指间,才恍然大悟的改口。
“先生。”
在CLUB所有人称呼魅做先生。
“嗯”
有亨的脸色这才缓和,略微点头。身子挨着王座,面向玻璃,将自己的背影送给站着的两人。沉吟着开口。
“下周领事馆迎接雅恩的宴会,小优你陪我去。”
没有任何就职开场,有亨就这么直白地开始了命令。如同他本来就是这里的王来着。像是什么都不曾发生的样子。
“是。”
小优顺从的回答。但脸上已经明显有所惊讶,为着有亨似乎唐突猝然的举止。
“胜南。”
“在。”
“你哥哥是会在今天和哲承一起回来吧。”
“是的。”
“嗯,他回来后就让他好好休息一阵吧。我会选新的人选暂时代替他在魅身边的位子。”
“可是,先生,胜浩他的身体已经康复。。。”
“我的话就说到这里,够了。”
有亨独断近乎专横地打断胜南的说话,转过身来拨通桌子上的电话,任凭两人那么兀自站立着。
“喂,秘书室么,我是金有亨,哲承的航班什么时候到。”
“什么,凌晨就到了。”
“去了。。。。。。”
电话直接被挂上,有亨低着头让人看不到他此时的表情。小优和胜南惴惴地观望。今日见到的有亨已经完全改变,再也不是曾经那个孩子气的少年。熙重的变故让他瞬间蜕变,像是拉满的弓,蓄势待发,遍布周身地凛冽,随时要发射利剑般。步步为营的气势。
忽地抬头,冷冰冰的言语让站立的两人接的措手不及。
“叫车子来,我要去寺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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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经的声响让人感到心灵有种在被洗涤着的洁净。有人靠过来递了支烟,笑着摆摆手,对方再次确定后才收回去。
“听说你失忆了?”
面对对方的三八,只是温和地点头回应。
“你和胜浩活着回来,算是命大了。可惜了魅。”
那人说着惋惜地向着殿堂里看了眼,法师已经接近尾声。
“真的什么都忘了么,连名字都不记得了!”
点点头,又摇摇头。对方被他搞得丈二和尚,不着头脑地问。
“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名字,好像还记得。安佑,我叫安佑。”
咣当。。。。钟声响起,仪式完毕,熙重的牌位已经被供奉好。
寺院青砖地面上散落的鸽子被忽然的闯入惊得四散飞起,扑楞楞地声音。所有人的目光不由看过去,安佑也一样。
完美地少年容颜,倘若甜美必会有如天使。但是不知是因为奔跑抑或其他,面色惨白的如同冰雪覆盖着了。
由于站立的位置,两人的身子擦着。一瞬间,安佑错觉地看到雪白梨花飘落的影像,因着少年肤色的白,和。。。那伤逝的味道。
=========== 故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