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颜若雪》沧烟

5、云氏三娘

　　萧山乃是离江夏不到十里的大镇，因为此镇乃云家祖居之地，镇上大多数人都是姓云。我边走边回想着左云说过的话，此镇果然很大，不逊于县城，且经济比之别处要好许多，一路上所见，已经知道秦国普通人的生活实在贫苦，经济萧条，北方战乱，许多男人入伍参军，土地也许多荒芜，这萧山倒是我所见的最为繁华的地儿了。
　　|“豆腐脑呢……有香又甜的豆腐脑呢……”
　　……原来无论到了那里，这样的叫买都不会少。我看着街上的人群露出了笑容。
　　“真不知道你以前经历过什么，小小年纪如此沧桑冷漠，刚刚那样的笑容真是难得。”
　　一路之上，左云脸上的疤痕倒是淡去不少，此时又是翩翩书生气一个了。
　　“我的心理年龄可是比你还大呢！”我低声道。
　　“什么？心理年龄？”左云发楞。
　　“没什么，我饿了，大哥不饿吗？”我打断他的追问。
　　他笑笑带我进了一家小客栈。客栈是真的很小，五六张黑呼呼油腻的桌子，却也坐了好几个客人。最外面的桌子上的是一高大肥胖的人，满脸络腮胡子，他的桌上摆了一两大海晚的肉，看起来像杀猪的。他右边的桌上是个书生样的年轻人，还带了个小书僮。而左边的桌子上坐的是一对祖孙样的老人和小姑娘。另一张桌子上则坐了三个似乎是跑江湖的汉子。
　　我和左云进了客栈，那些人抬头看了一眼我们，又不感兴趣得吃自己的东西说自己的话。
　　我和左云坐上那张剩下的桌子边。
　　“两位客官要些什么？云家三天后办喜事，从今日个起，咱们镇上招待客人的酒菜费用都收三成，两位多点些菜讨个喜更好啊！”小二笑嘻嘻的道。
　　“云家有喜事？不知是何事？”左云淡笑问道。“我们吃了人家的好处，连人家办什么喜事都不知道，岂不太不好了？”
　　小二笑道：“两位此时来我们镇，真是来对了，办喜事的是云家三小姐，哎，以后是晋王侧妃呢！”我一听，大惊，看左云的脸色，还是没有变化，到是那捏住茶碗的手指泄露了情绪。
　　“哼！做人家小老婆有什么好喜的？爷爷，云家不是大户人家吗？为什么云三小姐也要做那什么王的小老婆啊？”祖孙俩那一桌的小姑娘。我一听就笑了，真是那里都有不简单的人。
　　“小丫头知道什么？云三小姐已经二十有一了，能嫁出去就很好了，再说做晋王侧妃那是多少姑娘梦寐以求的事！”杀猪大汉大嗓门道。
　　“圣人说得好，一女怎聘二夫？云三小姐当年和琅琊左家定亲，那轰动可是人人知道的，左家虽然没了，这三小姐也太不守妇道了！”书生高声道。
　　这么小的客栈也能听到想听的八卦。
　　左云低头吃我们已经上来的菜，我多日露宿吃干粮，这菜即使做得再不好，也是热的，拿起筷子吃了起来。
　　“小雪，我今夜去见一见三娘，你就在客栈好好休息。”左云穿着黑色的夜行衣道。我看了看他那身衣服，答应了。
　　一人在房间里洗我胳膊上的那三刻红痔，感叹假可乱真，三日不停用药水洗，那假痔慢慢消失，此时，才发现，左云的医术也了得。只是我胸部的那块似刺青非刺青的东西不好叫他看，因为我的胸部开始发育了，每日里都涨痛，现在我有些担心月经初潮的来来，这里没有卫生巾，实在不方便也不卫生，想想还是早做准备的好。
　　想想云家的事，到底是紧张女儿的终身大事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呢？左家灭族必是大罪，可这云家丝毫没有受牵连，是云家真的无辜还是云家人太厉害？左云和云三小姐的缘分续起来还真是多变数。
　　好好洗了个澡，这些事我本不会关心，我现在吃的用的都是左云的，衣食父母的事还要关心的。拿出针线，碎布包，开始缝布制卫生巾，和厨房大娘打听才知古代穷人家的女人用干草烧成的灰用布包了做防护，我是绝对不会用的，就想用碎布做，这可晒太阳消毒。
　　针线活是小学的劳工课学的，后来用到的机会大大增加，甚至也和许多女孩子一样为心爱的男孩子绣十字绣……那样的感情以后再也没有过，因为不能全心的去爱一个人，也不能相信别人对自己的爱，直到很久之后的秦若雪，已经不再爱人也不再被人爱……
　　丢开缝好的东西，打开房门，左云抱着一女子进来了。
　　“她……就是云三小姐？”我看着床上苍白的女人问道。
　　如果上阳是美丽妖魅的，那云三娘就是飘浮如清萍，清丽而苍白。
　　“是！”左云看着床上的人答道。
　　“你爱她所以将她带出来？”我笑着看左云脸上的神情，那绝不是面对自己爱人的神情。
　　“爱？”左云反问道。“从我很小时就知道我将来要娶的人是云家三娘，那时并没有人问我是否爱……”
　　左云还算诚实，我叹息。“那你带她出来是何打算？娶她还是因为别的？”
　　“三娘已经是云家唯一没有泯灭良知的人，我怎能看她被父兄逼迫利用嫁给晋王？”左云皱眉道。
　　“如果不是我自愿，左云怎么能顺利带我离开？”床上的美人说话了。她看着左云的眼神，喜悦、愤恨、痛苦交织，这样的眼神，还有什么不能融化？
　　左云上前紧紧的拥着三娘。
　　我看着这两人，左云若没有爱上上阳而爱上三娘是最好不过了。
　　三娘不好意思推开左云，打量我道：“这是？”
　　“三娘，这是我结拜的妹子，若雪，这是……”左云话未说完，我接过道：“这是嫂子吧！”
　　三娘一好意思起来，笑道；“叫我三姐吧。云哥，我们还是称早离开萧山才是，哥哥们不久就会追来。”
　　“你们两收拾下，我去叫辆马车。”左云点点头道。

