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BLEACH 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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栗原瞳没有回答，她拿不准浦原这句话的意思，或者对方想听到什么答案。
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我记得你说过——”浦原轻轻开口，灯光落在他轻颤的睫毛上，细碎的光芒在眼底闪烁，一字一句：“你不会杀我。”
栗原瞳重新拿起桌子上的茶杯，挡住了脸上的表情，在腾升而起的雾气中模糊不清的开口：“……是说过。”
浦原看了她一眼，也不在意栗原瞳现在是个什么表情，操着平淡而随意的口吻，理所当然道：“那我也不会杀你。”
栗原瞳手中的动作顿了顿，不知道该接什么话。
为什么不会……在亲眼所见那件事后……
浦原陪着她沉默了一会儿，也没执着于她的回答，而是换了个话题。语气漫不经心，好像就是闲暇之余随便聊聊：“问你一个问题，你信我吗？”
栗原瞳完全没料到浦原会突然问出这么个问题，嘴里的茶顿时咽也不是，吐也不是。
怎么可能不信，除了秋本弥生，她最信的人便是浦原喜助。
不知从何时开始。
若是让她重新做一次选择，一边是秋本弥生和浦原喜助，一边是秋本彻，她真的会改变主意。
可惜没有人能预料到以后。
有些路一旦迈出脚步，便再也回不了头。
但问题是现在根本不合适实话实说，谁知道浦原喜助接下来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然而栗原瞳其实是个不会说谎的人，虽然天天没句真话，但说的话却让人一听就是扯淡。
她仿佛丝毫不在意会不会被人看破，从来都懒得去精心部署出像蓝染那样完美的谎言。
所以栗原瞳的谎言其实并不高明，之所以没人去细究揭穿，多是因为她的性格实力所致。
这一招，在浦原喜助面前，一直以来都是完全无效的。
再加在这个问题上，栗原瞳也不想骗他。
因此思考了半晌，几乎把整杯茶喝得都见了底，栗原瞳还是选择坦诚相待。
“我信。”
浦原恍然的勾了勾嘴角，端起茶壶给栗原瞳又添了一杯茶。
栗原瞳比较好让人把握的一点就是，除了她觉得不能告诉你的，其他任何她认为无关紧要的事情都不会骗你瞒你。
从不会考虑这样让人看上去有多矛盾多不解。
当然这也仅限于她认可的少数几人而已。
他收敛起脸上所有的沉然和冷漠，缓缓温声道。
“嗯，我也信你。”
“……”
“就算亲眼所见你和蓝染さん一伙，就算你刺了弥生さん那一刀，就算你说什么道不同不相为谋……”浦原放下茶壶，端坐着抬眼看向直愣愣的栗原瞳，声音低沉：“栗原瞳，我还是选择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是说为什么……”
浑身忽冷忽热，几乎让她没办法好好思考，栗原瞳重重的呼出一口气，一手支在额头上，垂下头没去看浦原喜助。
从没有这么慌张，这么不知所措，心里头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填充，满得几乎要溢出来，好像堵塞了呼吸道，影响了正常的生理功能。
她宁愿浦原喜助不信她，甚至打她骂她，也不愿像现在这样，被一如既往的温柔以待。
沉重的负罪感和愧疚压的她几乎喘不过气来，冲动之下她甚至想不管不顾的把一切都宣之于口。
“是啊，为什么呢 ？”浦原像是在问栗原瞳，又像是在问自己，淡淡笑起来。
“那么说着道不同不相为谋的你，为什么还选择继续相信我呢？”
“……”
栗原瞳觉得发烧状态下的她不适合和人对话，尤其是浦原喜助这种人。
见她又不回答，浦原也就继续装作真的不知道的样子，手随意的在桌子上敲打着：“没什么，既然你都相信我，我当然也会信你，就这么简单。”
栗原瞳默了。
“其实……”
“其实我知道你信不信我。”不等栗原瞳说完，浦原便打断她，“只是想听你亲口承认而已。”
“……好听？”栗原瞳哑然片刻。
“好听。”
“……”
栗原瞳觉得她不能再继续被浦原喜助牵着鼻子走下去了，一但她完全陷入对方的节奏，有些事就无法掌控了。
