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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新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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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车后。陈丝雨一直垂眼坐在后座,沉默着。
冯无敌看看她,有些担心。
城西巷是个很小的巷口。出租车司机把车子停在巷口,说恐怕待会儿不好倒车,上去了下不来,就在这儿下罢。陈丝雨下了车,冯无敌跟着下车。陈丝雨低着头道:“你回去吧,不用担心,前面就到了。”冯无敌说既然就到了也不差这么点时间。
陈丝雨短促地笑了一声,抬头看他,说:“我想一个人呆会儿。要知道倒霉鬼不怕惹祸上身,你再跟着我,说不定会杀了你泄忿。”上弦月微弱的光芒照在她微笑的脸上,一双眼睛明亮的出奇。冯无敌点点头,转身就走。忽又想起,有些犹豫地问陈丝雨:“你明天来不来?”陈丝雨很用力地走着,仰着头,大笑道:“当然要去,为什么不呢?”
听到冯无敌的脚步渐行渐远,陈丝雨放缓脚步,让方才一直压抑着的悲伤释放出来。一种钝钝的疼痛慢慢地弥漫了整个胸腔。陈丝雨觉得她的心疼的如此厉害,以至于她不得不弯下腰,好让它好受些。眼泪在眼眶里滚来滚去,终于一滴一滴的掉下来。陈丝雨轻声地对自己说:“没关系,你只是喝醉了,无论做了什么都值得原谅的。”顺势靠墙坐在地上,默默地哭泣起来。四下静悄悄的,连风也止了。心里有些自嘲,原来自己还是心胸狭窄,平时说起辛远云淡风清面不改色,一听说要结婚立马撕心裂肺风云变色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意识到自己的无聊。擦干泪水,扶着墙站起来。一步步挨到门口,待要拿钥匙开门,门却开了。胡平站在门口,他的身后是温暖的灯光。
陈丝雨一怔,想不明白他为何在此。胡平一脸的嘲讽:“明月照得彩云归,陈丝雨,你好兴致啊。”
陈丝雨无心与他争辩,侧身想要进屋。胡平手撑着门框,拦住她的去路。陈丝雨只觉耳朵嗡嗡作响,拿手揉着眉心,道:“胡平,我很累了,有什么事明天说不行么?”
胡平丝毫没有让步的意思。他盯着她,问:“今天你去哪儿了?我等了你一天,房东太太。”
陈丝雨才想起丰雪心好象把她的房子租给他了,有想起两天前就该去提他托运的行李,心中有些歉意,但又很不满胡平咄咄逼人的态度。深吸一口气,笑了:“是吗?对不起我忘记去拿你的行李了。刚好今天高兴,出去玩去了。对了,我记得我还藏着一瓶十年陈的女儿红,来来来,咱们开了它,祝贺你的乔迁之喜。”推开胡平,不料立足不稳,一头栽下来,胡平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她,双手扶住她肩膀,看着她。皱眉说:“怎么了,笑得这样难看。眼睛又是怎么回事,肿成这样,长针眼啦?”
陈丝雨摇摇头,径自走到客厅,不由一怔,只见客厅焕然一新,已然被人仔细地清扫过,茶几上还摆着一束很大的百合,摇曳生姿地插在一个玻璃花瓶里。更重要的是,摆在桌子上的是满满一桌的各色菜肴,为这顿饭胡平一定花了不少心思。于是笑嘻嘻地坐下来,说:“好饭不怕晚。呀,还有酒,我给你倒上。”又给自己倒了一杯,咕嘟咕嘟地先喝干了。
胡平坐下来,看着她。
陈丝雨再倒一杯,喝尽了。奇怪地问胡平:“怎么,不喝酒?”
胡平说:“我喝酒是为享受,不是为了买醉。”
陈丝雨呵呵笑起来。把椅子挪到他旁边,左手托着后脑勺,媚眼如丝,伸手抚上胡平的脸庞,说:“胡平,你爱上我了吧?”
胡平捉住她不安分的手,淡淡的说:“你醉了。”
陈丝雨接着喃喃问:“假如你真的有一些爱我,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爱我?为什么有些人会爱我,有些人却不会,有些人曾经爱我,现在却不会?”
胡平目光一闪,说:“你今天和辛远在一起?”
