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戏中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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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关古威拍戏真不是什么轻松的差事。
作为第一次主演电视剧的艺人，他的表现比我预期的要好不少，但是渐入佳境后，他状况百出的NG，让我和导演以及在场所有的工作人员濒临崩溃。
“‘你非常强烈，也非常脆弱，虽然你把自己一层又一层的武装起来，我还是看得到你的内心，你需要有人好好地保护你……’天啊，为什么会有这么肉麻的台词？！”
“‘什么样的你我都喜欢，火爆的你，热情的你，可恶的你，可爱的你……’导演，这台词真的不能改吗？”
“……噗，若绮，你能不能不要这么看着我？”
“关古威！”蔡筱韵导演终于忍无可忍，“你到底还想不想演了？！”
被当众训斥的关古威丝毫不觉得掉面子，吐着舌头向蔡导演耍赖：“导演对不起，我有好好背台词，但这台词实在太拗口了，我的脑子转不过来，就算脑子转过来了舌头也转不过来……”
导演气结，懒得理他，转头下令再次重来。
“阿威，”我趁机悄悄雪上加霜，“我说的没错吧，还是侦探片比较适合你这种绣花枕头一包草的。”
“……”他理亏，哑口无言却一脸不服，我笑得愈加肆无忌惮，难得能从他那里扳回一城。
但片场还有更让我烦心的事，就是关古威那位无比奇葩的经纪人。
开拍的第一天，我来到片场，看到那个长得又矮又胖还穿得花花绿绿的男人，差点以为自己走错到了什么喜剧恶搞片的片场，直到关古威来为我们做介绍，才知道他就是圈内大名鼎鼎的钜子经纪公司的老板兼经纪人，贺总。而这花花绿绿的打扮，便是他的日常品位。
我忍住强烈的不适感，得体地向他问好，却换来他不善的讥诮：“那个谁，我们家阿威现在风头正劲，你最好拿出点本事，别拖他后腿。”
我先愕然，然后又有些气不过，刚欲回击，关古威却不明真相地插嘴进来：“贺总，她叫方若绮啦，是我T大的学妹，上大学的时候就已经开始拍广告了……”
贺总完全不把我放在眼里，打断他道：“今天四场戏的词都背好了吧？我让人炖了鸡汤，一会儿中午送到片场来。”
关古威听到“鸡汤”，眼睛都发亮了，全然把我忘在一边。也罢，反正是他的经纪人，与我没什么交集，何必白费口舌做无谓之争。
但他每场戏都在一旁观看，时不时还指手画脚，令我好不自在。
六个梦系列是最传统的言情剧，自然少不了要拍吻戏。虽说如今，我只当关古威是普通朋友，但一想到彼此的荧幕初吻将要交给对方，心中还是有说不出的异样感觉，似紧张，又似庆幸。
照例，拍摄亲密镜头需要清场，只留下导演、灯光师等几个不可缺少的工作人员。偏偏贺总还留在一旁，抱着手好整以暇。
平日里我忍得够多了，这时候终于沉不住气：“蔡导，经纪人是不是也不该留在这里？”
贺总立刻拉下了脸：“我在旁边看着，我们家阿威才能演得好。”
蔡筱韵平日里看他也不怎么顺眼，正好借此机会发难：“三岁小孩没父母还会自己走呢，关古威这么红的艺人，难不成还需要您手把手地教？再说这场戏也不是他一个人的，还有其他艺人在场，麻烦您遵守规矩，暂时离场。”
贺总被她呛得脸都绿了，关古威适时地打圆场：“贺总你放心吧，不就一场吻戏，小case啦，你还是出去等吧。”
他无计可施，忿忿地瞪我一眼，冷哼着大摇大摆地走出门。
我这才发现关古威的不同寻常。平日里，换场间隙，就属他最为活跃，要不就拉着别人调侃说笑，要不就四处搭手越帮越忙，没有一回像现在这样，抱着剧本安安分分地守在角落里，透着掩饰不住的紧张神情。
我紧张这场戏无可厚非，因为我喜欢过关古威，而且这份心意很可能早就被他知晓，现在对着他深情款款总归尴尬，但是，他又在紧张些什么？
