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西周》乱石千阙

2、龙沫传说

　　据说夏后氏之时，有二神龙来到夏后氏的宫廷，说是褒氏先祖，夏后氏卜，卜官认为不吉，二神龙被诛杀。二神龙死，龙血与龙沫蔓延了整个宫廷，整个宫廷都陷入无尽的恐慌之中，一片混乱，从此，国家灾祸不断，夏后氏族诛杀了卜官，但灾祸仍然没有消除，反而更加肆虐。后来，国中的一个有圣德的卜官对夏后氏说国家之灾祸，是因为杀了神龙，天神派到人间的使者，也是华夏族最早的祖先，使神发怒，要降天灾于人世，以惩罚人类的无知与不敬神之罪，目前为了缓和灾难，当务之急是平息众神之怒，这就需要将神龙之沫收于匣中，封印起来，方能免去今日之灾。果然自此后灾祸消除，人类生活相对平静。
　　但是，当时的卜官也曾传下令来，由于天神之怒并没有彻底平息，而且神龙之沫更是有向人类复仇，惩罚人类之意念，所以，封印在其中的神龙之沫如果再现世间，那必然会带来比自然灾害更严重的惑国灭家的灾难。因此，此匣是千万不可以被打开的。
　　传说此匣自夏传至商，更复到周，到周厉王统治的时候，由于历王生性残暴，造成生灵涂炭、民不聊生的局面。据说历王喜欢天下希奇的宝贝，曾经令天下人献宝，满意则赏，不满意则死。此时，正有一个自称拥有一件天下最神奇的宝贝的人，捧着神匣来到周王的宫廷，历王下令召见，一见神匣，十分的欢喜，即令打开神匣，要看有何等神奇之事情会发生。
　　有一卜官见历王要开匣，抵死力劝，说是神匣一开，周国必亡了，然而，历王不听，卜官却被历王施以削鼻之刑并被逐出镐京。神匣一开，传说中的龙沫蔓延了整个宫廷，蔓延至后宫，化而为玄龟，一童女触玄龟。后此女子及妍（女子年满十五）未婚而孕，生一女婴，那宫女生此女孩之后更是离奇失踪，众人都认为此女婴为妖孽之女，有卜者预言周将因此女而亡，因此弃其于宫外，任其灭亡，然而女婴哭声感动一过往夫妇，将其收为女儿，后此夫妇因战乱而流徙到褒国，并将当日所收养之弃女也一并带去了。