　　东西很少，我也不管三娘在一边，脱下女装穿上男装，扎好头发，将东西包好。回头对上三娘含笑的眼睛。
　　“嫂子也换换吧！”
　　“真的没想到，还能再见云哥，还能一起走……”三娘笑道。
　　三娘是真的深爱着左云，许多年前，我也曾用这样的眼神看一个男子，用这样的语气谈论一个男子，所有陷入爱情里的女子都是一样的啊！
　　“嫂子是不是以为自己在做梦？”我打断她的感叹。
　　“是啊，真像做梦！可若是梦，怎么会这么残忍？”三娘脸上浮现深深的痛苦。
　　我拉起她的手，往外走去。现在不是伤感的时候，情况不明，早早离开是重点。

　　马车离萧山而去。
　　不到一个时辰，后面传来阵阵马蹄声。
　　“云哥，哥哥他们追来了。”三娘颤抖着说。
　　“舆----”左云停下马车，安抚的道：“没事，别怕。”
　　我却极其担心，左云再厉害，也只是一个人，看着飞驰而来的马匹，不下二十匹。
　　转眼间已经到，将我们围了起来。
　　“三妹，你以为你走得了么？快点过来，晋王爷不会知道。”为首的男子，眼神锐利，样貌倒瞧得不清楚。
　　“二哥，天下谁人不知道我早已是左家的媳妇，又怎能嫁给晋王为侧妃？”三娘哀求道。
　　“哼，姓左的早已经死了，你难道守一辈子寡不成？不要找借口，我们也是为了你好，天下女子有几人不想嫁给晋王？”男子冷鸷道。
　　“云二哥还真是肯定我左家人死绝了呢？还真是要让云二哥失望了。”左云抬头朝云二笑道。
　　“你是……是你？”云二的眼神变得深冷莫测。
　　“二哥，云哥既然还活着，我自然只会嫁给他，不管云家有什么事，都请二哥看在兄妹一场的份上，放过妹妹。”三娘紧紧地抓着左云的手道。
　　云二却一句话都没说。
　　“老二，你在犹豫什么？左云十年前就死了。这个人冒充左云拐带云家小姐未来的晋王侧妃，乃是死罪，三妹，你自己过来，我留这小子全尸。”另一人策马上前道，长相和云二有些相似，眼神却是如狐狸般狡猾又如狼般冷酷。
　　“大哥……你们做了那么多错事，还要逼迫利用我，你们真是我的亲大哥吗？为什么连我也要逼？”三娘语音凄凉。
　　我冷冷的看着那两人，我见多了那样的人，为了权势或是金钱手足相残逼迫父母的人那里都有。
　　“住口！我们做的事都是为了云家，别忘了，你也姓云！”云二冷声道。
　　三娘松开握着左云的手，直起腰杆，对着两个兄长大笑道：“不错，我从不忘记我姓云，云氏两百八十年的历史，也出过一些不肖子孙，却没想到我云三娘的兄长也要做那遗臭千年的背族之人，你们才愧姓云！今日我就在此与你们断绝兄妹之情，左云生我生左云死我死，休想我嫁给晋王，休想我和你们一样做出背弃族训妄顾良知之人！”三娘本是柔若如拂柳的女子，但这番话说出来，却是比男子还要震撼人心。

