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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风起云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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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疾行在桃花林里,眼看天下第一庄就在眼前,白聿孝悬着的心终于落了怀,她看着身边的女子,慕容锦靠在窗边,因旅途的劳累困倦的蜷在软塌之上,睡着。
白聿孝嘴角含笑,心里多少的情爱想袒露给这个人,终究只是一声轻叹,慕容锦,这个已经身为天下第一庄庄主的人,却不知自己的安身立命之所早已经随着这江湖上所谓的正义消失了。而自己,终究不忍告知她。白聿孝拨开窗帘,窗外桃花飞舞,一时情仇若如这落花一般还有多好。
马车停在天下第一庄的正门,朱红大门缓缓开启,管家带着众人恭立两侧,白聿孝轻轻的唤了慕容锦,慕容锦朦胧中只感觉身体平稳下来,自是知道已经到达目的地,她拢了凌乱的发,坐起来,听见蓝烟在车帘之外唤着:“恭迎庄主,二小姐回庄。”这番身份的转折让慕容锦一愣,随机看向白聿孝的目光中带着深深的暖意。白聿孝微微一笑,摊出右手,慕容锦亦伸出手,轻轻的搭在她的掌心里。
车帘起,慕容锦和白聿孝站在车头,还未下车,只听管家带着众人大声呼喊:“恭迎老爷,夫人回庄。恭迎庄主,二小姐回庄。”慕容锦望去,只见穿堂而过的青石路两侧伫立着一众仆人。白凤与肖扬已在门口向她微笑,慕容锦低头看着蓝烟,蓝烟仰望着她的面容上全然的笑容。慕容锦伸出手,蓝烟扶过,慕容锦踏出一步,身体轻盈的落在地上,她又去看白聿孝,只见她已在玲珑的扶持下落在了地面,慕容锦抬起脚步,踏出了她作为天下第一庄庄主的第一步。
天下第一庄的庄主是慕容锦。
可是这慕容锦怎么可以做天下第一庄得庄主。
东方家紧闭大门,却并不是为了东方家二公子逃婚一事。东方家长东方月端坐至上位,看着堂下一干英雄豪杰。虽然心中已经长叹很久,面容上却是平静如水。
岭南武氏见无人表述心中所想,豪气万丈的说道:“如今这白聿孝已经不是庄主,又没有嫁入东方家,这慕容锦若是不把庄主之位还于白聿孝,我们自然不能坐视不理。”
一干人听闻,附首称是。
东方月端起白瓷茶碗轻抿一口,问道:“又是如何个理法?”
“自是绞杀!”武氏站起身来,环视众人。
东方月听闻,露出一抹轻蔑的笑容,如鹰的眼睛望着一干人等,轻吐:“曾经一战,白聿孝血染白衣,单枪匹马带走了慕容锦,如今,各位是如何看待白聿孝和慕容锦联手?水云涧一事,本就是做绝的事,为何各位明明知道慕容锦身在天下第一庄却没有去赶尽杀绝?”
“侠义成道,东方家主的意思难道是我们怕了慕容锦不成?”武氏踏前一步,咄咄逼人。
东方月略微摇头,语气中透露着无奈:“东方家本就是亏欠了天下第一庄,如今若是与众位围剿天下第一庄,恐怕……”
西门家主听闻如此,站起身来,微微一笑,对东方月说:“此事必是与东方家没有半点关系!”
东方家主摇头轻叹:“我乃武林盟主,江湖之事又怎么能与我脱了干系?”
