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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报仇血恨(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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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雄在酒精作用下,激动地都有些颤抖。谁都知道,这柳月娘对谁都是冷冰冰,不假以颜色的,今日居然对自己温言软语的,莫非有意于自己,他不禁浮想联翩。今日一定要给美人留个好印象,他日就可抱得美人归,羡慕死那帮王八羔子。想到这里,他收敛了轻浮,假模假样道:“柳姑娘的大名,在下是如雷贯耳。今日有幸一睹芳容,实不敢造次。在下只是仰慕姑娘已久,愿做姑娘的知音人,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这番惺惺作态、咬文嚼字的,把在场之人酸得牙根直痒痒。窦建德倚在树上,心中暗啐了一口,骂道:“男盗女娼。”周有德心中却是暗自得意,看来钱没白花,这下马屁可拍对地方了。
柳月娘以手遮口,竟自笑了起来:“知音人?宇文大人要做我的知音人?我没听错吧。”
宇文雄连连摆手:“没听错,没听错。只要姑娘愿意,就是我高攀了。”
柳月娘却敛起笑容,不冷不热道:“我是愿意了,不知道你叔父愿意不愿意?你最好还是回去问清楚为好!”
宇文雄一听提到宇文述,如当头泼了一盆冷水,色胆顿时去了大半。要说他那花花公子的堂弟宇文化及是柳月娘的入幕上宾,他还相信,可是正经八百的叔父居然和第一红牌有染,打死他也不信。可对叔父,他可是借了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惹的。到嘴的肥肉跑了,宇文雄将满腔怨气转移到周有德身上,他恨恨地瞪了周有德一眼,转而又换上了一张笑脸,涎着脸对柳月娘道:“姑娘原来和叔父是故交,那算起来还是姑娘的晚辈,怎敢乱了辈分。今夜能亲耳聆听姑娘弹琴,已经是在下天大的造化了。”
柳月娘咯咯一笑,轻描淡写地说道:“你的这份孝心,有空我会转达你叔父的,那我先告辞了。”她向周有德做了一福后,带着婢女扬长而去。
宇文雄听她话中之意,竟还要将今日他的轻薄行为告知叔父,心中老大地不舒服。他睨了周有德一眼,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周县令,你今日用心良苦啊,居然想设套害我。”
周有德闻言,吓的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柳月娘尽管嚣张,可她背后有后台,俗话说打狗也得看主人,有怒气也不敢向她发。看来这位宇文大人要将怒气全发在自己身上了。他不禁苦叹:真是赔了夫人又折兵啊。
唯今之计,只有自救了。周有德眼珠一转,道:“宇文大人,今夜本意请月娘来,是弹琴助兴的。现在琴曲已了,大人还是尽早回房共度良宵吧。月娘冷艳,只可远观不可亵玩,哪及我们的春香贴心哪,今晚她保管会服侍得大人舒舒服服的。”
周有德朝春香使了一眼色,春香立即如蛇般贴了上来,搂住宇文雄的脖子,雪白的肌肤在宇文雄胸前有技巧地蹭着,一边还亲上了宇文雄的嘴,将香舌滑进了他的口中,吮吸起来。宇文雄渐渐心猿意马,呼吸也急促起来。
周有德见成功转移了宇文雄的注意力,暗暗吁了一口气。他见宇文雄已有些急不可耐,便“体贴”地说道:“春香,还不扶大人进房休息。”
春香朝周有德抛了一媚眼,甜的发腻地说了声:“知道了”,便扶了宇文雄纠缠着往厢房走去。
周有德拭了一下额头冷汗,站起身来,扫视四下,下人们也都知趣,搬桌子的搬桌子,收拾瓜果器皿的收拾瓜果器皿,似无人注意老爷的丑态。周有德阴狠地笑了两声,对众人道:“你们听仔细了。今日的一切,若有人嚼舌根,我就拔了你们的舌头,让你们今生别再想说话。”
窦建德见周有德也向厢房走去,他抬头望天,月明星稀,越发衬得黑夜漫漫,黑漆漆的夜幕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他瞧了一会,只觉心中仇恨逐渐泛起,积聚,翻滚,他握紧了右手,手中有一把锋利无比的匕首,再过片刻它就可以饮仇人的鲜血了。他朝院内望去,见已无人,料想下人们已收拾好各自散去。一柱香的功夫,厢房中灯一盏盏灭了。
周遭一切又恢复了安静。
窦建德又等了一会,起身跃起,轻轻地落入了院中,他轻手轻脚,来到了周有德适才走入的厢房外,贴在窗边全神倾听,听到屋内传来匀称的呼吸声,间或有响亮的打鼾声。他探起身,用手沾了点唾沫,捅破了窗户纸,只见周有德躺在床上,鼾声此起彼伏,睡得正浓。
“老贼,今夜我就送你见阎王。”
他轻轻挑开了窗档,翻身进屋,猫着步子,走至周有德的床前,见周有德睡梦里还露着微笑,口角流着哈喇子,心里一阵厌恶。他握紧匕首,照准周有德的心窝,反手狠插下去,周有德闷哼一声,便咽了气。
窦建德用劲一搅,把周有德的心掏了出来,提在手上,往外走去,还差几步,就准备翻墙出去。
正在此时,突然,一声撕心裂肺的喊叫响起,撕裂了夜晚的宁静。
“死人啦。快来人哪,救命啊。”衣衫凌乱的春香从房内跑出,边跑边声哭喊。
一下子,院落内乱了起来,家丁们手拿武器,一一向后院跑来。晃动的灯笼,已照到了边墙,墙上被烛火照的一片白昼。
窦建德皱了皱眉,看来今夜想安然脱身是难了。他只能快步往回走,瞥见后面有间房间并无亮起灯光,忙闪身进入。刚关上门,便感到脖颈上一凉。
“别动,别出声!”有人轻叱,声音冷冰,却清脆悦耳。
窦建德唇边溢出一丝笑意,压低声音道:“原来你今夜前来弹琴,也是令有目的啊!我说呢,天下第一女人怎么这么容易就被一个小小的县令请来。”
“你认识我?”
