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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一日阴晴理不清(修) ...


  •   某人还算知道适可而止,于小公子和自家侍卫的暧昧情事眼看如岸边柳絮般要飘过南镇闹得人尽皆知了,两天后终于有人出来辟谣,说那侍卫进了于府才不过十天,什么寺院初见,桥头夜会除非是闹鬼了否则都是些没影儿的事儿。又说起某家某院的小侍跟正君打起来了,结果那家主一劝反倒被揍得鼻青脸肿,成了南镇上又一条新的笑料。至于于箜那一出自导自演的苦情戏则如石沉大海,没有泛起半点涟漪。

      事情虽然被盖了下去,但于家主出门谈了一趟生意,回来就黑着脸,该知道不该知道的都知道了。她舍不得责怪自家宝贝儿子,可总得有人给她撒气不是?这一天苏算梁刚刚准备吃中饭填肚子呢,人就被请去喝茶了。

      于家的生意有一半已然交到了于笙手里,府里大小事宜她也撒手不管了。这倒还是于溪第一次见自家儿子身边的这个侍卫。

      于家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眉头就皱了起来。不说人机灵吧,但至少也要忠厚老实,可眼前这女人哪有一点符合?她确实行了礼,看着也还恭敬,可整个人的气质说好听点叫做不卑不亢,说难听点就是自由惯了,难以教化,这哪里是个下人,分明就是给自己找不痛快嘛。

      于家主瞪了一眼坐在一旁的于笙。“你瞧瞧你找的是什么人,箫儿可是你亲弟弟。”

      “娘,是您说不能要个言听计从的,那我……”她后面的话在自家娘亲越来越黑的脸色中自动消音了。她颇有些怒其不争地瞟了苏算梁一眼,带着出去偷偷回来也就算了还捅了个大篓子。

      苏算梁那天听到于箫的身份被识破就知道事情是瞒不过去的,见她们都不问,干脆自个儿先开始交代了。她自然将带于箫出府的经历一带而过,提也没提银子的事儿,夸大其辞地讲述了酒楼护主的英勇经历。

      内容虽然主观省略了不少,但该讲的是一点也没少讲。母女二人听得都是一愣,没想到源头居然和于溪原先要纳的那人有关,脸色都有些难看。

      那流言来得空穴来风,再加上苏算梁这次跟着倒还真是起了作用,于家主自也不好怪她,只说功过相抵,不赏不罚,放她回去了。

      ***

      苏算梁晃悠悠地出了书房,打算回络溪院继续未完的午休,沿着朱漆长廊还没走几步,却被人伸手拦住了。

      “等等。”

      她眉尾一挑,转过身去。只见那个方才守在书房门外,于笙身边常跟着的侍卫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眼中的敌意毫不掩饰。“有事?”她对她有点印象,说起来当初能进府还有这人的半分功劳呢。不过,她倒是没弄懂她这是哪里得罪人家了,这么不受待见。就为了当初躲过她一拳?这也太小气了。

      伍凡盯着她,不答,只是冷声道:“我与公子从小一起长大,公子的性子不说七八分,四五分总是了解的。”

      苏算梁凤眼一眯,这怎么听着那么像青梅竹马情敌示威?她左脚往后一撑,找了个舒服的姿势斜斜地倚着柱子,准备继续听她讲,可她这样慵懒的模样很容易让人误解成不以为意。

      伍凡抿了抿唇,眼里闪过一丝怒火。她的声音比方才沉了几分:“公子受宠,周围人因为他的身份也都是顺着。他性子烈,有时候劝不得;也容易心软,你只要说句好话,很容易就放下防备替你打算。”她顿了顿,“苏侍卫,你虽初来乍到,但有一点还要牢牢记住,你是公子的下人,就要时刻以公子安危为首。”

      她想起方才在门外听到那碎片刺向他的瞬间,至今仍心有余悸,“你若明知有异,还让他以身犯险,于府要不起你这样的下人。”她这是将心比心,如果是自己怎么会在不查清之前就贸贸然让他出府?