“如此说来,东方家主是想由着天下第一庄咯?让那小妖女坐那天下第一庄的庄主之位?”众人纷说,东方月看着堂下这些人,无奈的摇摇头。
围剿天下第一庄一事东方月最终也没有定夺下来。西门家主和武氏在离开东方家之后,召集了一干人马,联合了江南沈家一路秘密定夺,随即飞鸽传书给南宫家主,来往十日,南宫家主的信件只有一个字:“杀。”
而这十日,自是慕容锦最疲惫的十日。慕容锦虽然是个女流之辈,却有着异常的敏锐直觉。这场婚宴中白凤表现出来得隐忍,东方家族在东方聪逃婚之后做出的反应令她已经意识到她这个庄主之位是缘何而来,虽然不甚清晰,但是自是和自己曾经的身份逃不了干系。慕容锦接管了庄上的事物,白聿孝虽然在身侧扶持,可是慕容锦曾经毕竟只是一个游荡在江湖中的逍遥人,如今被一干琐事累了身,烦了思,多少有了诸多的抱怨。
这天正是大雨倾盆,白聿孝早早的备下了茶点只等书房里的那个人做完了功课,同她雨下浅酌一杯。谁知白聿孝刚在玲珑的扶持下穿戴好裘衣,却看到才管家一头大汗的奔了过来。
“做什么。如此急?”白聿孝截断才管家,才管家一看是白聿孝,忙侧立在下首,轻声回:“府城急报。”白聿孝伸出手,才管家犹豫一下,白聿孝冷声说:“怎么,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才管家只觉得这寒冷的雨天并没有成功的阻止他的汗腺,他颤抖的从內袖中掏出书信,双手奉给白聿孝。
白聿孝拆开信件,只见顿挫的字体,清楚的表达:江湖急令,围剿慕容庄主。速报!!!
雨水染了墨迹,白聿孝皱着眉,看到自己的大拇指沾了墨水,厌烦的甩了一下,把信收入怀中。白聿孝看着绵绵细雨,雨水无情,却滋润了田地,白聿孝眼底闪过一丝杀意,冷冷的吩咐:“桃花林内,杀。”才管家只觉得豆大的汗珠低落在脚前,他诺诺的答道:“杀不得。不提武氏,只说这西门南宫两家就是不能做敌的,现在江南沈氏又加入其中一个,二小姐,这是与整个南方大家为敌啊!我们是名门正派,若是这一战,怕是再也没有翻身之地!二小姐三思。”
白聿孝听了才管家的话,沉思片刻,低声说:“如若她们苦苦相逼又如何?”才管家抚下额头,回道:“庄主已是庄主,可是水云涧的一干弟子却是这天下第一庄的客!”白聿孝露出笑容,问:“你是让我送了水云涧一干弟子的性命去保全我这天下第一庄得虚名?”才管家听闻,知道白聿孝这是怒了。他忙跪在地上不敢再回一句。
白聿孝行至门前,苍茫的大雨没有阻挡她的视线。烟雾中,蓝烟持着油纸伞,跟随着一身红色妆容的慕容锦身后。雨水脏了慕容锦的鞋子,裙摆在一起一落间使得这般画面更加生动。
白聿孝撇开眼,看着才管家轻声说:“我若不在,你可知谁为家主?”才管家忙回:“自是老爷夫人与庄主。”白聿孝慢悠悠的坐到石凳之上,玲珑恭谨的递了茶,白聿孝轻轻的抿了一口,看着雨中渐渐清晰的倩影,低声说:“只是庄主。下去吧。”
慕容锦行至凉亭就见才管家匆匆离去的背影,蓝烟收了雨伞接过玲珑递来的帕子仔细的替慕容锦擦拭着身上的雨水。慕容锦摆摆手,坐到白聿孝对面的石凳上,看到茶水已经凉了,唤了旁边伺候的丫鬟,唤了热酒。