　　七年后，褒国边境，周褒交兵之后，战场一派流血飘橹，尸横遍野的景象。
　　一个侥幸在战火中活下来的小女孩跪在一对中年夫妇的面前，看那中年男子之态，已经死去些时候，只有那中年女子仿佛还活着。
　　“姒儿......”只见那妇人满脸是血，气息奄奄地呼唤着小女孩的名字。
　　“爹，娘......你们不要死，不要死啊。”小女孩哭着，叫喊着，属于孩童的清脆的哭喊声响彻了天际，仿佛要唤醒她那已经命归黄泉的父亲，救活她那一脉气息仅存的母亲。
　　“姒儿，姒儿，乖，别，别哭，你，你要好，好好活着......”中年妇女苍白无力的道，虽然命垂一线，却不忘最后叮嘱自己的女儿要坚强地活着，而她的气息在空气中变得越来越弱，最后双手一垂，魂归黄泉。
　　“娘......”小女孩的发出她从未有过的撕裂的哭喊声，震裂了冷风森森的战后鬼魅般苍凉静寂的旷野。
　　“爹、娘，姒儿会为你们报仇的......”小女孩轻轻地抚摩着中年夫妇丧失生命气息的苍白的面容。她的每一个细致的动作与旷野的荒凉残败，血腥杀戮混合成一道响彻空际的世间绝无的悲凉之音、凄绝之景。
　　七岁的小女孩眼睛里有无尽的冷寒，那双眸子仿佛是从冰窖里出来的一样。
　　她先定眼看了看地上躺着的满身是血的死去的父母，再回头望向这个充满血腥与尸体腐烂味的战场，年幼的她开始憎恨战争，战争掠夺了她在这世间仅存的一切，仅存的温暖与爱。
　　战争在她的脑海里刻下不可磨灭的记忆划痕，在她那已经伤痕累累的心伤又添上一道道的仇恨的划痕，过去，她曾经感觉到痛，现在，她觉得不痛了，她被痛苦麻木，什么也没有了，剩下的只是恨，仿佛从她诞生的那刻起，这个世界给她的就只有恨，抛弃她，夺走她所有的东西，只让她记住恨。
　　她在这个世间，什么权利也没有，世人唯一给她的权利，就只有恨的权利了。是啊，她恨，恨这个无情的世界。更恨这场残酷的战争，更恨这场掠夺战的始作俑者——周王的军队——不——是噬血的周王。他伤害了这个世界上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唯一愿意亲近她的人，她那小小的冰眸里，开始闪着血一样的火焰，那是燃烧这世界的一切的复仇的火焰啊。
　　这一切，都纳入复临这个战场的另一个人的眼里，一个年青的男子，坚硬的盔甲裹着他那不算成熟的高瘦的身材，年轻的脸上闪现那刚毅的线条。男子回到这里，是想回到这个噬血的战场，回复战时的画面，既为了逼迫自己变得强大，也为了记住与周人的仇，记住褒国的士兵是怎样惨死在战场上，褒国的土地是怎样被周人掠走，然而，还有更多的东西出乎意料，他竟然看到，这么多无辜的百姓，也死在周人的铁蹄兵马之下。
　　那个小女孩布满冰霜的哀恸的带着杀戮的眼神，深深地吸引了他，这是什么？——是复仇者的眼神啊。那道眼神他似乎寻觅了好久好久，那是他渴望拥有的对待周人的眼神，也是与汝偕亡也在所不惜的复仇的渴望。他缓缓地走向沉思中的女孩。
　　感觉到生命的气息，小女孩望向男子，用她那冰冷的带血的眼睛望向他。当她的眼神对上他的时候，她似乎没有感觉到那双眼中有任何敌意，男子身上没有危险的、杀戮的气息。
　　男子打量着小女孩，她的一切望尽他的眼里，此时此刻，这个小女孩，竟是那样地震撼了他的心灵，他不明白那是什么样的一种感觉。但是，下一刻，他决定他要带走她，他是那样地不忍，不忍她在呆在这个充满着人类最野蛮的欲望地残酷无情的战场之上，荒野之地。
　　“跟我走吧，我带你去你要去的地方......”男子走向她，带着命令与坚定的口吻道。
　　小女孩又一次用她那冷冷地，布满冰霜与恨意的双眼打量着他，他也坚定地看着她，似乎要让她相信他的诚意。
　　一大一小在风也凄凄的战场上沉默着，一种无言的较量弥漫在两人四周的空气里。
　　时间流逝着......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小女孩望着年青男子，冷冷地，坚定地点了点头。
　　他转身，向来的方向走去，走向褒军的军营。
　　她跟着他，一步一步地紧跟在他后面，表情仍然没有丝毫的改变。两个人，一大一小的身影飘零，消失在空寂如死灰地腥风血雨依旧弥漫的战场上......

　　年青男子是褒国太子，褒飞扬，他将她带回了宇扬宫，褒国太子行宫，将她安置在那里。
　　“你叫什么名字？”褒飞扬看向她，问道。
　　“姒儿。”她那冷如冰霜的眸子，似乎在表明这无关紧要。
　　“那好，从今以后你就叫褒姒吧。以后你就住在这里了。”褒飞扬以命令的口气对她说。
　　“不，我要报仇，你说过，要带我去想去的地方的。”她仍然冷冷地道，眼中尽是不容商议的坚执。
　　褒飞扬被她坚决的语气又一次震撼了，一个几岁的小女孩，如此之气魄，如此之坚决，不禁令他心中一惊，到底是什么样的环境，不禁遐想造就了这样一个孩子。
　　“你要找谁报仇？”再一次俯身看着她，离开战场，褒飞扬竟然不敢确定自己是不是还能直视那那双各种情绪胶结的眼睛而不被激起寒战。
　　“ 周王。”她没有犹豫，直指杀害她父母的幕后凶手。
　　“杀他，需要很强大的力量，你办不到的。”褒飞扬也想杀杀她的锐气。
　　“那，我就变的强大。”她依然那样坚定。
　　“哈哈哈......”不知道是她的毅力和决心感染了他，还是其他的因素，总之，有生以来，褒飞扬第一次欣赏一个人，而且，还是个几岁的小女孩。
　　“好，我答应你，你给一切条件，到适当的时候，一定让你报仇。”他定定地看着她，也是重重的承诺。
　　他眼睛里闪耀着赞美的火焰，再一次俯身看着她，她的眼里依旧是坚定的冷漠与隐埋的很深的仇恨的火焰。冰火交织，在她眼中竟化合得那样完美与震撼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