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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舞在朝阳(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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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天在片场,关古威突然递过来一个精美的礼盒:“大姐,这是唱片公司同事从瑞士带回来的巧克力,我特地带来跟你分享。”
他一叫我大姐,多半没好事,我心怀戒备:“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冤枉啊,我看我们拍得这么辛苦,一心想着慰劳你一下。”
我看他一脸诚恳,倒怀疑起自己的小人之心:“真的?”
“当然是真的!”
“那就谢啦!”我欣欣然接过,挑出一块放进嘴里,香醇的巧克力里夹杂着淡淡的薄荷味,美味的甜食让人心情愉悦,全然忘记了这些日子和关古威一起胡吃海喝,向来苗条的体形大有造反之势。
“怎么样?不错吧?”
见他眼巴巴地望着我,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我慷慨地满足他:“确实是好东西啊,难得你有良心!”
“嘿嘿,”他憨笑着抓了抓后脑勺,“看在我这么有良心的份上……”
“关古威,你又想干什么?巧克力还给你,我不要了!”
“不行,大姐!你都吃了,落……落嘴无悔!”
“……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好!到底什么事?”
“PSTV要在春节期间办一场《舞在朝阳》的直播节目,就是艺人的舞蹈比赛啦……我也收到了邀请,然后,我要求由你做我的舞伴……”
“免谈!我完全不会跳舞!”唱歌已经在我的能力范围之外,跳舞对我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任务。
“安啦,主办方提供了专业的舞蹈老师对我们进行集训。”
“你自己慢慢享用吧,我无福消受。”
“来不及了耶,我已经向总导演提出了,本来他还在考虑,后来曹琳说我们搭档出赛正好也能为电视剧提前做宣传,所以就定下你了。”
“为什么没有人通知我?!为什么没有人来问我的意见?!”我不可置信地哀嚎。
“别这样嘛,听说台里拨给这档节目的预算很高诶,请的都是大腕,很多经纪公司抢着要给自家艺人报名都没轮上。”
“……那我这种小喽啰发扬谦让的美德让给他们!”
他无视我的怨念:“总之,明晚开始,我们每天晚上都要去PSTV的舞蹈房参加魔鬼训练。”
“明晚就开始?!每天?!如果我有其他通告怎么办?!”
“那你有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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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舞在朝阳》的总导演带着节目合约亲自拜访我,内容和关古威说的大致无二,我的反抗显然已经无效。合约上酬劳那一栏里的数字匪夷所思,远远超过我前三部电视剧片酬的总和。我不得不承认,自己确实沾了关古威的光,而且节目的规模也许比他描绘得还要盛大,因为对于我的再三追问,总导演三缄其口,不肯透露参赛阵容和比赛流程,唯一给出的提示,是关古威并非参赛者中最大牌的明星。
但事实证明,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关古威的好处也不是那么好拿的。
第二天晚上,两位舞蹈老师向我们传达了他们从电视台接到的任务——在一个月时间内,教会我们全部的拉丁和摩登舞,并且重点排练一支我们最拿手的自选舞蹈。
关古威哭天抢地,我掐着他的脖子狠狠地咒骂他。
我们被电视台安排在一个私密性很高的舞蹈工作室进行训练,在直播前,所有参赛艺人的训练情况都被保密。节目组派了服装师来为我们量尺寸,定制比赛服装。还有专门的跟拍摄影师,全程拍摄我们的训练情况,作为花絮在比赛当天播出。
越是如此郑重其事,我们就越不敢怠慢,把这一整个月所有通告以外的时间统统贡献给了排练。
尽管老师夸我们身材纤瘦柔韧性也不错很适合跳舞,然而,对于基础为零的我们来说,要将所有舞种的基本舞步熟记已经难如登天,根本不敢想象自己能跳出一支像样的舞来。
选自选舞蹈更是费了一番周折。
“就华尔兹吧,简单!”关古威异常果断。
“嗯嗯,”我难得与他口径一致,“就华尔兹!”