“孝儿怎么吓得才管家如此?”慕容锦接过酒替白聿孝亲自斟满。白聿孝看着琼浆玉液溅了石桌,答道:“前日我让他去给我找只人参,谁知今儿还没办。骂了几句让他下去了。”慕容锦放下酒壶,看了一眼玲珑,玲珑的眼神闪躲一下,慕容锦端起酒杯笑着说:“孝儿不该如此,才管家为了庄里鞠躬尽瘁,凡事应该多商量。”白聿孝冷笑一声,喝了酒,感觉一股热辣的暖意侵袭了全身,她又如拿酒壶,斟了,才道:“怕是倚老卖老,不知道这里谁是主谁是仆了。”
白聿孝这话本是为了瞒着慕容锦随口一说,谁知蓝烟听了心里不是了滋味,又见白聿孝面上不快,只能低头不语,慕容锦挑了一下眉毛,拉着蓝烟坐了下来,又叫玲珑坐了下来,蓝烟玲珑推却,却不胜慕容锦的热情,慕容锦亲自替蓝烟和玲珑斟了酒,才举起杯子,对着三人说:“孝儿此言差矣。不管身份如何,人与人之间必有亲疏之分。孝儿自是待两位姐姐甚好,如今一言,倒是伤了大家的和气。”慕容锦的话白聿孝又岂能听不明白,她自知自己失言,忙收了不快得情绪,对蓝烟玲珑说道:“我是糊涂了,莫怪。”
蓝烟玲珑备受惊宠,见慕容锦已经喝了酒,白聿孝也已经杯至唇边,闷头喝了酒。白聿孝放下酒杯轻声说道:“以后自是我们四人心贴着心,两位姐姐莫怪孝儿糊涂。”玲珑快言快语,见白聿孝面色缓和,说道:“我们哪里敢和二小姐生气。庄主自是明白人,深知我和蓝烟一心只为了二小姐,倒是说了公道话。”蓝烟低头不语。慕容锦微微一笑,对玲珑说:“那么,姐姐是不是可以告诉我,孝儿刚才那般对待才管家到底所谓何事?”
慕容锦自知白聿孝是不会如实告知,这话峰一转只能面向了与她相伴的玲珑。玲珑没想到慕容锦突然向自己发难,一时之间乱了方寸,瞪着双目求救于白聿孝。
清幽雨下,又是这四人面面相觑,白聿孝双唇紧抿,蓝烟满目疑惑,慕容锦轻松自如,只可怜这玲珑,刚刚饮了慕容锦的“姐妹酒”这时又被作难了。
“姐姐细听我一一道来。”终究不忍玲珑左右为难,白聿孝为其解围。
“哦?我听的仔细。”慕容锦轻抿热酒,面色诚恳。
白聿孝只觉得汗流浃背,这怀中的信件如同一块大石压的她透不过气来。思忖半响,白聿孝心下有了盘算。“东方家一事孝儿久久不能释怀,今日姐姐既然也道蓝烟玲珑是自家姐妹,孝儿想问姐姐一句…”
白聿孝话未说完,慕容锦连忙打断:“孝儿无需再言。”慕容锦深知白聿孝是端出那夜之事搪塞自己,又气又恼,气白聿孝为了瞒自己竟然将那夜之事再次说出口,恼的是白聿孝耍这种非常手段,自己在她心中的地位究竟在哪个尺度。“孝儿应知过去事且过去,不应放在心里耿耿于怀。你我皆是江湖儿女,自当海纳百川心胸大义。今日我处理庄上事物且累了,又是雨下,我先行回房打个盹,孝儿也不要在这风雨之中久留未免招了寒气。”慕容锦说完此话,人已起身,蓝烟见她顷刻间翻脸,不知白聿孝提及的所为何事,随着慕容锦站起来忙去看同样起身的玲珑。
玲珑秀眉紧蹙,那日慕容锦身上的斑斑痕迹玲珑并未忘记。只是自家小姐大婚未成,玲珑不愿蓝烟也多了一份担忧之心,回到府上自是没有提及。如今这小姐为了保全慕容锦又将此事提起,而慕容锦又是这般排斥模样,难不成那夜真是将心疑之事做实了。玲珑心下一沉,回避着蓝烟的询问,真真是私下慌了。
送走慕容锦与蓝烟,白聿孝独坐石凳之上望着这连绵细雨,又生感叹。玲珑侧立一旁望着自家小姐如此模样不由自主的脱口而出:“小姐,这一劫该当如何化解?”