      可这下轮到苏算梁不爽了。在京城的时候,她是苏家嫡女,那也是被她娘亲捧在手心里头长大的,否则哪能惯出这种自由的性子?便是之后离家出走自个儿赚钱那也是能忍则忍,不能忍,不能忍就设圈圈套死她。结果这女人却一口一个下人,弄得她好像生死都由得于府似的,她心里舒坦就怪了。再说了,刚才于箫他娘他大姐都没说,她一个小侍卫凑什么热闹,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嘛。

      她撇撇嘴,都懒得拿正眼瞧她,嘴角一勾,挑衅地问道:“你的意思是说小公子年少无知,刁蛮任性?”

      伍凡眉头皱了皱,她那话里哪个字有这意思了。“我……”刚欲反驳,却突然敛眉,朝一边退了几步,对着苏算梁身后恭敬地行了一礼。

      她瞬间眉头挑得老高,就听到伍凡紧接着道:“属下见过小公子。”她扁着嘴转过去,果然就见于箫咬牙瞪着她,四目相对,他朝她重重地哼了声,转身就走。

      得,她这是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呀。

      ***

      于箫愤愤地踢着小石子,尘土扬起一片灰,脏了鞋头也不在意。他刚听说娘把她叫去了,立刻急急忙忙赶过来,就担心她被罚,结果——他咬着唇,他之前一定是鬼迷心窍了才会觉得这女人还不错。竟然背后说他坏话,就知道气他,混蛋!

      他偷偷回头瞥了瞥身后,眼中瞄到那混蛋女人跟出来的身影,怒气稍稍消了些,脚步下意识地放慢。

      苏算梁追了几步走到他身旁,歪着脑袋低眼看他的脸色。于箫被盯得不自在,别扭地转过脸。她开始厚着脸皮颠倒黑白。“其实,属下方才的意思是说小公子天真无暇,率真……”苏算梁顿了顿,纠结地望了望天,绞尽脑汁才凑成另外一句,“唔,率真可爱。”

      于箫脚步慢了一拍,像是极力在忍耐什么,半响才板着脸转回视线:“你以为你换了四个字,我就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了?”他语气凶狠,脸色却明显有些绷不住。

      “小公子聪慧过人。”她不厚道地弯着嘴角笑。他看到她眼中的戏谑,懊恼地朝前跨了一大步背对着她。他一点都不想承认自己这么没骨气被她明显的阿谀奉承就这么一哄,心里方才还高涨的怒火瞬间就灭得一点不剩。

      ***

      于家主知道了酒楼那事儿后,脸色一直很不好看,在书房闷了一下午,她思来想去还是去了络溪院。

      母子俩自从于箫出走那日起已经连续冷战近十日了,她倒是有心和好,可于箫是一点缓和迹象也没有,一见她来,直接锁房门,她连面也见不着自然也说不上话。

      其实,于箫性子倔没错,但通常脾气来得快去得快,往常闹别扭最多也就三四天的事情。这一次,如果不是于笙劝他时用词不当,再加上前不久于箜那一出,最多也过不了五天。

      于家主推门进来的时候,于箫正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本书,书页许久未翻,目光呆呆地盯着那字句,明显是在出神。她轻咳了一声,于箫回过神来,见了自家娘亲,脸色立刻一落。

      他这副模样让她有些不是滋味,掩饰性地撇开视线,却不经意间将书房如旧的布置映入眼里,忍不住用目光追逐那熟悉的一角一落。视线最终定格在那把红漆古琴上,眼前好似又浮现起当年那人噙笑抚琴,风华万千的模样。

      于箫看着似乎不理不睬,却从方才起眼角的目光便未曾移开。她那表情他很熟悉,依稀记得每年爹爹的忌日,娘亲站在墓前,也是如现在这般双眸低垂,满眼溢着柔情还有那藏也藏不住的寂寥。他心里也不好受。

      “娘。”

      于家主听到他有些僵硬的低低一声唤,知道他这是妥协了。喜不胜收,转过来看他时眉眼都在笑。“我还当你不愿认我这娘了呢。哎,母子母子,哪有隔夜仇。你啊,性子就跟你爹一样,倔得很。”

      于箫低着头,还别扭地不肯说话。于家主走进几步,伸手摸了摸他的头。“那天偷跑出去的事娘都听你那侍卫说了——”她本来还想特关切地问一句那人有没有伤你之类的话,也好调节调节她们母子俩之间的气氛。谁知于箫一听她提起苏算梁就反应过度,猛地抬头,瞪大眼。“不关她的事,是我逼她的。”

