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出口》那蓝

4、第四章

　　一开门，又是，那满室的寂静与清冷,令人打从心底里觉得荒凉。
　　“妈咪，妈咪……”
　　雅风猛然回神，“啊……怎么了妮妮？”
　　妮妮委屈地翘起小嘴巴，“妈咪又是这样，常常发呆不理人。”
　　“妈咪……在想着给妮妮做什么好吃的。”走过去打开冰箱，雅风却又一次愣住在那里。
　　这阵子他每天都把各种滋补调理身体的药膳往家里带，半哄半强迫的让她吃下，只是她始终胃口不佳，于是家里的冰箱就都给塞满了。
　　小妮妮打了个呵欠，扯了下妈咪的衣角，“妮妮刚才在小萌家吃了好大好大块的蛋糕，已经饱饱了，妈咪，妮妮累了。”
　　雅风低下头，看着稚小的女儿，“……妈咪也累了。”

　　啊！整个身体忽然剧烈一震，眼睛倏忽睁开，下一刻雅风猛然翻坐起身!她雪白的脸上满布惧意,剧烈气喘不休，满头满脸的冷汗淋漓，就连背部也是一片湿冷，全身竟似虚脱。
　　她做梦了……不！不是梦！不是梦！
　　从前，她家隔壁有对夫妻一直处得不平静，即使三更半夜闹起来总是要轰动四邻，那时候的人还很有热心肠会去劝解，她父母也在其中。
　　当又一次呼天抢地的哭骂划破了深夜的寂静时，被惊醒过来的她在听见父母出门后，好奇心驱使她悄悄跟着去看个究竟。
　　——时至今天秦雅风依然不知道应该为自己当时的好奇后悔还是庆幸。
　　从大人的身后她弯着身子努力往里面瞧——一个光着上半身的男人正暴骂暴喝着，鼻青口肿的那模样多么狰狞可怕……而躺在床边的那女人身子半裸，披头散发，凄厉哭闹着突然又尖叫起来扑打到那男人身上。众旁人惊呼——那惊呼声——
　　年少的她被完完全全惊吓住，直至后来母亲发现了她才被带回家里。
　　那一晚她蜷缩在被窝里不停地打着冷颤，犹如刚遭遇一场噩梦。
　　第二天奶奶念叨起昨晚的事情但被母亲阻止，母亲的眼神有意无意地看一直沉默的她，只说一句话：无论如何，女人不能到那般地步。
　　这一句话，从此牢记在她心头。
　　秦雅风自此从不跟任何人吵闹——从不。

　　瞪住自己面前那锅 “扑腾扑腾……”正沸腾得热闹的火锅，子宁仍是不敢置信，“你说的‘特大丰富午餐’指的就是这个？你……确定要吃？”
　　“当然！”陆晓曼却是瞪他一眼，“不然我拉你来干嘛？”
　　“可是今天气温将近三十六度……”
　　“所以吃起来更过瘾呢！这里的火锅真材实料，原材料都是从重庆直接购进的，麻辣劲十足呢！”
　　在这个男人面前，陆晓曼总觉特别的放松，也许因为年少时的泼辣与脾气都已尽数教他领教过，所以总觉来得亲密。
　　每当他那柔软而宠爱的目光专注于她时，陆晓曼会恍惚错觉时光重回到那段放肆嬉闹、无拘无束的岁月，那时候，那个人，毫无条件地全心全意纵容她的一切喜怒与任性。
　　而时至今时今日，能用这种眼神看她的男人全世界亦只有眼前这一个——他。
　　身为跨国大财团的副总裁，陆晓曼在世人眼中是集美貌、性感、智慧、成功、神秘于一身的传奇人物。这样的一个女人太习惯征服却难以被征服，那高度和难度足以令许许多多的男人望而生畏，自惭形秽。
　　她凝视，眼前这一张藏于心底十年的脸……十年啊……或许就连她自己也是不敢相信吧！十年后，她依然愿意沉溺于他宠爱的眼神，依然心甘情愿被他所宠爱，尽管明知道十年的时间已足够改变太多太多的事，和人。
　　眉尖高挑，陆晓曼的眼神亮得有点刺，语气咄咄：“你，跟不跟我？”
　　子宁纵容一笑，“你喜欢，我就舍命陪君子。”
　　“好，那就来看看，是谁先投降！”
　　陆晓曼的唇角弯起完美的弧度。
　　他大笑，心口顿生豪情，随手扯松领带并解开衬衣最上面的两颗钮扣，连袖子也捋上了手肘处：
　　“好，那就看看谁先投降！先提醒我可不会让你！”

