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误》礿锦烯

6、虚凰假凤

　　这东方聪几杯下去，流露出女儿姿态，把白聿孝惊了一下，玲珑见了，不仅叹道:「难不成这东方公子真真是个东方姑娘？」

　　说完也不等白聿孝下令，直接探手上前，谁知这东方聪人是醉了，却警觉的很，感觉到有人入侵，回手紧紧扣住了玲珑的手腕，玲珑吃痛，闷哼一声，想要抽回手腕，却见这东方聪摇摇摆摆站起身来，笑嘻嘻的说道:「这天下第一庄的白庄主怎么就这么不喜欢在下呢。」说完身子一倒，正歪在白聿孝的肩头。
　　白聿孝躲了一下，却未躲过，只能承受着东方聪的重量，去看玲珑。玲珑手腕还在东方聪的手里，疼得直冒冷汗，哄着东方聪说:「东方公子醉了，奴婢送东方公子回房休息吧。」
　　这东方聪听闻，露出傻傻一笑，对着玲珑说:「回房好，就回房。回慕容姑娘的房间。」
　　玲珑听了怒气冲天，刚要骂这个狂浪公子，只听白聿孝冷冷的说了一句:「给我扔出去。」
　　玲珑忙扯了自己的手，只看手腕处紫青一片，更是来气，伸手探向东方聪的肩头，东方聪失了靠力，向后倒去，正躲了玲珑的擒拿手，玲珑又伸一手，身体前探，要去抓东方聪的肩膀，谁知东方聪后背刚落在地面，往左一滚，生生的躲了玲珑。

　　白聿孝见到此景，知觉这东方聪是假醉，坐在椅子上也不出手，只想看看这东方聪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东方聪躺在地上，闭着双眼，倒是睡着的样子，玲珑伸脚踹了一踹，他如同睡死，也没了动静。玲珑唤了门口守着的小厮，两个小厮刚到东方聪跟前，东方聪一跃，倒是直直的站了起来。

　　只见他面目含笑，风流潇洒，对白聿孝讲道:「原来白庄主更看重的是慕容姑娘。」

　　白聿孝不言，只当这人不存在，自酌自饮。东方聪摇头晃脑说:「有意思有意思，这天下第一庄果然是个有意思的地方。」

　　白聿孝放下酒杯，站起身来，说道:「这东方公子也是有意思的人儿。」

　　东方聪点头，说:「你我同样有点意思。」

　　玲珑和小厮在旁边听的晕头转向，却看那东方聪面色红晕，却不似方才有醉酒姿态，白聿孝更是清醒。

　　白聿孝抱拳，说:「今夜就到此，东方兄早点休息，我们明日再叙。」说完打算离去，这东方聪玩着酒杯，见白聿孝已经行至门口，幽幽说道:「怕是明日，白庄主没有这闲情雅致了。白庄主可否听我一句？」

　　白聿孝停了脚步，站在门间，天空明月皎皎。

　　东方聪对着这挺直背影缓缓而道:「凡事都需一个忍字，望白庄主也能告知慕容姑娘。」

　　白聿孝不懂其意，回身刚要请教，却见东方聪「咕咚」一声倒在地上，真的睡了过去。白聿孝看看玲珑，玲珑瞪着双眼，对眼前的一切不能相信，白聿孝说:「安排人送回去，好生照料着。」

　　玲珑应了，叫两个小厮抬着，亲自往客房去了。

　　白聿孝一个人，望向明月，明月清明，却化不开白聿孝心中阴霾。她抬了步伐，慢悠悠的往闺房而去。路过荷花池时，白聿孝顿足，想起那日那红衣，那长发，那轻抚在肩头的手，不禁怅然，幽幽叹息。

　　回了闺房，慕容锦已经睡了，蓝烟守在外室，见白聿孝一脸惆怅，忙起身问道:「庄主这是怎么了？」

　　白聿孝脱了外袍，看着蓝烟，说:「姐姐睡下了？」

　　蓝烟忙着给她换衣，说:「夜里小酌几杯，有点醉了，早早睡了。」

　　白聿孝点头，又问:「蓝烟怎么没休息？」

　　蓝烟回:「庄主这是醉了？我不是在等你和玲珑呢。玲珑怎么没回来？」

　　「去送东方公子了。蓝烟，若是有一天你和玲珑不在我的身边我该如何？」

　　蓝烟停下手中的活，直直的看着白聿孝，白聿孝一脸欲绝之色，蓝烟问:「庄主何出此言？」

　　白聿孝转身推开窗，望着月色说:「只怕，这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蓝烟，若是有一天我有了什么难以脱身之事，你定要帮我护姐姐周全。」