      于家主瞬间脸色就不好了。她这当娘的生气怎么不见这小子关心关心,不过一个陌生女人他就紧张成这样!于家主心里不痛快,到底也知道现在不合适讨论这种明显带着火星味儿的话题。“娘没怪她,她护主有力,该赏。”心里却想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得换个人。

      于箫倒没反对,顿了顿,突然低着声问:“娘……你要不要接他入府?”他似乎仍旧很犹豫,那语气明显还听得出不情愿。

      于家主脸色僵了一下。“那日我们不是说好了嘛。娘答应你不会再娶,自然不会反悔。”

      那天被误会是离家出走换来的承诺,他确实很满意,可当时他只以为进府的不过一个男人,他根本不知道她们竟有两个孩子。于箫抬眼看她,咬了咬唇,欲言又止。

      于家主眼中寒光一闪。当初那男人明里暗里威胁她要进于府,否则也不怕大闹一场。她虽然心有不喜,但也应了,毕竟不过一个闲人于府还是养得起的,与其让他在外头瞎闹,不如在府里销声匿迹。只是,她一点没有想到于箫反应会这么大。

      “箫儿,你要记住,娘这辈子最重要的除了你爹,便只有你跟你阿姐。”她一点也不想在这间书房谈论她娶不娶别人的问题,“在娘心里,便是于家家业也比不上你们姐弟俩。所以,娘应过你的绝不食言,你也莫再因着外人跟娘生气了,可好?”

      ***

      日头渐西,整个络溪院沐浴在金光之下,花红柳绿与那光晕交织在一起,模糊中透着不真实的色彩。

      于箫沿着蜿蜒长廊漫无目的地迈着步子。眼前一会儿是于箜带血的面容叫起的那一句于家血脉流落在外;一会儿是自己初听娘要纳人气得摔杯而去的情景;一会儿又是娘亲方才说的莫跟外人生气。脑子里一团乱,心中止不住迷茫。

      他想着心事,也没注意周遭。直到听到说话声,才猛地回过神来,却发现自己竟然不知不觉间走到了里院。他抬起头,就见苏算梁和刘婶在厨房外头有一句没一句地说着话。

      那女人斜倚着墙背对着他,余晖将她修长的身影在地上投下长长一道。恍然间又想起那日她挡在她面前的模样,一时有些怔愣。他想唤她,张了张嘴吐了一个无声的喂。他突然发现他好像从来没叫过她的名字,从来都是那女人或者姓苏的称呼她。

      于箫呆呆站着也不说话,还是刘婶错眼瞧见,抬了抬头给苏算梁使了个眼色,她才回过身。刘婶进了厨房,她走到他面前,笑道:“小公子怎么跑到下人做活的地方来了?”

      于箫明显心情低落地不理她。她一挑眉。“你怎么了?”

      他迟疑了一番,吞吞吐吐地问起她的意见:“你说,娘……应不应该让他们进府?”

      他问的是应不应该,而不是想不想。苏算梁撇撇嘴,对于他的心软不可置否。“小公子心善。”

      她就答了他五个字,完全是在敷衍。于箫瞪了她一眼,他就算找不到人商量也不该问她!他那一眼没了往日的气势,软趴趴的有些可怜,至少看在她眼里就是这样的感觉。

      苏算梁摸摸鼻尖,瞟着他垂头丧气的模样,眨巴眨巴眼,开口道:“你想如何做便如何做,其实都无碍。他那天来找你要么吃准你心软,要么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逼于家把他们接进府里。”

      她分析给他听:“他这种做法叫做破罐子破摔。你娘名声毁了,于家名声毁了,除非你娘就算如此仍旧对他爹留有情意,否则即便是入了于家,府里上下心里头都窝着火,能待他们好到哪去?虽说顶着个于府庶出公子的头衔总是吃穿不愁的,但再想长远点,他日后的妻家,他的一生也就捏在于府手里了,你娘若不喜他,会替他用心打算吗?可那人走到这一步已然退无可退,完全只在于你愿不愿意,你娘愿不愿意。”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他这是蠢呢。要是我,在外面虽然苦,可到底自由自在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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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一日阴晴理不清(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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