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第二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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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雪在正午时分已停，大雪来过之后所有一切都被覆盖，也被改变，余晖映在皑皑白雪上透出瑰丽的色泽。
天水寺通往山脚的路上已被寺中僧人一点点将积雪清扫干净，走起来十分稳当。
山路空幽，禅钟回荡。
身上檀香未褪，钟声却变得越来越远。花满楼从山脚的小路一直走到屋舍零落的村庄，周遭茫茫一片，只有人踩在雪上发出的闷响。天色不早，四处也不见人影，但他只是悠悠闲闲的走在空阔的雪地之间，感受着大雪过后空气中微凉而干净的气息，像是觉得这世上再也没有比这更重要的事。
晚风中忽然充满了一种比花香更香的香气，又奇妙又甜美。
花满楼慢慢停下脚步，道：“小麻雀？”
他虽然是在询问，但口气里已经充满了确定。
红衣少女静静的站在离花满楼不远的地方，素白的脸上一双眸子清澈得就像是清晨玫瑰上的露水。
“你还记得我？”她的脸透着微微的绯色，声音也轻柔得像是风。
花满楼道：“我记得每一个人的声音。”
小麻雀犹豫了片刻，朝花满楼挪动步子，“我，我不是故意跟着你的……”
花满楼温声道：“你找我有事？”
小麻雀咬着嘴唇，样子好像很可怜，道：“其实……我只是不知道去哪里，也不知道该找什么人……”
花满楼沉吟着，道：“你若是有什么麻烦，我想我也是可以帮上一点忙的。”
花满楼就是这么样的一个人，他随时都在准备帮助别人，无论是好朋友还是陌生人。他似乎没有认为自己是个瞎子就完全需要别人的帮助，事实上他的生命里充满了热情和希望。
小麻雀看着他，显然也没有他当成瞎子，只是轻声道：“我知道你是个好人。”
她刚准备走近，脚下一歪，整个人就要跌倒。
然而她到底也没跌倒，因为花满楼已经迅速上前伸手托着她的后背，稳稳扶住了她。
小麻雀的脸瞬间红了透，喃喃道：“谢谢。”
花满楼微笑着，道：“不必客气。”
小麻雀叹着气道：“你真是一个好人，我真不应该来找你。”
花满楼道：“哦？”
小麻雀道：“我弄丢了我爹一件很重要的东西，他很生气……他说，我要是找不回来这件东西，就要打断我的腿，还要把我嫁给一个又老又丑的大酒鬼……”
她说到这里，声音已经充满了恐惧和悲伤，连肩膀也在微微发抖，看起来像极了一只受惊的可怜小兽。
花满楼的心里浮满疑问，因为陆小凤告诉他小麻雀绝不像看起来那么简单，她的出现和她的武功，实在不像一个普通女孩子该有的。但他还是微笑着道：“天底下的父母都是疼爱子女的，他或许是在吓唬你。”
小麻雀急声道：“不是，不是的！我爹好生气好凶，他……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花满楼稍稍抬起头，道：“那么，我能为你做什么？”
小麻雀眼里有几分意外，但更多的是尊敬和感激。她凝视着花满楼平静而愉快的脸，发觉自己对他已经不只是一点点喜欢了。可是她又忍不住叹了口气，“我知道你在找两个人，他们身上带着一样很重要的东西……”
花满楼没等到她继续说下去，却已明白了她的意思。“这件东西就是你爹的？所以你来找我，是你以为我已经找到了这件东西？”
小麻雀摆手道：“不是，我知道你没有找到，我只是……只是不希望你再去找。”
花满楼静默片刻，道：“花满楼受朋友临终之托，务必要保人和东西周全。”
风起，吹动雪沫子四下飞舞。
小麻雀垂下眼，道：“你明知道会很危险。”
花满楼道：“我有一个朋友说过‘有所不为有所必为’，必有所为的事不应当因为会有危险而不为。”
小麻雀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眨眼道：“你说的朋友，是那个长着四条眉毛的陆小凤？”
花满楼点点头，笑道：“正是。”
小麻雀用眼角偷偷瞟着花满楼，虽然明知道花满楼看不见，可是她自己却觉得很紧张。“你也该知道在找这件东西的人还有很多，他们绝不会像我这样跟你客客气气的。他们可能会威逼利诱你，甚至还会用刀架在你的脖子上……”
