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花》恰如

26、若有以后

　　和姚凝安不欢而散的第二天，颜容锦把萧文倾上约了出来。
　　“这些都是你送的鞋子、项链、手机，我现在拿过来还给你。昨天的事我很遗憾，但是我不会道歉。”
　　“我妈她……”
　　“我不想再提到伯母。”颜容锦打断他，“想来你已经知道我的精神官能症的事情了，”她低下头，轻叹一声，“我们还是分开吧，再在一起不知道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我可以代她向你道歉，她也只是一时心急。”萧文倾上头疼的辩解。
　　“我不是没有过退让，只是很多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的。”她低下头，“我没有办法了，就像是上错了车，只有下车才能走回到正确的方向，强扭的瓜终究不甜。”她笑的惨淡。
　　“原来你对我们在一起的定义就是上错了车，你是不是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你说我有没有爱过你呢？”颜容锦缓缓留下一行清泪，“以前听过一首歌，名字是爱情结束我和你抱着哭，一直很奇怪明明不忍分别为什么还要分开，现在我知道了，两个人在一起不是相爱就可以的。”
　　萧文倾上一把抱住她，“不，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颜容锦埋头在他怀里，“你还要自欺欺人么？”
　　“我真的一点都不介意你得了精神官能症，让你有这么大的压力是我的不对。”
　　“可是我介意。”颜容锦轻轻推开他，“和你在一起我就想到自己的微不足道，于是只能拼命追赶你，否则……”
　　“你为什么这么好强？我都说不介意了，明明两个人合得来就可以了。”
　　“你说服不了伯母。”颜容锦定定的看向萧文倾上。
　　只能是沉默，如果他能说服姚凝安，事不至此。
　　“分开吧，如果有可能，我们三年以后再见，如果还有缘……”她转过身去，“如果还有缘，我们或许能够在一起。”

　　分手的感觉和相识是一样的，同样的突兀、没有征兆，仿佛只是老天同他们开了一个玩笑。
　　颜容锦心里酸涩不已，没了，长久以来督促她前进的东西没了。约定了三年，可是之后的事情没人能知道，如果还有以后，那只是如果。
　　胡思乱想间电话响了。
　　“是我。”
　　“你……”
　　“我答应不见面，但没有答应不打电话。”
　　“你……”颜容锦终于忍不住轻声啜泣起来，“说好了三年以后再见的。”
　　“死鸭子硬嘴，想我了吧。”萧文倾上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弥漫着一股阳光的味道，“我考虑过了，事情没有我们想得这么可怕，会有转机的。没问题的，你要相信我。容锦，容锦，你说话呀。”
　　她泣不成声。
　　“我过来好不好？”萧文倾上急了。
　　“不用，我很好。”颜容锦拼命止住眼泪，拒绝萧文倾上要过来的好意，“等我三年，如果你愿意的话。”

　　“嗯，”知道颜容锦的心思，萧文倾上不再相劝，“多多保重，好好照顾自己。”
　　“我会的。”颜容锦说着，忍不住流下泪来，她重重地捂住嘴，不让萧文倾上听出她的懦弱。
　　“你先挂电话好么？”
　　“好。”颜容锦暗哑着声扣上电话。

