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老》恶魔小丑

3、第三章

　　"她她她……"小伙子复读机似的"她"了半天，才憋的满面通红的道，"女妖怪？"小女孩先前一身的泥堪比护身盔甲一样披在身上，他当时只当那是山鬼，吓得屁滚尿流还来不及，怎么也想不到她还是有性别的，这一下洗干净了，那模样仿似年画中走出来的精巧娃娃一般，这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乡巴佬当场就羞成了一个结巴。

　　他奶奶要不是老腰受损，真想跳起来冲他脑门来两下，她一边哼哼唧唧的揉着腰一边白了她不争气的孙子一眼，"什么妖怪不妖怪的，整天脑子里净瞎琢磨！"

　　小伙子立刻委屈的小声嘀咕道，"可是她是从林子里来的……你不常说林子里有妖怪嘛……"

　　"林子里？"虽然他声音小，但老人家还是听到了，她没来由的心一慌，立刻追问，"哪里的林子？"

　　于是小伙子把如何去到林子深处如何遇到小女孩以及如何带她回来一五一十事无巨细的都交代了一遍，说完了，他飞快的瞟了一眼小女孩，还是不大确定的小心翼翼问了一遍，"她真的不是妖怪么？"

　　小女孩静静的蹲在墙角，虽然他们在说有关她的事情，但她却没有丝毫反应，仿佛是听不懂，又仿佛是根本不在意，只是她骤然洗去一身尘土，觉得非常不习惯，本能的用手在那抓来挠去，先前因为热气熏成粉色的肌肤逐渐苍白下来，最终泛出一种瓷白色的冷光，常年被包裹的肌肤柔嫩的起了褶皱，仿佛只要稍加用力，就能撕扯开来一般。

　　老人家听了他孙子的叙述，也没心思去教训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兔崽子了，只是不解的想，这小女娃怎么就跑到那么深的林子里去的？村里就那么些人，她从未见过这女娃，先不说他们山里人都不敢贸然进林子深处，她又是从哪里进去的？看她一开始脏污成那样，显然在里面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这一想也是理不出个头绪来，她只能转向她孙子，有些凝重的道，"你去请老村长来一趟，这事还必须他给拿个主意，看要往哪里送才好。"

　　小伙子看了看他奶奶，又打眼看了下小女孩，脸上又是无端一片臊红，他立马低下头，匆忙应了一声，飞奔着出门请老村长去了。

　　却说他奶奶，虽然对小姑娘的来历颇有些戒心，但她转念一想，自己活了大半辈子，半只脚都踏进棺材了，现在居然怕起鬼神来，再一细想，刚才给小姑娘洗澡的时候，那身子温热柔软，哪里会是鬼怪应该有的，真是越老越糊涂了，竟跟她孙子一样疑神疑鬼起来。

　　这没准就是哪里丢了的孩子，指不定人家父母怎么着急呢，而且小姑娘就这样往墙角一缩，有些小心翼翼的惊慌，当即就刺中了老人家泛滥的母爱，她走过去，把小女孩拉起身，温和的道，"小丫头，不管你从哪来，我们都会想办法把你送回去的，别怕，啊。"小姑娘似听懂了，又似没听懂，依然是一言不发，老人家忽然就有些心疼，她轻轻揉了揉小女孩的头顶，"饿不饿？奶奶今早刚做了馍馍，我去拿给你吃好不好？"

　　她这刚拉着小姑娘出了屋想转去厨房，那边她孙子就火急火燎的领了老村长进了院门，也不知这傻小子是怎么形容的，老村长被他唬得也是一惊一乍的，几乎是脚下生风的就来了，鞋还穿成了一对阴阳，可见其焦急程度。

　　老村长一见了虎子他奶奶，气还没喘匀就嚷道，"大妹子，虎子说他在山里捡了个女妖怪回来，这是什么回事啊？"