　　静静凝视阳台上那道伟岸身影，十年了，已经十年了……
　　她不是没有喜欢过其它男人，围绕在身边的各式各样男人更出类拔萃更富有更强壮更温柔体贴更激情澎湃——但她无法否认，存在自己心底的“他”尽管日渐模糊尽管淡忘却始终不曾真正抹去。
　　毕竟，他是她真心爱上的第一人，亦是令她心痛、怨恨的第一人。况且，故事的发生是在那如春花灿烂的年少时光啊！
　　那人，那事，那时光，本就不容人遗忘。
　　她的这次回国也不能说是刻意为着某人某事，孤身一人在异国他乡奋战漂泊十年，不能不说累。
　　重遇黎子宁，与他重新在一起，一半是她的有意而为，而另一半则是命运的注定吧！相见的那一刻，她心惊当年的那份怦然心动竟然复苏，而且强烈不减。上天多么厚待他，岁月的历练沉淀出一个成熟英挺、玉质临风的成功男人。
　　但是，她几乎是同时知道他已经属于另一个女人，而且身为人父。
　　但是，但是，她已经无可挽回地重新爱上了这个男人——黎子宁！
　　陆晓曼忍不下心中的激荡朝那身影奔去，在他来不及转身之际从后面紧紧拥抱，额头抵住他壮实的背部。
　　此刻，他在她身边！他属于她陆晓曼！
　　子宁温柔地笑着握住她环在自己腰间的手，“很久没有这样尽情地疯狂了。”
　　在近三十六度的高温天气下热火朝天地干了场火锅仗后，他跟着被拉去泡吧，喝酒、猜拳、蹦迪、游戏，玩乐得极为尽情尽兴。她还因为跟他打赌，竟然扮同性恋向他以身示范“泡妞大法”，要不是他及时制止还真不知道她会不会出演更刺激镜头呢！
　　子宁感叹今天可真是疯狂，和她在一起，他会感觉年少的飞扬激情又回来了！
　　人如果过惯了某一种生活方式，总会无可避免地产生出或多或少的惰性，想要在固定的生活模式中保持激情是一件相当困难的事情。
　　他也承认自己近年的生活没有多大改变，家庭和工作自然是重心，不时参加亲戚朋友的宴会聚会，周末节假日携妻带女呼朋唤友一同出游。除了工作上必要的应酬基本上再没有什么夜生活，生活步调和作息时间都较为规律。
　　他一直不认为这有任何不妥，但是，近段日子却使他有了一些体会：有的感觉只有跟陆晓曼在一起的时候才会产生，例如冲动，例如激情。
　　子宁低叹一声。
　　晓曼更加贴近他，脸颊摩挲着。
　　他的身体马上轻颤一下，慢慢转身过来。
　　“……我闻到了很香的咖啡味道。”
　　“噢，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等一下。”
　　晓曼神秘一笑，进厨房后不消片刻便端出两杯咖啡，“给点意见吧！”
　　“好香！”还未品尝子宁已忍不住先赞叹，轻啜一口，更是惊喜不已，“晓曼，你总是让我惊奇！”
　　晓曼含笑看他，语气骄傲，“我在巴黎左岸有一间咖啡店，我给它起的名字——‘思念谁’。”
　　“晓曼……”子宁心一疼，不由不感动，终于问：“你……会留下来吗？”
　　一直不敢将这个问题问出口，此刻终于禁不住问出口——但是问出来却并不代表他已经有足够的准备来面对她的答案——以及随之而来的一切。
　　陆晓曼自然看出他的犹疑闪避，她突然激动起情绪手一抖让咖啡溅起，子宁急忙替她拿开杯子，“有没有烫着，痛不痛？”
　　“痛！你一直是我心里的最痛！”晓曼一头扑进他怀里，哑声低喊：“十年前你伤了我的心，却到十年后的今天才来问我！”
　　“晓曼……”
　　“十年前你为一个理由将我放弃！这些年来日日夜夜我伤心我孤独你知道不知道！十年了！黎子宁你太狠心！”
　　子宁拧痛了心，情不自禁地拥抱她，无限歉疚涌上心头，“对不起……当年与你分开我跟你一样痛苦，可是我真的无法跟你一起离开，也开不了口要你为我留下，你有自己要追求的一片天空，我无法自私的要求你留在我身边啊……”
　　当时的激烈不是一句解释、一句话可以平息的。
　　“但是、但是，”她急迫地，“经过这么长时间——十年了！我们还是忘不了对方，我们依然相爱！子宁，难道我们还要再一次错过吗？还要再一次不相信爱情吗？那样的痛苦和孤独我们还要再一次承受下一个十年吗？！”
　　怀中人儿的激烈质问和隐含的殷切期盼，都是黎子宁无力承受的，“我——”
　　蓦地，陆晓曼狠狠吻住他的唇，她不要再听任何薄弱的借口！她要他！今晚他完完全全属于她陆晓曼！
　　子宁震呆，但随即热烈回应！
　　这个吻越来越激烈缠绵，越来越难分难舍，越来越不顾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