　　云三娘本是一临风如柳的柔弱女子，但是此时的她，却多另一种美。
　　“云哥，今日我们若同死，你可愿意？”她的声音还是如平时一样的清脆悦耳，但里面却有着赴死的决心。
　　“好！我们两人今日都不会愧对我们的姓氏，死后于阴间作对鬼夫妻，三娘可同意？”左云也温柔道。
　　两人四目相对，柔情缠绵，仿佛忘记此时此地的凶险，仿佛两人是在月夜花下对望。
　　“左云……我兄弟本不想与你为难，放开三娘，我们还是世交，若是执意带走三娘，今日琅琊左家怕是真的要绝后了。”云大扬声道。
　　“哈哈哈……绝后？我琅琊左氏一族忠烈，世人自会评说传唱，怎会绝与世间？与你们两人认识让我汗颜，有三娘一人，云家声名才不至于辱没，今日就与你们一战，死，也乃大丈夫真英雄！”
　　“哼！我会将你的骨灰撒在东海之滨，三妹即使死了，牌位和尸体一起嫁给晋王，你们死后也不会重逢！”云大的语气恶毒冰冷。
　　我在一旁默默握紧了袖中的匕首，当日要求左云买给我的，衣袖里甚至有一小包石灰。我不像左云他们有一身能够自保的武功，甚至是柔如弱云三娘，都会一些武功，我不能指望有人与危难之时救我，自己才是自己最大的拯救者。大学时代曾学过一点女子防身术对这些杀人惯了的功夫高手大概一点用都没有，我却不想这样简单就被人杀了。想到此处，左云实在是个麻烦，即使他是个少有的忠信男人，跟着他实在太过危险了，心中暗自下定决心。
　　“小雪，大哥实在没想到连累你至此，今夜即使我和三娘丧命于此，也会让你平安离开……”左云对我歉意的笑道。
　　我秦若雪是什么样的人？只有自己的正义只在意自己的人，被人骂作丧尽天良的人，这样的人居然结识了如此铮铮铁骨豪气干云的左云，是我的幸运才对。
　　“大哥说那里话，却也知道死有轻于泰山有重于鸿毛，大哥和三姐并没有连累我什么，倒是让我看清这世间男子也有如云家兄弟那样刻薄寡情的，自己亲生妹子都可逼死，真是丢男人的脸！和这样的人斗又怎么会输？我们无错无愧无憾，怎么轻言求死？而是非生不可？死在那样卑鄙无耻人手上才有愧！”我昂声道。
　　对方人数虽然多，却不能因此而轻言一定逃不出去，一定要激起左云三娘忿怒勇战的决心，我才能有一些生机，左云和三娘可以双双死去，我可不想死。
　　“说得好！”左云昂天长啸，三娘也双目带泪满眼激动的看着我。
　　对方半天沉默，“今日就让你们死在我们手上！上！”云大历声道。我把他刺激得不清。
　　左云拔剑飞出，三娘却站在我身前。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看见那样淋漓的杀人方式，左云的剑如白练闪过就有两人从马上落下。
　　也是第一次真正的站在杀戮站中，真正的杀人，因为我不杀人，人就要杀我。
　　大部分的人围住了左云，四人象我和三娘围来。我推开三娘道：“先不要管我！”抽出匕首站在马车车辕上。
　　三娘的轻功很好，三人围住了她，一人拿刀向我砍来，我只能用狼狈的闪过致命的脖子，刀砍在了我的肩上，我似乎还听见刀进骨头的声音，在他试图抽刀的同时，我顺势倒向他，袖中的匕首在他根本没想到的情况下刺进他的小腹。我看见他不敢置信的目光。腹部并不会让人顷刻毙命，但是腹部最柔软，匕首很快的抽出在他胸前补上去，而他的刀已经从我肩膀的骨头里抽出。我受了伤，但是他死了，赢的人是我。我第一次杀人，秦若雪终究亲手杀人了。
　　三娘的身姿已经不优美了，她很是勉强的应付着那三人，发丝零乱。
　　“三娘！闪开！”我大喊一声，三娘奋力退出两步时，我的一把石灰已经撒了出去。
　　两人惊叫起来，一人大叫向我扑来，三娘背后一剑刺过，那人虽然没有避开，他手中的刀却是刺进了我的胸肋骨处。
　　“雪儿，你怎样？”三娘扶着我着急的问道。
　　我忍住痛，看了眼不远处打斗的左云，深吸一口气道：“嫂子，大哥快支持不下去……你用刀狠狠的刺马屁股……让它朝打斗圈冲去，你将这个撒向那些人，我们……我们逃走……”三娘咬牙点点头，放我在马车箱里，调了车头，猛刺了马一刀。
　　我忍痛抓过一块布，缠住流血的肩膀，胸口的刀却是不能扒，也不敢扒。昏沉中不知道有没有逃出。
　　神智清醒时，已经是五日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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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将剩下的贴上^-^见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