老师无情否决:“节目组说了,华尔兹除外,我猜应该会有某个环节需要你们跳,所以如果你们不想上台出丑的话,除了自选舞蹈,华尔兹也需要重点练习。”
“……天啊,我真是被你拐上了贼船!”我再次埋怨关古威。
“探戈吧,探戈看起来帅点!”关古威继续提议。
老师无奈地看他一眼:“探戈那么优雅,我看不大适合你们两个……我觉得你们的身形和气质还是比较适合跳拉丁。伦巴虽然舞步简单,你们掌握得不错,不过……”她的目光在我们之间逡巡,“要叫你们两个表现含情脉脉和依依不舍我觉得还是算了吧,你们跳相对热烈些的会比较好,比如桑巴。”
“不行!”我们异口同声。桑巴的舞步又快动作幅度又大,在拉丁里可以说是最难的。
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最后以恰恰舞成交。
那之后的每一天,我们陷入了一种大战当前的紧张气氛,本就飞逝的时间好像又长出了一对翅膀,扯着我们加速飞奔。每晚,我在睡梦里都打着“three,two,恰恰one”的节奏,前些日子吃出来的那几斤肉迅速和我再见,体重降到了成年后的最低点。
关古威比我更夸张,他除了《六个梦之蝶梦》的拍摄,同时还有新专辑的录制和一份代言工作,每天的睡眠时间都被压缩在四小时之内,幸而他生性乐观,零食照吃玩笑照开,只是两个黑眼圈已经快挂不住,惹得剧组的化妆师抱怨连连。
比赛前的最后一个星期,我们的恰恰已经基本成型,而最后也最困难的部分,就是要上难度,为了不把比赛的水平拉低成“中老年交谊舞大赛”,我们必须在成套动作里加入几个托举动作。
看起来越是精彩的动作,练起来就越惊心动魄,好在我和关古威胆量都不小,抱着豁出去的心态,竟然很顺利地就拿下了几个。
最后一个练习的,是关古威把我扛起坐在他肩膀上的动作。关古威虽然嚷嚷着我太重一定会把他压死,但还是一副把握十足的模样。在老师的帮助下试了几次,只要找准使力点掌握好平衡,这个动作比之前那些飞行旋转的动作要简单不少。
整套舞蹈居然就这样完成了,我们都觉得不可思议,成就感将之前的疲惫一扫而空,兴致勃勃地跳起人生中第一套完整的恰恰。
踩着欢快的节奏,摆手,扭胯,旋转,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难以想象,三个星期前,我们还只是什么都不会的门外汉。
一切都很顺利,直到最后练习的那个动作,也许是因为关古威太过自信所以用力过度,也许是因为我没有做足准备所以一下慌了神,他将我抬起顺势放在肩膀上,平衡点出了问题,我连挣扎都来不及,顺着他的肩膀从他背后直直地摔到地上。
背部重重着地,或许没有这么夸张,但在那一瞬间,我的确听到了震天动地的碰撞声。
我摔得有些懵,脑袋里嗡嗡作响,难忍的剧痛顺着我的尾骨一路爬到全身,痛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本能地掉下来,停都停不住。
舞蹈老师和关古威都慌了神,七手八脚地把我从地上抬起来。“若绮,若绮……你没事吧,你怎么样了?对不起,都是我不好……你别吓我……”关古威语无伦次地喊着我的名字。
我从来没有见到他这样紧张过,心头好像浇下来一瓢温水,竟逞强地微笑着安慰他说我没事,可是身体却动弹不得,疼痛像一把火似的灼烧着我的每一寸肌肤。
然后,我的身体腾空而起,关古威打横抱着我冲出门:“我送你去医院。”
舞蹈室在二十楼,电梯却停在一楼,他抱着我,艰难而焦躁地按着电梯按键。他穿着单薄的棉质T恤,我的脸颊贴在他胸口,听到他的心跳在空旷寂静的走廊里声声剧烈,不知为何,心中所有的恐惧和无措突然就平息下来,身体也一点一点地在剧痛中恢复知觉。
“阿威,我没事,不用去医院。”
他只当我又是在安慰,声音竟有微微的颤抖,却把我抱得更紧:“别担心,医院就在附近,很快就到了。”
我轻轻握住他抱着我的手:“我没事了,真的没事了,刚才只是一下子摔懵了,现在还有点疼,但是已经能动了,应该没什么大碍。”
“真的吗?你确定没事?”他澄净的眼睛里满是担忧。
“真的,我确定。”我望着他,所有的惊慌都不复存在,只觉得温暖由他的手心传来,仿佛带着抚平伤痛的力量。
在舞蹈老师的坚持下,我还是去医院检查了一下,诊断结果为肌肉挫伤,休养一阵就能康复。但在这个节骨眼,我不可能安枕无忧地休息到比赛当天,于是求医生做了简单的包扎,带着伤进行最后一周的训练。
背部整片都是淤青,早晨从床上坐起来都痛得不行,跳起拉丁来简直要命,纵是如此,我居然没有落下一点训练量,咬着牙坚持到了比赛的那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