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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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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靖鸿着装清简,却有让劲峰都暗沉般的气度,他信步走出营帐缓缓而去,张东望着他,无端生起一种难言的感觉,从他回眸看向何塞平的那眼神中,张东不知为何读出一股悲意。
待人走后,张东才走了进去,看何大夫站在帐内,面上泛着愁容,一时也就静默地站着。张东对朝廷争斗全然没有兴趣,不关心两人口的“他”是何人,从参军到现在,张东不过是个带着十来人的伍长,他觉得这样也好,职位小,需要关心的事情少。
何塞平见着他有些懊恼自己方才太出神,问道:“张东有何事?”
“我来取些药,”张东见何大夫回了神,才说道,“邵夫将军伤的重,伤口又裂开了,刚给他上了药,剩得不多,想再取些。给何大夫您添麻烦了。”
“张东你怎这么客气,随我来吧。”何塞平领了张东一同去取药。
取了药回帐,何塞平替张东解释了几味新药药性,刚说了几句,便向张东倒了下去,吓得张东赶忙将他托住:“何大夫,您怎么了?要不您先躺躺,我去找别的大夫给您看看。”
“没事。”何塞平抵着头,“躺会儿便没事了。”
张东不放心,将他扶到榻上,又缠三缠四地问状况,何塞平没法告诉了他个方子,张东火烧似的冲去抓药煎药。
好半晌,张东回到何塞平的帐子,他还静静地睡在那儿,望着手中冒热气药,张东心中暗叹最近自个儿还真成了专职照料病患的医工。小劲儿拍了拍他,何塞平渐渐睁开眼,张东把他扶起,靠坐起来,一口口吹凉小心喂着。何塞平倒有些不好意思让他喂,向他接过碗,一饮而尽。
“何大夫,你张下嘴。”张东笑道。
“什么?”何塞平微有困惑,还是不自觉地张了下口。
一颗糖被塞进了口中,不知不觉何塞平倒也尝起来,品得有些仔细,微甜的味道,随着唾沫滑下,仿似在心房走了一圈,有些舒坦的感觉。
“很好吃。谢谢你,张东。”何塞平微笑。
“谢什么呀!总劳烦何大夫您,我都没好好谢您呢,”张东见他高兴也乐了,“您好好歇着,放宽心,别眉头皱着,我看了也不舒心啊。”
何塞平不由一怔,自己不知觉中已经露出那么多神色,让张东都察觉出不安,心中有些惊异,又有些宽慰。“何大夫,我先走了。您再睡会儿。”张东向何塞平挥手告别,连奔带跑回邵重羽营帐。
张东回到帐子时,正有士兵送饭菜进来,他将邵重羽爱吃的都留着,其它全进了自己肚子,拍拍嘣嘣直响的肚皮,张东满足地抹抹嘴。将煮好的药放在案几上,邵重羽还同他离开时一样睡着,张东便拿起那叠厚重的书卷,坐在一旁看着消磨时间。
初阳已在天边升起,光亮透过缝儿泄进来,张东眼角总被闪呀闪的白光扎到,定眼一瞧,原是邵副将军未收好的剑。剑身正有一些未套进壳中,在日光下反射出银亮,吸引得张东放下书渐渐靠近。
张东上前虚抓了一把,银光瞬时就从手指缝里钻了过去,散碎成一片,眼前恍然间出现的邵重羽执剑战场的身姿,这样一具身躯中竟也有如此无限勃发的力量,与敌将的交战如同坚石碰撞激起火花。
看了许久,又向邵重羽瞧去见他仍在睡着,张东将它从地上拿起,开始举起比划。张东这人说他胆小,有时又特胆大,兵刃显示级位,副将的兵器自然不是他可随便拿,这是在邵重羽的帐子里,若换成别的将领早将这张东拿下问罪去,也就邵重羽不知犯什么贱,三番五次纵容他,时间一长干脆连榻都随他爬了。可惜张东这小子实在脱不了鹦鹉能言不离飞鸟这话,到了副将身边也不代表他是个好手,别瞧他长刀使得算是不错,用剑全然没有门道。
张东握着剑柄一个晃动,光下剑身闪耀着亮色百般灵动幻出异彩,又是个燕子转身,张东将剑刺了出去,银色晃动同清流般有种一泻千里的感觉,张东手持利剑却又好像这剑不是他所操纵,摆出每招架势都让他激动万分。得意之际,张东执剑跃起,挥剑前,他欲将剑从背后突击而出,便在身后做了个起势动作,他却忘了刀是一刃,剑确是双刃,一个玩刀的人使剑,便就如同张东一样,傻得将一刃扣进了自己背脊。
“哇!”张东吃疼轻叫一声,跌得在地上,头朝地,摔了个满嘴泥。
“呵呵……”竟然还有嘲笑他的。
张东恼得从地上激灵一下爬起,虽然他早练就一身不怕开水烫的本事,但真到这时也是有些害臊被人看了丑事的脸红。他从笑声处望去,邵重羽不知何时已经做起,日光照着他的脸还略显苍白,嘴角勾起的笑意到让整个人看起来颇有生气。
“啊……邵副将军……您怎么醒了……”张东结巴道,有些尴尬的挠头。
“你出那么大动静,怎能不醒。”邵重羽笑道。
“那您都……看见了。”
“没看见。”邵重羽佯装什么都不知道。
没看见就是都看见了,张东心中嘀咕。
“邵副将军,该喝药了。”张东不愿在这糗事上打转,直接端了药过来,思量一会儿,又道,“您要不要自己喝?”
邵重羽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问:“为何要本将自己喝,还要你做什么?”
张东怔了怔,心说做副将有官职的就是同一般大夫不一样,被人服侍惯了,这位就是爱要人伺候的。小心翼翼怕汤药洒出来,张东慢慢都给他喂了下去。
“邵副将军,您再张下嘴。”张东道。
“干吗?”邵重羽颇有兴趣的探问。
“给您吃东西。” 张东笑眯眯道,见邵重羽张口,便把一块杜糖放进他口里。
邵重羽古怪的笑,道:“什么东西?怪怪的味道。”
张东不乐意了,别人说他什么不好他都不介意,独不能怀疑他的手艺啊。说话大声不敢,小声抱怨还是少不了:“小人做的杜糖。自然是好吃,能有什么怪味道,何大夫都说很好吃。”
本是偷着乐的邵重羽听了这话,突然冷了声道:“少拿我和他比。”
两人间尴尬了一阵,互不说话,还是邵重羽先开了口:“仔细尝尝味道挺好,我有些饿了,还有么?”
邵副将军让了步,张东当然不敢再端架子,连忙上前讨好道:“我的大人,您不能拿它当饭吃。早饭小人都给你留着呢,您等等我给您热下去。”
服侍完邵重羽用膳,张东又东奔西跑替他传了几道口令,几位邵重羽手下的将士分别被招来汇报、议事,张东则被请出了帐子站在外边望风。
直到日头西斜,红霞满天,张东才重新回到帐子中。“张东,过几日朝廷的钦差便要来营,你可知道要怎样应付?”邵重羽问。
“知道些,小人会小心应对的。”
“那就好。”邵重羽对张东待人接物的本事还颇放心。
这夜两人睡得沉,邵重羽身上伤得厉害也暂时不再逗张东,张东也很老实,本分地睡在一旁养精神,深秋的风已经很凉,冷风使畏寒的二人靠近在一块,帐外树梢上的月很是明亮,云层飘荡地快,时而将月遮住,时而被吹散在空中,又是一个难得宁和的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