我完全猜不透他的想法，但他的反常不断加剧我的不安。昔日喧闹的片场只剩下寥寥几人，冷清得可怕。
“《六个梦之蝶梦》第二十三场第二镜，action！”
“伊文，那首《春雨》是为我而作的吗？”关古威握着我的手，目光却没有直视我。
我心一慌，也下意识地移开视线：“嗯，那个清晨的每一刹那……”
“Cut！”蔡筱韵从监视器后面探出头，“你们两个怎么回事？刚刚给你们说戏都白说了吗？没有一个感情到位的，你们的感情呢？重来！注意眼神的交流，要演出情到深处的感觉，投入点！”
我慌乱得不知所措，关古威却若无其事地戏谑：“听到没？你的感情呢？导演叫你投入点！”
我愣怔地看着他笑得人畜无害，腹诽自己多虑，刚才他的紧张原来不过是一个演员对拍吻戏的正常反应而已。我暗松一口气，佯作不悦地还嘴道：“好像你没份一样！这场戏的情绪应该是由你带动起来的好不好！”
“……好，我带就我带！”
“《六个梦之蝶梦》第二十三场第二镜第二次，action！”
“伊文，那首《春雨》是为我而作的吗？”果然，这一回，关古威的眼神不再回避，明亮的眼睛里流转着温柔的情愫，我的心竟不自觉地悸动起来，望着他的眼睛出了神。
“Cut！”再一次，蔡筱韵蹙起眉头，“若绮，怎么回事？”
“对不起导演，刚刚没准备好，一下子忘词了……”我赶忙态度诚恳地道歉来掩饰自己的心虚。
关古威笑得幸灾乐祸：“哈哈，看到不？是谁掉链子了？”
我语塞，心里憋着一股气，为自己的自作多情，也为他的洋洋得意。
“《六个梦之蝶梦》第二十三场第二镜第三次，action！”
“伊文，那首《春雨》是为我而作的吗？”关古威温柔地望着我。
我迎上他的目光，在他澄净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影子，心头一暖，甜蜜而羞涩地答：“嗯，那个清晨的每一刹那我都记得很清楚。”
“可是，现在并不是春天呀。”他抬手抚过我的脸颊，将我散落脸庞的碎发轻轻夹至耳后。
他的手指温暖而干燥，漾起我心中涟漪阵阵，羞涩得几乎不敢看他，却又好像移不开目光：“因为和你在一起，四季如春。”
剧烈的光芒在他的眼睛里涌动：“若绮，你让我觉得很幸福，我好珍惜现在的你。”
他缓缓地俯下身，我愕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他，脑海里的意识突然统统抽离，只剩下大片大片的空白。
“Cut！”导演的声音姗姗来迟，或许因为我们演得太过动情。
“怎么了？”关古威茫然地看看我，又看看蔡导。
炽白的灯光照得我浑身发烫，可是关古威的眼睛比灯光还要明亮，晃得我不敢直视。
“演得不错，但是你喊了若绮的名字，再来一遍。”蔡筱韵导演语气淡淡，见怪不怪的样子。
关古威如梦初醒，倒吸一口气，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仿佛看到他的脸微微地红了，可他还是逞强地支撑起不自然的笑容：“嘿嘿嘿嘿，抱歉，入戏太深。”
“叫你再得意！”我同样不自然地回敬。
后来的一遍，两个人都小心翼翼，方才真情流露的表演已然不见，眼角眉梢虽然兑现温柔，但那温度不温不火，彼此心知，这一切都是在做戏。
然后他俯下身，我闭上眼，双唇相触，轻柔温凉，轻描淡写得好像敷衍了事的握手。
导演喊“cut”的瞬间，我们默契地分开，我似乎捕捉到了他眼中一晃而过的尴尬，而后他惯性地对着我笑，笑得眯起眼睛，再也看不到那里面的情绪。
我随着他笑，内心却五味杂陈。
作为演员，我们都不够成熟。关古威入戏太深，模糊了戏与现实。
而我，连入戏的勇气都没有，因为害怕爱上，戏中的人。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戏中人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