　　蓝烟心里难过，问:「庄主今儿怎么了？大小姐和庄主都是蓝烟的主子，蓝烟自是要护二位。」

　　白聿孝笑着说:「有你这话就好。」

　　蓝烟被白聿孝此景弄的心生悲凉，禁不住说道:「庄主，奴婢也不知这话当讲不当讲，庄主若是听不惯，也别怪奴婢多嘴。」

　　白聿孝转身，说:「你说。」

　　「大小姐已经是这庄里的大小姐，她这是不知道水云涧的事，若是知道了，大小姐该怎么在这庄里自处。这大小姐年纪也不小了，话说这两年夫人必定是不能留的，夫人认她做义女，恐也是以后好让大小姐有个名门正派的归宿，不再如同慕容庄主一生受尽苦难，庄主也是不小了，这东方家此次前来，所谓何事，依奴婢看来，不过两件:讨要大小姐，这就证明武林中人不认可大小姐归在我庄，以后风云必起，二就是为了庄主的婚事。这大小姐的性子，怎么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你嫁出去，必也是血雨腥风。庄主，此时，你到底做个想法？」

　　白聿孝听了蓝烟的话，只觉自己没有白对蓝烟好了一场，坐在椅子上，闷头不说话。

　　蓝烟看她的样子，又说:「可是如果东方家只为婚事，倒也是好事。这说明东方家认可了大小姐的身份，以后必定不会再找大小姐的麻烦，可是，庄主，你这婚事你可欢喜？」

　　白聿孝叹气说:「只得保住姐姐，这婚事如此，又如何。嫁过去，还是娶进来，不过就是和个不相干的人走着人生一场。世间之事难有两全之法，只能取利。」

　　蓝烟幽幽回道:「对于庄主而言，大小姐的安危就是这一个利字。」

　　白聿孝点头，突而潇洒一笑，说道:「睡觉，明日之事明日再说吧。」

　　蓝烟点头，伺候她上了床，才出了内室，蓝烟来到白聿孝站着的窗口，仰头望去，白月之下，桃花林处桃红一片，妖娆极致。

　　白聿孝见蓝烟出去了，抬身向慕容锦看去，只见她闭着双目，樱桃小嘴微微上翘，不知梦了什么乐事。

　　白聿孝心里难过，想到明日之事，不知道到底会如何，只知不管是哪一种，她与这慕容锦的缘分可能真的到了尽头。以后若能做的成姐妹，已经是万幸了。

　　白聿孝牵起慕容锦放在胸前的手，轻轻的磨娑，眼泪却掉了下来，正落在慕容锦的眉心，白聿孝不忍，低头，轻轻的吻了去，唇留恋，人呜咽，却终究没有敌过这缓缓时间。

　　转眼，天亮了。

　　白聿孝一夜未眠，直觉这清晨的阳光也会刺痛眼睛，又去看慕容锦，她翻个身，依旧睡着。

　　白聿孝轻轻起身，裹了袍子，出了内室，见蓝烟和玲珑还穿着昨夜的衣服，眼睛红肿，强露出笑容说:「玲珑换件衣服，去看看老爷夫人起了没有，若是起了，通报一声，我有事。」

　　玲珑匆匆的去了，蓝烟替白聿孝整理了衣服，待她洗漱完毕，问:「我去叫大小姐起来？」

　　白聿孝摆手说:「昨夜醉了，必是难受，让她多睡会儿，今儿你就在室内陪着吧，我去见过父亲母亲大人，就去正堂了。」

　　蓝烟点头，问:「若是大小姐想出门该如何？」

　　白聿孝想了想，说:「交待东门，最近嘴上都严实点，你们就从东门进出吧。」

　　蓝烟应诺。

　　白聿孝整理了一下发带，出了门。

　　到了后院，肖扬和白凤已经等待白聿孝了，白聿孝先是请了安，又陪二老吃了饭，转至中堂才问道:「孩儿有一事心有疑惑。」

　　肖扬问:「什么事让你如此烦恼？」

　　白凤心中有数，亦不答话。

　　白聿孝问:「前日孩儿收到东方家的拜帖，却未说明来意，孩儿自是不懂其义。」

　　肖扬听了，只是看向白凤。

　　白凤见白聿孝如此坦白，直说:「东方家的来意我和你父亲知晓。」