　　一晃三年，连整日不安定的查查也和秦郁德步入了婚礼殿堂，颜容锦默默祝福、悄悄羡慕，有时她忍不住想，如果她没有遇到萧文倾上，说不定已经嫁作人妻，已经相夫教子。
　　萧文倾上这个名字已经深深印入了她的骨血，时不时冒出来，搅乱一池春水。
　　整整三年，颜容锦已经二十五岁了，二十五岁是一个女人开始衰老的年龄，她用她最精华的三年时间等待一个未知的结果。一日不见，如隔三秋。那三秋不见呢？不见面、不通电话、不发消息。若是再见到，开口第一句该说什么？莫不是别来无恙？她常常幻想自己和萧文倾上再次见面的场景，各种各样的版本，有时她甚至想，他们或许不会再见面。的确，他们约定，只要找到更好的人，便不再相见，即使见面也不相识。
　　日历一页一页的翻过，颜容锦开始坐立不安，她的故事已经停笔，因为结局尚未发生，但近在咫尺的结果让她不敢轻易触碰。
　　她仍旧是配不上萧文倾上的，论家世、论相貌、论自身条件……他们依旧门不当户不对，姚凝安应该还是会反对吧。颜容锦苦笑，没有后台、没有经验、没有资历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过是得到了一次升职、加薪，她依旧是中下层的小员工，老板说不要就不要了。
　　想着，颜容锦突然灰心起来，她似乎不该去赴约，也许相见真如不见。
　　“你真的不打算去？”查查一边啃苹果一边问，产后她莫名其妙的喜欢上了以前极度厌恶的苹果。
　　“好没考虑好呢。”颜容锦漠然的用小勺调着面前的咖啡。
　　“又是咖啡，你天天喝怎么就不腻。”查查有些厌恶的看向她的黑咖啡。
　　“你以前不是也很喜欢么？”
　　“现在不怎么喜欢了，我的口味变了很多，自己也说不清楚。”查查耸耸肩。
　　“结婚生子真是件脱胎换骨的事情。”颜容锦感慨道。
　　“可不是，女人啊，总会为了她爱的男人脱胎换骨。”大口嚼下最后一口苹果，伸手又摸了一个继续啃。
　　“想不到你这么早安定下来。”
　　“姐姐，这个问题我们已经探讨过了。”查查翻了个白眼，“说安定，也不至于，我就经常跟他说，我算命算下来有二十个男人，他如果不好好待我，我可是还有好几个名额的。”
　　“做你老公可真惨。”颜容锦又好气又好笑，都做妈妈的人了，还这么放肆。
　　“好了，好了，不要扯开话题，目前重要的是你的问题。你真的不打算去？”查查把扯开了十万八千里的话题又扯了回来。
　　“考虑不好，我不觉得自己比三年前好多少。”
　　“你呀，总对自己没信心，你要想像我这样的嫁出去了，你这样的，根本不存在积压的问题么。”
　　“可是……”颜容锦一时想不出该如何表达自己心里的意思。
　　“没什么可是的，如果他来，你就见他一面，如果他不来，那就算了咯。你都等了三年了，不能等不来一个确切的结果吧。”
　　“也是，那就去吧。”颜容锦如释重负的呼出一口气，她就是缺少一个能支持她的人。
　　“记得随时汇报战况啊。”查查豪放的拍拍她面前的茶几，也不管手上淋漓的苹果汁，这一点倒是没变。
　　“找到啦，八卦女。”

　　约定的日子，约定的地点，颜容锦本打算早到十分钟，想不到路上交通堵塞，急得她满头大汗。
　　下了车连奔带跑，却还是迟到了不下二十分钟。果然，人已经不在了，这就是命吧。颜容锦喘着气坐在街边的花坛上，他走了，或许从来没来过。
　　坐了一会儿，站起身，她慢慢想回去的方向走去，有点难过，但更多的是轻松，放下了，背了三年的包袱终于放下了。他既已离开，她也不必再纠缠不休了。
　　突然，一只手从背后搭上了她的肩。
　　慢慢回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一瞬间张口结舌，失去所有的声音。
　　“但愿我没有迟到。”
　　“你已经迟到了。”她回答着，渐渐露出笑容。多出人意料的相见，超出她曾想象过的所有的可能性。
　　“为了道歉，能否赏光同我喝个咖啡？”
　　“好，我有些饿了。”
　　“真巧，我也是。”他向颜容锦伸出手，“不知道饥饿的我能不能吃到你做的菜。”
　　颜容锦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走吧，但愿我的手艺没退步，我已经三年没有下过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