陈丝雨点点头,又摇摇头,茫然道:“他们要结婚了,他们还邀请我参加婚礼。郎才女貌,多么珠联璧合的一对啊。辛远……他就要去当别人的丈夫了。”
胡平放开她的手,心中一痛:“原来你是指望和他破镜重圆来着。”拿过酒,一饮而尽。
夜深沉,两个人相对无言,酒如流水一般少了下去。
睡梦中,陈丝雨拼命试图不让自己醒来。她知道宿醉后的可怕。
可是,她还是头痛如裂的醒来了。
然后,她发现她正躺在一个男人的怀里。那男人相貌年轻俊朗,眉头微微皱着,兀自酣睡。
这个男人陈丝雨认识。
陈丝雨心里叫苦不迭。轻手轻脚地下床来。打算遛之大吉。正要打开门。一个冷冷的声音传来:“你要一走了之?”
陈丝雨尴尬地回过头,胡平生气地坐在床上,头发乱草一样支楞着,衬衣敞开着,只有下摆纽扣扣着,露出结实的胸膛,看上去又纯真又性感。若在平时,陈丝雨免不了要吞吞口水,吃吃豆腐。现在却着实没这个心情。
陈丝雨小心翼翼地说:“昨天晚上……”
胡平跃下床。朝陈丝雨走来,陈丝雨胆怯地往后退。“砰”地一声,撞在门上。胡平双手支在她两边的门上,把她围在他怀中。看着她两腮慢慢晕红,情不自禁,低头吻在她光洁的额头上。感觉到怀中的陈丝雨浑身一抖,整个人都绷紧了。胡平一路细细吻下去,温柔地吻着她的眼睛,她的脸颊,右手穿过她的秀发,扶着她后脑勺,轻轻地吻上她的双唇。陈丝雨呼吸急促,猛地把脸别过去,咣的一声响,陈丝雨一声哀鸣,右边脸重重贴在门上。
胡平放开手,深深地看着她:“放心,昨晚……什么事也没有,但我不敢保证,以后的日子会发生什么,我觉得很快你会爱上我的。”
陈丝雨头疼得更厉害了,呻吟一声,滑坐在地板上。
胡平拉她起来,说:“快点。我们还得去超市采办些生活用品。昨夜连厨房的料酒都被你给喝光了。”
陈丝雨心乱如麻,耍赖不肯起来。说:“不去,超市里挤死人。我要睡觉。”趴在地板上,闭上眼睛。半天没动静,突然身体一轻,被胡平整个抱起来。陈丝雨慌乱地睁开眼,正对上胡平满是笑意的双眼。她发现胡平的眼珠很黑很深,像两潭幽深的泉水。不由怔怔地发呆。
胡平微微一笑,说:“那你就继续睡罢,反正有你没你差不多。”把她轻轻放在床上。开门出去了。
陈丝雨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打电话给丰雪心。被丰雪心劈头盖脸的一阵好骂,陈丝雨被骂的晕头转向,良久才明白过来。原来胡平昨天上午就到了南田,打陈丝雨家里电话没人接,打手机却是关机。无奈之下只好联系丰雪心,得知几天来陈丝雨在她家小住。待胡平赶到丰雪心家,却早已人去楼空。
丰雪心恶狠狠地说:“说你什么好?好了伤疤忘了痛。游魂似到处乱晃,一个人死到哪里去了?知道不知道昨天我和胡平找了多少地方?你个天杀的!”
陈丝雨又是惊奇又是感动。嘴上却分辨道:“没有乱晃,昨天我和我那徒儿到南山踏秋,顺便作倾心之谈。”
丰雪心电话里没有说话。
陈丝雨“喂”了一声,说:“小雪,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丰雪心清清嗓子,说:“听着呢。不就是和冯无敌在一块吗。”
陈丝雨奸笑一声,说:“重点不是一起玩儿,重点是倾心之谈。你不想听听吗?”
丰雪心突然生气起来:“你们俩的倾心之谈,我听什么?没什么事我可挂了。”真的挂机了。
陈丝雨抱膝坐在床上,微笑起来。其实昨天算不上倾心之谈,要有也是陈丝雨单方面的,她只是很自然地谈起自己少年时代的往事,而这其中必定是包括了丰雪心的,谁教她们青梅竹马呢。冯无敌听得心神往之,恨不得自己代入少年陈丝雨,和丰雪心快乐成长。如今看起来自己的直觉没有错,丰雪心非常在意冯无敌那小子。心里盘算着下午应该从冯无敌方面多了解一些他二人的情况。转念想到辛远,胸口一阵酸疼。决定不去想。起床开始整理房间。窗外的那株银杏叶子已经全黄了,一树的明黄色,特别的纯粹。陈丝雨皱皱鼻子,自语道:“好吧,姐姐我孔融让梨,这屋子就给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