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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回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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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轩一个人依旧趴伏在绣墩之上。良久才艰难地直起身,眼前,一锭五两银子的元宝在灯下闪着银白色洁净地光泽,拿在手中,沉沉地,很踏实的感觉,一根银筋直贯上下,底座上“台州银厂”的银戳清晰可见,一看便知是上好的台州银锭。
一阵风吹过,花厅的灯闪了两下,灭了。月色如水样泻入厅内,齐轩此时方才觉得身下微凉,放下手中的银锭,咬牙兜起裤子,楞楞地看着眼前的银子,心中酸酸地,想哭,却没了眼泪。银白的月光下,银锭依旧发着柔和的光。
头深深地埋入手掌之中,哭泣般地抽咽了两下,眼中无泪的齐轩轻轻地站起,缓缓向厅外走去。厅外,一轮如钩的新月挂在天际,披着一身月色的齐轩仰头,看着遥远的天幕,听到心中的声音:“叔叔,你在哪里?侄儿还能找到你吗?”
齐轩家,齐轩的乳娘在门口静静地坐着,等着齐轩回家。远远看到慢慢挪动着步子的齐轩,急忙迎上去,半喜半怨地说:“轩儿,你回来了。嬷嬷等你吃饭,你怎么这么晚才回来,那书吏的差事你可做得了?”边说边拉着齐轩快步回到房中,点上灯,从灶中取出晚饭,放在齐轩的面前。
“坐呀!轩儿,站着干嘛?吃饭,你不饿?”嬷嬷关切地说。
齐轩强做欢顔,“嬷嬷,你吃,我不饿。”
“怎么会不饿?跑了一天了。是不是书吏的差书没有应上?没有应上就算了,不要着急,干什么不都可以赚钱的吗?”嬷嬷宽慰着齐轩。
“快坐下吃呀?”嬷嬷忙着为齐轩的碗中布着菜。
齐轩心中上下翻腾着,身后的伤火炙一样痛的难耐,又不想让乳娘看出些什么,便强笑道:“嬷嬷,你自己吃吧。我是吃过的———衙门里管饭。我有点累了,先去睡了。”说罢,便走到里屋的炕边。乳娘见了,急忙上前为齐轩将被褥铺好,侍候他脱了衣服。齐轩很小心,尽量不碰到自己痛处,上了炕,趴在被子里,整个人都松了下来,但臀上的伤似比刚才更疼了。
乳娘见齐轩睡下了,就吹息了灯,就着月色收拾着桌上的饭菜、安排着自己的床铺。
“嬷嬷,点灯吧,你能看见吗?”趴在床上的齐轩听到响动,从枕上抬头,向着外屋的嬷嬷说道。
“不妨事,不妨事。这就好了。”嬷嬷回应着。
齐轩心中又是一酸,他知道乳娘这是想省点灯油。想以前在家中,晚上在厕所都是点的粗粗的白蜡。齐轩觉得心中的酸涩涌上了眼眶,不由得缩入被中,慢慢地让那酸涩化为滴滴清水。
一双温暖的手,伸入被中,脸上的泪被那熟悉的手抹去。“会好的,会好的。”乳娘拉下蒙在齐轩头上的被子,边轻轻地拍着边轻轻地念叨着,一如哄着小时的齐轩入睡。
齐轩忍不住低声叫了声:“娘~~。”便把头埋入乳娘的怀中。自从母亲去后,但凡齐轩伤心的时候都会这样将自己钻入乳娘的怀中,叫着娘,而不是往常那叫嬷嬷。乳娘抚摸着齐轩的鬓发,轻声说:“衙门时的事不好干就不干了。这也没有什么可惜的。你生性懦弱,心地平直,不会取巧,又无防人的心。若在家,这也不是什么坏事,‘耕读之户,忠厚传家’,原也就是这么过的。你也没有个败家的性子,诺大个家业守着,每年进出都有定数,那桃源一般的境界,是不必世间这样辛苦。可现在……,也难为你这从小娇生惯养的少爷了。”说罢不由地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