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花》恰如

17、绝地血拼

　　颜容锦这两天盘算着趁元旦来个家庭聚会，有了翦竹醒的前车之鉴，还是把萧文倾上早点介绍给大家为妙。
　　算算今年打工挣来的钱，在一般的饭店里请一桌是没问题的，反正人也不多，一桌挤挤也就坐下了。她拿着存折一番精打细算后得出了结论。
　　这个想法得到了颜芩丽的肯定，她也认为有必要让大家知道一下。女儿也终于是有出息了，多少年自己没能扬眉吐气地出现在大家面前。只是，出门的行头……念头在心里转了转，颜芩丽决定不泼她冷水，自己手头还有些闲钱，是该为她添件衣服了。
　　“颜颜，这是一千块钱，去给自己添件衣服，那天好穿。”她把钱交到女儿手里。
　　“不用了，我有钱的。”颜容锦推辞。
　　“叫你拿着就拿着。总得穿得光鲜的出去，否则不要说你，就说萧文倾上怎么受得了。”

　　请大家吃饭的事情由颜容锦一手包办，虽然萧文倾上表示此事交给他全权处理即可，但是被颜容锦当即拒绝。见拗不过她，萧文倾上也就随她去了。
　　预订了包厢，通知好亲友，颜容锦还有件事要做——替母亲买件衣服。
　　颜芩丽自家境败落以来就很少添衣服，在颜容锦的记忆里似乎只有在梅樱十岁生日时她咬咬牙添了件新衣服出去吃生日酒。
　　这次拿了母亲给的钱，说什么都得给她买件衣服。
　　她在商店里漫无目的地逛着，发现市面上的衣服贵得吓人，看得上眼的大衣都要两三千。
　　她平时根本没时间逛街，对于衣服的人是全靠查查的时尚杂志，所以对衣服的要求自然水涨船高。
　　“唉。”颜容锦叹了口气，买衣服就像相亲，两情相悦才行。可是看看店里的衣服，不是你看得上的看不上你，就是看上你的你看不上。找门当户对的难啊！
　　摸了摸口袋里的钱，她狠狠心把预算提了提。今年的新款是指望不上了，只要款式大方，看得顺眼就好了。
　　她走着，总算看到打折的了。七折！五折！！三折！！！价钱下来了，样子就不敢恭维了，一眼看上去就知道相当廉价，果然便宜没好货，眼光太好也是种罪过啊～～
　　其实今天她有看中两件很喜欢的衣服。紫罗兰色的长大衣配上蓬松的兔毛领子很是贵气，最适合母亲的气质。另一件是鹅黄色的短大衣，大大的公主袖充满春天的气息。
　　她在专柜外看了很久才下定决心去试一试的，两件都试了，因为母亲的身材和自己差不多。很柔软的羊毛料子，很精细的做功，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而成熟，忽而俏皮，她别提有多满意了。但看到令人乍舌的价格，她暗暗心惊，找了个蹩脚的理由把衣服递了回去。走出柜台，她又在多在暗处看了好久，真的太贵了，否则她说什么也会买回去的。
　　据说十二月三十一日全场大减价，最低会打三折。再去看看吧，打折了就买下来，大不了自己再贴一千块。

　　十二月三十一日，她一下课就朝商场赶去。刚到门口，她就被里面的架势吓住了。整一个固定的大型沙丁鱼罐头嘛。只见人往里挤不见有人出来。
　　她辗转腾挪，时而侧身疾走，时而踮足前行，时而被人群冲向反方向，时而又硬推开别人挤过去。不知道被别人踩了多少脚，也不知道踩了别人多少脚，总之她硬是在人堆里杀出一条血路，这才是真正的血拼！
　　好不容易挤进专柜，她不由感叹其自己的聪明，前两天都试过了，今天来买了就能走，不像有些人还得试穿。挤得水泄不通的地方，人们拿到衣服就往身上套，不管大小尺寸，好像它们都不要钱似的。于是乎，裹粽子的有之，穿戏服的亦有之。
　　颜容锦无心看别人笑话，只四下里寻找自己要的衣服。没有？竟然没有？
　　她一把拉住一个店员问：“紫罗兰色和鹅黄色的大衣还有吗？一件到这儿，一件到这儿。”她比划着。
　　“有的货全在这了，自己找，找不到就是没了。”忙得天昏地暗的店员扔下这句话又忙开了。只留下颜容锦呆呆得站着被过往的人挤来挤去。
　　深吸一口气，颜容锦还想再找一遍，说不定就找着了。
　　可惜的是她连找了三遍，仍一无所获。看来是没有了，颜容锦一阵颓丧，虽然先前已有了心理准备，但真的没买到心里还是很不好受的。
　　有一点点悲哀，明天，梅樱一定会盛装出席，也许还带着翦竹醒。
　　她承认自己的虚荣，但是自己本来就没她漂亮，再穿得灰头土脸，哪个女孩能忍受自己变成陪衬人？