白聿孝玩着酒盏,半晌过后,悠悠开口:“是祸躲不过。”
再讲这慕容锦已管理天下第一庄半月有余,庄中大小事务都是亲力亲为,这半月虽不够树立如同白聿孝那般的威信却也是让庄內众人赞不绝口。从泰山回来白凤就特意辟出雅致小院名曰“玉溪阁”作为慕容锦休息之处,院里的三个婆子六个丫鬟也都是她亲挑亲选,待慕容锦是极为体贴。
慕容锦在白聿孝那里得了不快,今日回院脸上自是不快,几个婆子丫鬟见了也就更加小心谨慎,唯独蓝烟揣着一肚子好奇伺候在她身边。
“姐姐,坐。”放下蓝烟刚刚奉上的茶,慕容锦屏退左右独留蓝烟在内室。蓝烟依令坐下,慕容锦忧心忡忡的说道:“我前日递出家书,想是该到了。在庄內留了这么久,母亲大人竟没有一封书信往来,孝儿出阁,水云涧不可能半点消息都没得到,怎么母亲大人竟连个贺礼都没送到。”蓝烟一听慕容锦谈起水云涧,不由悲从中来,又想到这水云涧之事在庄內就是一个秘密,只能默不作声。蓝烟算是有苦难言,这些时日的相处慕容锦的为人让蓝烟越加敬佩,虽说慕容锦生在水云涧,长在江湖中,性格自傲乖张,可是待这庄里的大大小小却是一点脾气架子也没有,处事又是井井有条,照顾老幼,蓝烟心下知道当初白聿孝把自己给了慕容锦,一是想慕容锦有个体贴聪慧的人伴着,二来也是为自己打算。白聿孝为了慕容锦可以上山下海,连终身大事都可以委曲求全,自己跟她过去不过也是给姑爷做了填房,自己与白聿孝自幼长大,白聿孝自然知道自己的心思都是放在了哪里,做了填房自己是命中注定,可是生后的日子必然也是郁郁寡欢,白聿孝为了自己也算是做了打算。想到这里,蓝烟不由鼻头发酸,差点落下泪来。
慕容锦自然将蓝烟的出神与此刻的表情看在了眼里,她也知蓝烟为何如此,只是这事情一旦扯上了那个冤家,慕容锦再聪慧之人也略显无措。如是这屋子里一时间反而静的可怕。
“庄主,才管家来了,在门外候着呢。”传话的小丫头站在帘外轻声通报。慕容锦与蓝烟相视一眼,蓝烟忙站起身收拾了情绪,慕容锦见她面色转好,才对着门外开口:“让他进外室吧,我这就出去。”门帘之后传来小丫鬟退下的脚步声,慕容锦缓缓起身,蓝烟忙上前替她整理了衣服,慕容锦嘴角含笑走了出去。
伫立在外室门槛边的才管家衣服湿了大片,慕容锦坐在堂下命丫鬟将火盆抬了过来,借着暖意才管家垂着首急切道来:“庄主,还请庄主救小姐一命。”说完才管家“扑通”跪了下来,慕容锦被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紧接着就是一步向前,扶住了才管家的胳膊。“才管家此话由何而来?”才管家声泪俱下:“小姐她,她带着玲珑出了庄。”
“所谓何事?”慕容锦心尖一颤,顿时觉得阴云滚滚,这门外的雨是越下越急,像极了此时心中昭然若揭的答案。
“西门一家带了一众江湖弟子已行至桃花林处。”才管家话音未落只见一道人影略过,身后的门帘晃晃悠悠。蓝烟也是一慌神,只见平日悬于窗边的佩剑已经不在,而慕容锦更是没了踪影。
“快去禀告老爷夫人。”蓝烟边追出去边交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