　　「哦？还请母亲大人指点。」白聿孝站起身，拜了拜白凤。

　　白凤见她如此执着，说:「东方家的二公子东方聪，今年二十整。东方月一直疼在骨子里，孝儿嫁过去必定不会吃亏。」

　　白聿孝听了，脑中一热，说道:「父亲母亲大人，是想嫁女儿过去？」

　　白凤道:「原本我和你父亲只是想招赘，只是现如今，慕容姑娘成了你的姐姐，这庄主一位，自是长女任之。」白凤把话说的委婉，白聿孝却听懂了，她回道:「母亲大人，孩儿懂了。若能保得姐姐一生安稳，孩儿自是不会推迟。」

　　白凤听了，眼中含泪，只道:「孝儿的心，我与你父亲自是懂得，若是没有这些差池，我与你父亲必定也不会出此下策。可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孝儿，这天下第一庄的颜面不能丢，这故人之女必须保，孝儿，你可懂得？」

　　白聿孝双膝跪地说:「谢父亲大人母亲大人成全。」

　　白凤起身，把她揽在怀里，说:「东方家也算是名门望族，孝儿去了，自是自在之人。」

　　白聿孝点头，又说:「只怕姐姐知道，不会妥协。」

　　白凤道:「今日，我会带她去宫内，皇后娘娘这几日身体欠佳，我也要在那里呆些时日。」

　　白聿孝明白母亲已经将所有的事安排妥当，在母亲怀里闷闷说:「孩儿在此先行谢过母亲大人。」

　　两个人又相对哭了一会儿，肖扬也落了泪，末了，白聿孝说:「孩儿有一事至今不明，四年前，母亲大人让我与姐姐结交，三年前母亲大人又让我去救姐姐，到底缘何？」

　　白凤看了看肖扬，肖扬点头，白凤说:「我与慕容娇实乃同胞姐妹，自是希望你与锦儿也做得姐妹。」

　　白聿孝笑叹:「果然如此。孩儿愚钝了。」

　　肖扬喝了茶，看了白凤一眼，白凤深深的吸口气，闭上眼说:「我乏了，孝儿去吧。安排安排琐事。」

　　白聿孝拜身退下。

　　白聿孝心乱如麻，不忍见慕容锦，直接往书房奔去。谁知半路遇见东方聪，她才想起此人就是自己未来的丈夫，越看他越不顺眼，刚要躲开他，谁知东方聪直奔她而来，还喊着:「白庄主，请留步。」

　　白聿孝没有办法，只能停下脚步，看着东方聪奔至面前，双手撑在膝盖之上，大口喘着。

　　白聿孝气哄哄的问道:「如此也是习武之人？」

　　东方聪笑着说:「庄主此言差矣。在下自小身体不好，习武只为强身健体。」

　　白聿孝听他谬言，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回身向前走去，东方聪跟上来，问:「可知慕容姑娘起身没有？」

　　白聿孝看了看他，问:「你就真真那么喜欢慕容姑娘？」

　　东方聪点头，白聿孝心想:「可惜你还不知道你父亲让你娶的是谁吧。」

　　东方聪见白聿孝不说话，心想莫不是生气了，忙又说:「白庄主自是国色，只不过…」

　　「只不过你更喜欢天香？」白聿孝笑眯眯的问。东方聪连忙点头，白聿孝说:「公子可知此次前来为何？」

　　东方聪点头，说:「前来求亲。」

　　「求的是何人？」白聿孝又问。

　　东方聪转转眼珠，说:「天下第一庄现任庄主，白聿孝，白庄主。」

　　白聿孝面带笑容又问:「那白庄主身在何处？」

　　「恩。」东方聪退了一步，说:「面前。」

　　白聿孝甩着袖子，冷冷说道:「既然公子知道，望你断了不该有的念想吧。」说完拂袖而去。东方聪愣在原地，突然笑了起来，口中叹道:「有趣，有趣，着实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