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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腊月里，为了筹备过年，当家的和掌权的总有各种忙不完的事务，从屋前屋里的大扫除、每一餐的菜单，到祭祖的用品、来客的住处与侍人，还有年货吃食瓜果、人情来往的礼品等，都快把槿薄氏给忙坏了，加上前几个月她把自个儿的得力丫鬟嫁了出去，身边可用的人更是少。
槿百江也不得闲，因今年康帝封笔的日子提前到腊月二十，为了不屯文件过年，六部的人都忙得似陀螺般转，这段日子里但凡有官职在身的无不是头重脚轻地回家，尔后又青着脸地继续上班，上朝时一眼望去，一众朝臣的脸色不是青的就是白的，好似是僵尸大军来袭。
比较之下，无官职在身，又有时间常往槿府跑的刘璋立就格外吸引仇恨值了——其一是槿薄氏，明明已经忙得恨不把一个人掰成两个人来用，还得留些下人去招呼这个三不五时就跑上门的刘公子；二是槿百江，每日光是朝事已经够忙了，还得留神去应对那些打着公事问私事的同僚，话里话外都以为槿百江果然是借着小儿子攀上了镇国侯这棵大树；三是槿千柳，他就不明白，自个儿才是真才实学的槿府大公子，怎的这个镇国侯表侄公子总喜欢跟虚有其名的小弟混在一块儿呢？
“啊哈哈哈，”从下属口中得知槿府人不怎么欢迎自己时，刘璋立大笑着摇扇子，“果然本公子够俊够帅，上至老人下至幼儿都无法抵挡本公子的魅力啊……”
“二师兄，”槿千梣很无奈地抚额，“没事的话就请回吧，太子赐下来的茶都被你喝光了。”
“有事啊，怎么会没事，”刘璋立一手捂着心口一手继续摇扇子，“师兄我可是为了不让小师弟你太得闲了才来彩衣娱亲的，你怎么可以这么浪费师兄的心意呢？”
槿千梣默默地往棋盘上下了一子——前辈子他不明白为什么三师兄常说二师兄不愧是二师兄，现下他终于明白了——刘璋立在自己人面前妥妥地是个二货啊，且脸皮厚得堪比皇宫那堵墙，防虫防蛀隔音效果都是一流的。
“二师兄就这么闲么？”槿千梣瞄了瞄房外，果然看见槿千柳小厮的身影，“大师兄交代下来的事情可还没完呢。”
在宫里混的人都隐约知晓皇贵妃打算在年后开春时给三皇子选伴读，并一块儿入上书房学习，毕竟三皇子比太子小一岁，比太子迟一年进上书房也是合情合理。皇贵妃还打着三皇子将来会给太子当马前卒的想法去给康帝洗脑，洗着洗着康帝也不怎么介意三皇子和太子一起念书了。
消息传出后，冯皇后的凤仪宫里就没消停过，人来人往地好不热闹，并与冯国莘一道把东宫里的侍从又给排选了一遍，把那些嘴巴不严实的派到外头去不让他们近身。宫外的刘璋立则盯着皇贵妃一家子的动静，圈定他们为三皇子选上的伴读，连冯家也派人混进去三皇子的伴读人选名单里，力图刷下点三皇子的人马。太子暂时按兵不动，不过依槿千梣看，一直奉行着兄友弟恭想法的太子大约是不会做点对三皇子不利的事儿。
最近刘璋立往槿千梣这儿跑得勤，美其名曰要互相交流促进感情顺便替他补点文课，惹得槿千柳气红了眼，后刘璋立在这坐上俩三刻钟后，槿千柳总打着想跟刘璋立学习的名义把刘璋立请去他的院子，试图减少刘璋立跟槿千梣独处的时间。虽不知道槿千柳的葫芦里卖着什么药，不过槿千梣并不怎么在乎，尤其前俩天刘璋立打听到槿千柳在靖沅学院搭上三皇子的某表亲之后，槿千梣更不想去搭理槿千柳。
不管说是槿千梣冷漠冷雪、抑或是无情无义，槿千梣在得知槿府因槿千柳与三皇子才落得个家破人亡之后，他就对槿千柳这个大哥死心了，不过是个自私自利又野心大过脑子的家伙，并不值得他用一生去愧疚缅怀。而之前他先下手为强地断了槿千柳进宫的野望，还把槿千柳送进靖沅学院，却不想槿千柳在里头照旧搭上了三皇子的人。
“小师弟你好狠的心呐，”刘璋立撇了撇嘴，“子曰：‘色难。有事，弟子服其劳’，我和大师兄是为师父服其劳了，小师弟你怎么能这么悠哉游哉地坐在这儿等过年吃喝玩乐呢？”
“那好啊，”槿千梣翻出冯国莘先前给他的一叠纸，“师弟愚钝，劳烦二师兄帮大师兄看看这名单里还漏下了谁吧。”
“啊……啊哈哈哈，”刘璋立又继续摇扇子了，“不愚钝不愚钝，小师弟你真是聪明伶俐得紧，这么重要的任务，还是交给小师弟比较放心……师弟莫恼，师兄这就去打探敌情～”
说完，也不等槿千梣接话，刘璋立就竖着那幅翩翩公子模样去了外头，让槿千柳的小厮捉空邀请了他去‘指教’槿千柳的学习。
上辈子的槿千梣不是白给燕王当神算军师的，这神算之名，凭的是他在行军打仗时每战必胜，但在这其中，燕王给予的情报起了十分大的作用。之所以能坐镇军中却知千丈之外的事情，靠得就是燕王麾下影卫的情报，且有些见不得光的事情，比如说烧粮下毒杀将领，也是交由影卫来做。这辈子冯国莘和刘璋立手下虽没有影卫，情报来源还是有的，否则怎么能知道最近康帝已经在皇贵妃处歇了五天呢。