“谢谢。”花满楼脸上始终很平静。
晚风新鲜而干净，人的心却仿佛醉了。
小麻雀红着脸，道：“是我该谢谢你。”
从没有人用这么温和的语气和她说这么多话，也从没有人发自内心的去感激她。明明是大雪寒冬，她却忽然觉得春暖花开明媚得让人也愉快起来。
夜，残月。
花满楼推开房门的时候，带着微微的笑，“陆小凤？”
客房很宽阔，除了一床一桌，几张陈旧的椅子和半新的柜子之外，便也没有别的陈设。
陆小凤静静坐在一张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茶，已不知坐了多久。
屋子里没有点灯，只有窗外的雪白的光薄薄的投进来。
花满楼走近，捡了椅子也坐了下来。
陆小凤看着他，忽然道：“我以为你还会带一个人来。”
花满楼道：“上官雪儿？”
陆小凤道：“她已经找过我。”
花满楼道：“你在生气？”
陆小凤淡淡道：“我为什么要生气？我生谁的气？”
花满楼轻轻叹息，道：“原本我以为你是在生我的气，现在我却明白，你是在生你自己的气。”
陆小凤不说话，瞬也不瞬的盯着花满楼。
花满楼又道：“你气我把你的行踪告诉了她，但你更气你偏偏躲不掉她也拒绝不了她。”
陆小凤苦笑，道：“既然如此，你岂非是在把我往火坑里推？”
花满楼有几分好笑：“武林中四条母老虎都没吓住你，为什么你却好像很怕上官雪儿？”
陆小凤道：“那也许因为每一次我见到她都会有各种各样的麻烦。”
花满楼道：“她说了什么？”
陆小凤道：“她告诉我，朱停和老板娘失踪了。”
花满楼很惊讶，道：“什么时候？”
陆小凤放下手里已经冷得透凉的茶杯，慢慢道：“七天之前。”
凭朱停的一双巧手江湖之中想打他主意的人不少，但真正敢动手的却不多，只因他是陆小凤的朋友。
花满楼道：“以朱停的行事，我实在想不出会是什么人对付他。”
陆小凤冷冷道：“所以，有人真正想对付的是我陆小凤罢了。”
花满楼也道：“他们想要挟你？”
“嗯。”陆小凤应了声。
花满楼本来还带有一丝浅笑，但此刻眼中似已有了些忧虑之意。“似乎很多原本不该出现的人都来了京城，这里到底也是个是非之地。”
陆小凤道：“我没有找到西门吹雪，现在连朱停也失踪了，下一个……”
花满楼打断他，道：“我知道西门吹雪朋友最多的时候也不过两三个，而你，却始终是他的朋友，你有没有办法找到他？”
陆小凤又是苦笑，“我能想到的地方都找过了，我想，他应该不在京城。”
花满楼道：“哪怕有人假冒他杀了赵老三，他也不会出面？”
陆小凤眼睛蘧然亮了起来，似乎想到了很多事。道：“西门吹雪向来自负，他的真正目标一定不再是赵老三！”
他光想到这一点，就从椅子上跳下来，好像恨不得立刻就挖地三尺找出西门吹雪来。
花满楼道：“我认为现在最好就是，等。”
陆小凤道：“等？等那个要挟我的人？”
花满楼淡淡道：“想必也会很快的。”
陆小凤忽然自对面伸出手拍了花满楼的肩，笑着道：“你是不是也想说，西门吹雪很快也会出现？”
花满楼的神情还是平静而恬淡，道：“你说呢？”
陆小凤自黑暗中凝视花满楼微微发亮的眼睛，仿佛从他的眼里看到了自己的样子。他知道花满楼看不见，可是他却感觉到花满楼已经看透了很多东西。
他忽然忍不住笑了笑，道：“你好像又开始走桃花运了。”
花满楼同样笑道：“哦？”
陆小凤道：“你身上有种香气，我猜得不错的话，应该属于一个穿着红衣服的漂亮小姑娘，我还猜到，她的名字是……”
花满楼既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只是含着笑道：“你身上也有一种香气。”
陆小凤挑眉，“什么？”
花满楼悠然道：“是很淡的猪肉和青葱的味道，应该是包子铺的香气。”
陆小凤故意嘴里啧啧有声，“花满楼呀花满楼，天底下我最佩服的东西只有十样，你的听觉和嗅觉就占了两样。而且你长得英俊又有钱，跟你一比，哪里还会有女孩子喜欢我！”
花满楼笑道：“你不妨试试把胡子刮掉，这样又年轻又漂亮肯定也会有女孩子被你迷住的。”
作者有话说
第20章 第二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