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透过常春藤》冬游

23、“我对我的导师有无比的崇敬”

　　麦克博士答辩的日子终于到来了。

　　答辩开始前，照例先由老板回顾了一下麦克的研究生生涯，然后轮到麦克来说几句话。

　　麦克说：“我对我的导师有无比的崇敬。”随即在屏幕打出一张老板的照片。

　　照片上老板是一个戴着眼镜的超重级的相扑选手，头顶小发结 , 只穿着 T 字裤趴在地上，这一看就知道是用 photoshop 改造出来的。

　　我们哄然大笑。

　　麦克一幅扑克牌脸地翻到下一张图片，开始做研究报告。

　　答辩完后，大家围上去向麦克表示祝贺。

　　我以为他会有意气风发的样子，但他一脸疲惫和木然，那是和前来道贺的同学们共有的表情。

　　我问他毕业后有什么打算，他的眼睛忽然有了光芒：“我要挣钱，我要TMD地挣TMD多的钱。”

　　“那就是离开学术界 （academic)了？”

　　”Hell yeah.”

　　这时一个女生走向前，拥抱麦克：“祝贺你，成功了！“

　　麦克苦笑：“用了近十年了。“

　　女生说：“管它呢，你已经跨过终点线了。”

　　麦克拍拍她的背：“你也会的。”

　　女生转过身来， 她象提香笔下的美女，金红色的长发，明亮的大眼睛，和丰满的身材。

　　麦克说：“冬冬，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乐蒂。”

　　乐蒂落落大方地跟我握手：“认识你很高兴。”

　　我在她面前相形见绌，呐呐地客套着。

　　他们开始讨论求职事宜。 麦克还要呆在实验室里赶paper，而乐蒂挣扎多年不成正果，干脆破罐子破摔，成天在外面联系人找工作。

　　我正想趁机抽身，一个亚裔的女生走过来，对我说：“你好，我是贝贝，麦克的女友。”

　　贝贝又说：“麦克告诉我你是广州人，那你对唐人街的餐厅比较熟悉了？我们改天一齐去吃点心好不好？”

　　她的家乡肯定不在广东，广东人说“饮茶”，不说“吃点心”。

　　我说：“好啊。”

　　贝贝叫乐蒂和盖伦也一起来，乐蒂笑着点头说好。

　　我保持冷静，如果有麦克和贝贝在，和乐蒂盖伦相处应该不会太尴尬。

　　答辩后麦克心情不错，把科课题移交给我时讲得很仔细：“这个计划说难不难，说易不易 。老板不大管事，你尽快去投靠可丽。 她人好又聪明，帮过我不少忙，对这个课题比较熟悉。”

　　我说：“那李泰根呢？”

　　“你先保密，他已经找到一个专利律师的职位，很快就要走了。”

　　我问：“对了，你找工作找得怎么样了？”

　　“挺好的，反正我是绝对不做博士后了。 我各方面工作都在找，专利律师，专业杂志的编辑，广告业，投资或者咨询管理等等，选择很多。”

　　看来麦克的前景一片光明，我替他高兴。

　　直到九月的那天，我们在会议室里，看到电视重复播放着飞机撞入世贸中心的镜头。

　　大多数人坚持要把组会按期举行。 会开到一半，老板太太来找老板，向来面无表情的她在会议室外抽泣，因为擎天的双楼倒塌了 。

　　我没有预料到经济衰退会马上影响到我身边的人。

　　李泰根和乐蒂刚好在911 前把工作敲定了，之后他们顺利地开始上班。

　　但是麦克没有及时和录取他的公司签下合同， 911后公司对他表示遗憾。

　　挣扎了半年后，麦克只好去做博士后。

　　走的时候他没有整理东西，文件，笔记本和实验器材全都胡乱地堆在工作台上，象个废墟。

　　这仿佛是他最后的抗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