所以槿千梣目前最大的贡献，就是给冯国莘及刘璋立二人整理情报，并挑出需要重点打击的对象与策略，算是帮冯刘二人省点脑子和头发。至于皇贵妃么，冯皇后最近也忙着过年，等她闲下来后就有空在太后面前一如既往地上眼药了，暂不需要他们去烦恼。
刘璋立走后，程曦阁里就安静了下来。稍有资历的下人都知道这槿二公子是个爱清净的，平日里除了要紧事之外并不会去打扰他，且前阵子刘璋立捎来了两个大块头侍从，说是给槿千梣的年礼，两大门神跟着槿千梣鞍前马后，连穿衣刷牙梳头刷背等贴身活儿也接手过去，程曦阁的下人除了煮茶布菜洗衣扫地之外，竟是无用武之地了。
槿千梣倒是乐得轻松，毕竟这院子里的人在他回来前才补满，除开大丫鬟和贴身小厮是槿老夫人的人，其余一半是从槿千柳那边挖来，另一半是临时买进来填补空缺，之前的下人都被调往别处去。先不说忠诚度如何，有道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习惯东宫侍从的服侍后槿千梣就不大瞧得上槿府下人的素质，宁愿让刘璋立送来的侍从近身服侍。
说起太子……自从出宫后槿千梣就呆在家里，唯一见过的外人也只有刘璋立，还真有点想念那个虽比自己年长心思却要单纯一些的太子了。
刘璋立在槿府蹦蹦跳跳的时候，冯国莘则站在御书房外，战战兢兢地为康帝站岗。
康帝今日的心情有点糟糕，他本来想早点封笔然后去跟皇贵妃、三皇子及六皇子过段温馨和乐的家庭生活，没想到六部囤积了这么多文件要处理，累得他这些天都在熬夜，连皇贵妃都抛在脑后了，要不是刚刚午膳时六皇子跑过来鼓着双颊说“父皇最讨厌啦”，康帝都忘记他已经好几天没去鸾仪宫了。
康帝和冯皇后刚成婚时感情还不错的，只是当康帝登基、冯皇后怀孕后，取之不尽的各色美人在康帝面前晃，差点把康帝的心都埋进温柔乡里，和冯皇后之间也不似以往般温存。后康帝挑了老丈人的错，把老丈人下放去当礼部尚书后，冯皇后跟康帝之间更是相敬如宾，和太子之间也是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这些年来，只有在皇贵妃处，康帝才稍能享到点天伦之乐。
康帝虽是明白这些后宫的手段，只是他当年上位时没经历过血雨腥风，渐渐地就忘了当时先太子和众成年皇子之间明里暗地花样百出的斗争，对温柔乡也没甚抵抗力。且皇贵妃是康帝生母荣太妃的娘家亲戚，看在荣太妃的面子上皇贵妃在宫里过得比孤家寡人的冯皇后要好多了，自然也比冯皇后有更多的时间来慢慢讨好康帝。
册封皇贵妃时，冯家也曾抗议过，尤其康帝给皇贵妃的宫殿提名鸾仪宫时，更是招致不少朝臣的反对。《禽经》曰：“鸾，瑞鸟，一名鸡趣，首翼赤，曰丹凤；青，曰羽翔，白，曰化翼；玄，曰阴翥；黄，曰土符。”且鸾音同銮，天子之车衡上有鸾，鸾口衔铃，故“青銮”指天子车驾，《耕藉诏》：“鸣青鸾於东郊，冕朱紘而莅事。”不管从哪方面看，用‘鸾’给一介妃子之宫命名都是不妥的。
康帝却是一意孤行，不但亲自提笔写牌匾，还派心腹去布置好鸾仪宫，其内摆设看起来普通，但无一不是精品，宫内还设了温泉浴池，怕是冯皇后的凤仪宫也不过如此。冯绍励就是在此事上触了康帝的霉头，一纸诏书把他下放去当礼部尚书。若不是朝臣们求情，也许此生就与乌纱帽无缘，冯绍励长子冯立业倒是自个儿辞职回家，省得康帝还得想法子把这个大舅子踢下去。
冯家祖上当过大兴第二代皇帝高祖的太傅，虽说这些年落魄了一点，在朝中也是甚有威望，一句话就能左右朝臣们的意见。除此之外，康帝岳丈冯绍励曾在先帝期间任科选主考官，其门人占了五分一朝臣，实在是一门强而有力的亲家。太子登基前，强大的亲家就是个保证；等登基成皇帝后，没有韬光养晦的亲家就成了皇帝的眼中钉。
之所以冯家三代还在宫里奉职，靠得不过是对大兴朝的一颗忠心。若是冯家闹点不好听的，或是出个不孝子弟，不仅康帝会对冯家下手，在后宫的冯皇后与太子也会被连坐，被康帝一根儿从头到脚通通撸起。是以冯国莘在宫中日子并不如外人所想的轻松，不过为了保住冯家，太子必须要上位，所以冯家对后宫及东宫的事务可是上了百分之百的心。
康帝在御书房里奋斗着的同时，冯国莘在一墙之隔的门外，迎着萧索寒风里站岗。若不是他最近也忙得紧不得已把宫外的事务交给刘璋立和槿千梣处理，怕是他现在也和小叔冯立安一样窝在家里不出门了——有道是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狗窝，更何况那是个有暖坑的狗窝！
只是计划总赶不上变化，这头冯国莘还在想着等康帝封笔停朝后要怎么消度日子，那头工部尚书薄礼恒就青着脸大踏步地跑进御书房，连求见都忘了：“陛下，昨儿晚杭州地龙翻身，死了近乎八万人！”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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