柳月娘诧异至极,“如此一来,那我是不能留你活口了。”话音刚落,手中短刀便往下抹去。
窦建德把手上周有德的心往前一扫,柳月娘只觉一个血腥的东西往脸上冲来,手上短刀去势顿滞,窦建德趁这当口,身形往后退出少许,一低头,避开了刀锋,同时迎身而上,匕首转瞬抵至柳月娘的咽喉。窦建德声音中透着笑意:“你我处境相同,应携手退敌脱身才是。你干吗将自己退路也封死。”
柳月娘冷若冰霜道:“我的死活干你何事,没你我也能独自脱身。”
窦建德放下匕首,笑道:“好傲气的姑娘,但你如此出去,定有人认出你。难道你有本事将每个人都杀净灭口吗?你若有把握,何须藏身于此。”
柳月娘冷哼一声,“关你何事。”
门外乱糟糟的声音不时透过门缝传进来。突然闻得又有人大声喊道:“不好啦,老爷被人杀了。”
柳月娘朝窦建德一挑眉:“你杀了他?”
窦建德愤然道:“这狗官,该死。”他提起手中之物,“你看,这便是那狗官的心。”
柳月娘瞟了一眼,不作声响。
窦建德又道:“你为何以身犯险杀宇文雄?”
柳月娘瞥了窦建德一眼,冷语道:“没必要告诉你。”
门外渐渐安静了下来。只听一人领头道:“大家这样乱下去不是办法。凶手应该还未出去,我们只要一个个角落搜过去,定会找到他。你们,在前院搜,你们,去厢房一间间找过去。我就不信了,凶手还能插翅飞了出去不成。”
窦建德:“姑娘,时间紧迫,一间一间房间搜过来早晚会到这里,眼下之计,不如我先行出去引开他们,你趁乱可逃出去。”
柳月娘道:“死便死了,有什么大不了。要你好心。我看我们一起出去杀光他们,反正官府里也没一个好人。”
窦建德摇摇头,心中暗叹:好倔的丫头,看来说服不了她,与其坐以待毙 不如杀出去再说了。不过硬闯总不是办法。
正思索间,又听得有人大喊:“走水了,走水了,大家先救火啊。“
窦建德喜上眉梢,真乃上天助人。他对柳月娘说:“姑娘,稍等片刻。”说完开门出去,不一会儿,他提着两套家丁的衣服回来,柳月娘与他赶紧换上,趁乱出去。
外面已是火海一片,众人哭着喊着,一边提水,拼命泼向火中,无奈风助火势,火烧得越来越大,众人只顾灭火,再也顾不上搜房找人。
窦建德和柳月娘装着提水,趁乱逃出了院门。
“窦叔叔,这里!”一个稚嫩的童声响起。穆红颜摇晃着小脑袋,牵着一匹马站在黑暗中。
窦建德快走两步,看清来人居然是穆红颜。“穆丫头,你怎么没走?”
“我走了,没人放火,何人助你逃脱呀?”穆红颜笑嘻嘻地说道,“快上马吧,赶紧出城。”
窦建德苦笑道:“恐怕此时城门已戒严,我们出不去了。我倒是没事,连累你,我于心不忍。”
身边传来闷哼一声,穆红颜循声看去,见一人穿着家丁衣服,却难掩天生丽质,疑惑道:“这位姐姐是谁?”
窦建德面露难色,他知道柳月娘并不想暴露身份,也怕连累了穆红颜,不禁支吾起来:“她,她是……”
柳月娘横了他一眼,道:“这时候还在这边婆妈,我有大将军杨素的令牌,出城畅行无阻。我们三人一马,到前处我自备有马车,你们随我马车,一起出城。”
窦建德先行上马,然后一把拉上了穆红颜,柳月娘最后上马,揽住窦建德的腰,窦建德只觉后颈传来一阵幽香。
“楞什么神啊!”柳月娘轻声呵斥,伸手一刀刺进了马腹,马儿吃痛,一下子加速跑了起来。
果然,马奔跑数里后,便瞧见一辆马车,三人均下得马来。马夫见到柳月娘身着男装,并不惊奇,掀起门帘,恭敬说道:“小姐,请上车。”
柳月娘弯腰上车,穆红颜随后也上了车。窦建德正待上车,车厢内传来柳月娘的声音:“将你手上的东西扔了喂狗,我可不想让车内沾了血腥。”
窦建德低头看了看手上周有德的心,随手一掷,将东西远远地抛了,豪气地大笑几声,然后也上了马车。
“驾!”马夫一扬鞭,重重地抽在马背上。马车飞快地跑起来。
果然如柳月娘所讲,城门守卫见马夫出示了杨素的令牌,慌忙开了门,毕恭毕敬地目送他们出了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