　　老人家马上给他孙子甩了个眼刀，对老村长解释说，"净听小崽子瞎扯淡，哪里是什么妖怪，就是这女娃。"说着就把手里牵着的小女孩往身前送了送，继续道，"看着是哪里走丢的孩子，让你给看看，我们是不是去镇里走一趟，跟派出所打听打听，也好把人给人家送回去。"

　　老村长一瞧那真是一个女娃而不是什么虎子天花乱坠描述给他的妖魔鬼怪，悬着的心就落回了胸口，他又几步走近那小姑娘，弯下腰来细看了一下，没发现什么不妥，但是细看之下却觉得有点眼熟，就有些踟蹰起来。

　　这小姑娘一双眼睛亮的吓人，他初一看都没来由的惊了一下。虽然她穿着乡土气息浓郁的衣服，但长得给人的感觉就是很洋气，不会是他们这种小村里养得出来的，那就只能是来这旅游的，但近些年，总共也就来了那么几个，两只手就能数的过来，想想也都对不上号。

　　那会是在哪见过？难不成真如虎子他奶奶说的是走丢的小孩，在电视里的寻人广告上见过？

　　"怎么了，老马？有什么问题吗？是不是见过这小女娃？"虎子他奶奶见他一声不吭的打量着小姑娘，眉头不自觉的皱着，以为老村长有些眉目。

　　老村长刚想摇头，院门口一声响动，却有个人鬼鬼祟祟的冒出个头来，一看之下居然是那傻子，那傻子带着一股浑然天成的弱智表情，在门口扭捏作态，那眼睛却是有意无意往小姑娘身上拐，老村长注意到了，刚想出声喊他，却霎时定住了，他极快的回头又瞧了一眼小姑娘，立刻僵在了原地，那一瞬间，他脸上出现了一种不可思议的惊恐，他身旁正好看到这一幕的老太太跟着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还没等她问些什么，老村长当机立断的扯起小姑娘的胳膊，有些急躁的对虎子他奶奶道，"我现在就得带她去一趟镇上，要是有人问起来，你也别说是什么事，就当不知道，这事有点悬，你叮嘱下虎子，让他别到处去说，有什么事都等我回来再说！"他噼里啪啦说完，就拉着小女孩急匆匆地出了院子，与院门口的傻子对上一眼，什么都没说，就飞快的走了。

　　傻子伸了伸手，似是想拉住小女孩，但那手只是在落寞的空气中晃了晃，就一片寂寥的垂了下来。

　　老村长一路拉着小姑娘往前，他心里可谓是乱成了一锅大杂烩，他的手都不由自主的有细微的颤抖，手心里也全是冷汗，他甚至只知道一直往前走，都不敢回头去看一眼小女孩。

　　这个小姑娘，明明是12年前失踪的一家三口那小孩，可是明明已经过了12年，她却跟当年他见到时一点没变。老村长年轻时也念过书，虽然他学历不过初中，但在当时已经是很了不起了，书本上从来没有怪力乱神之说，他也一直相信那些东西其实是不存在的，但是现在他却无法面对眼前这诡异的现实，他绷紧了神经，一颗心也是七上八下的安不了生了。

　　经过这些年，拖拉机早就换成了小卡车，老村长没有一点迟疑，直接把小女孩抱到副驾上，急匆匆给她系上安全带，自己爬到驾驶位上，发动之前，他又看了小女孩一眼，可是小女孩的眼神并不在他身上，从初始到现在，他都没听这孩子出过一声，就算是他开始受到惊吓无意识的捏紧了她的手臂，她都没坑声。

　　老村长突然对着小女孩扯出一个凛然的笑，带着外强中干的狠意道，"嘿，你这娃娃倒是命大的很，不管这前后因果如何，好歹是活下来了，就算是被山神勾了去，那也是你的福气，以后如何，都看你自己的造化了，可别怪我狠心送你出去，我以前就是一开拖拉机的，现在也就是换了个小卡车开开，年纪大了老眼昏花，就一普通百姓，胆子小的很，不敢供着你。你可坐好了，这路踏出去了就别再踏回来！"他说完，猛一吸气，几乎是发着狠的踩下了油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