　　就在颜容锦暗自伤心的时候，萧文倾上喜滋滋的打电话给她约她见面。
　　“什么事呀？非得见我。”颜容锦心情极度郁闷中。
　　“给，我的礼物。”他笑嘻嘻的取出两个手袋。
　　“哦，”颜容锦心不在焉的打开来看。
　　是那两件衣服！她的眼睛亮了起来。她不是一个物质女孩，但那种失而复得的感觉畅快的难以形容。“你？你怎么会？”
　　一切都要归功于方轲，那天他陪女友逛街的似乎后正巧看到颜容锦对那两件衣服恋恋不舍，就把这一重要情报“卖”给了萧文倾上。
　　他完全可以送更好的衣服，但投其所好送其所要从来就是送礼的真谛。送东西不在于东西有多贵，而在于接受的一方有多喜欢。看到颜容锦瞬间充满光彩的眼睛，他知道自己送对了。
　　“喜欢我的礼物吗？”他明知故问。
　　“我很喜欢，谢谢。”她眉开眼笑。
　　欢喜了不久，她想到了衣服的价钱，好几千块哪，“太贵了。我跟你说过，我不会收那么贵的东西的。”
　　“买都买了，你不要我给谁去？”
　　“可以退的呀，要不还别的衣服，那个牌子出男装的。”
　　“不好，你明天可以穿新衣服去吃饭的。”
　　“你怎么知道我明天没穿得出去的衣服？！”萧文倾上的话一下子刺激到颜容锦。
　　“我只是想让你穿得漂亮一点。”他见形势不妙，立刻软下态度。
　　“是不是我平时的穿着很丢你的脸？”她忽然变成了一只刺猬，今天淘货的委屈一下子爆发了出来。
　　“不是的，我觉得送实用的东西会比较好。”
　　“我不会要的，你拿走。”她固执起来几头牛都拉不回来。
　　“是我不会说话。”他试图把她搂进怀里。
　　她推开他，不知道为什么她突然很不能接受他的碰触。“不要，对不起，我心情很不好，你先回去行吗，让我静一静。抱歉，你那么好的礼物。”她有些语无伦次。
　　“真的很抱歉，不是你的错。”她觉得自己越来越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说完她转身跑开去。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萧文倾上有些不知所措，她不是应该欢天喜地地收下他的衣服然后激动得给他一个吻吗？为什么事情完全不同？
　　他呆呆得站了一会儿，当反应过来要追她时，她已经跑得不见踪影了。他灰心丧气的看着满大街的人，该死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该死的人满为患！

　　颜容锦向前跑着，自己这是怎么了？突然就控制不住要哭出来，她用尽全力忍着，几次泪意涌上来，被她强压下去，泪意又以更汹涌的态势澎湃而来。
　　她终于忍不住泪流满面了。停在不知名的街上，她一个人捂着嘴努力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思路一片混乱，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怎么了？都怎么了？不就是件衣服嘛，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哭出来就好多了。颜容锦止住哭声，她不能回家，通红的双眼会吓到母亲。她在街上胡乱转着，差不多等眼睛消肿了她才往家里赶。
　　萧文倾上等在楼下，虽然不知道颜容锦回去那里，但是她总会回家。远远看见颜容锦慢悠悠的走过来，他迎上去：“你没事吧？”
　　看见是他，颜容锦低下头说：“没事，不好意思，我吓到你了，最近压力有点大。”她胡乱的为自己找着借口。
　　“没事。我也欠考虑。送衣服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听方轲说你很喜欢这件衣服却没有买下来，所以……”
　　“……”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吗？”见她不说话，萧文倾上意识到她的心情不好是有原因的。
　　“我也说不清楚。”她黯然，“对不起，我真的说不清楚。”
　　“告诉我发生什么事好了吗？”
　　“我今天去商店里淘衣服，十二月三十一日全场打折。人很多，大家像抢一样的淘着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衣服，我无法忍受这样的生活，”她神经质地扭着自己的手指，“明明过了那么多年这样的日子，为什么还是受不了呢？”她的表情不知想哭还想笑，“总是我的不对，我不该妄想那样高价的衣服，人各有命，我配不上的。”
　　他知道她像并非看上的那么坚强，“不要这样说，会好的。”
　　“回去吧，我看到你会哭的，明天见吧。”她扯出一个笑容。
　　“那好，你有什么事一定要告诉我，还有我在，不是什么事你都非得一个人扛着。”
　　“谢谢。”她往楼上走去。

　　一千块钱又回到了颜芩丽手里，颜容锦开始后悔自己组织的明天的家宴。自己总是做令自己后悔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