其实话说到这份上，很多事情都已经明了。
浦原喜助看问题太过通透，再加上对她的了解，从俩人坐在这开始对话的那一刻起，栗原瞳就知道，有些事她是瞒不住的。
然而猜不猜得到是浦原的事，承不承认就是她的事了。
栗原瞳的心理素质一向极好。
更何况了解是相互的，她又何尝不了解浦原喜助。
浦原不是总提前把所有事情都预想出最坏的结果吗？
那不妨反过来利用一下这份远见。
什么时候开始，他们都把这份了解当作逼迫对方的武器了呢。
“有一件事你别搞错了，我信你，也信弥生，但你们却不足矣让我放弃现在。”
栗原瞳半阖着眼，沉默了一会儿，淡淡开口道。
“简单来说就是，你们都不够重要。”
浦原脸上的笑容慢慢的消失殆尽，敛去了所有的轻松。他看着眼前外貌几乎没有多少变化，除了身体好像更为消瘦了一些的栗原瞳，却觉得陌生。
“所以呢？”
“所以说，我现在和你在这谈话，万一被人发现了，会有什么后果……”栗原瞳神色波澜不惊的抬眼看他，淡淡开口：“浦原喜助，你不会不知道吧？”
浦原的心渐渐的沉下去，久久没有作声。他当然知道，他不怕自己所要面临的后果，却不能不替栗原瞳考虑。
对方明知道他是个什么样的人，却偏偏拿这一点……
“你想知道什么，我不是不能告诉你。”栗原瞳握住桌子上的茶杯，不动声色的暖着自己冰凉的手，强忍着几乎让她快要瑟瑟发抖的遍体寒意，暗自咬牙镇定道：“只是告诉你以后的一系列后果，不值得。”
这句话真假参半，再加上她说的如此过分，就算是浦原喜助，也没法办法理智的看透了吧。
她不值得让他担心，更不值得为此涉险。
秋本弥生的例子，一次就够了。
浦原沉默了半晌，才慢慢的开口，嗓音微微有些沙哑，透着一股无可奈何和悲戚：“不值得……在你心里，值得去做、值得放弃的又是什么呢？”
栗原瞳没有作声。
“我们这么多人的性命，在你看来都是不值得的结果吗？”浦原勾起了一个冷酷而讽刺的笑容，那是栗原瞳从未见过的模样，“我们现在所有的处境都换不来你一句坦诚，栗原瞳，你狠心的让我觉得……你根本是没有心的。”
“你又对我完全坦诚吗？浦原喜助，你不也同样没告诉我一些事？”栗原瞳冷冷的扯了扯嘴角，直直对上浦原的视线，吐出俩字：“崩玉。”
“……你知道了。”浦原眸色幽深一片，脸色沉静隐去了所有的情绪，恢复了常态：“也对，你不知道才奇怪。”
“我以为聪明如你，该带着崩玉躲得远远的，再也不回来。”栗原瞳冷漠道：“而不是坐在这和昔日的旧友现在的敌人谈心喝茶。还是说你妄想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静灵庭？”
“妄想吗？”敌人吗？
浦原笑了，声音里却没有一丝笑意：“聪明如我，聪明如你。栗原瞳，你赢了。”
论心狠，他比不过。
他一手推开眼前的茶桌，力道之大让整个桌子直接翻了个，灯滚落到角落里，茶壶碎裂，里面的水流淌了一地。
栗原瞳尚还没反应过来，便被浦原一把按住后颈带到眼前，彼此间灼热的呼吸喷洒在脸上，她微微睁大了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浦原喜助，脑袋昏昏沉沉的却发不出有效的指令。
浦原面沉如水，淡淡的看着她，语气意味不明：“昔日的旧友？只是如此？你就是这么定义我们的关系？”
别的他可以暂且一放，不去深究。但这个问题，不行。
今晚所有的冷言冷语，恐怕都抵不过这一句的伤害。
栗原瞳身体微微前倾，双手按在浦原的胸膛上努力的想跟对方拉开距离，结果却是徒劳。先不说浦原的力道，高烧下的她浑身都软绵无力，没直接趴下就很好了。
“那你是怎么定义的？”栗原瞳放弃抵抗，恢复了冷静，无所谓的问道。
“我怎么定义的重要吗？”浦原靠近她，唇与唇几乎相贴，可以清晰的透过对方那长而浓密的睫毛一眼探到眼底，他轻轻的开口，语气亲昵犹如恋人间在低语，“恐怕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吧。”
栗原瞳低垂着眼眸，丝毫不为所动的样子，一句话也不说。
像是默认了他的话。
浦原突兀的笑起来，拉开了距离，松开放在栗原瞳后颈的手，眼里的冷漠毫不掩饰，只有他自己知道，深底处隐藏了多少的无奈和悲伤。
“我给过你机会了，栗原瞳。”
苦衷也好，解释也罢，你什么都不说。
“无论什么原因，以后发生什么，都和我再也没有关系了。”
栗原瞳闭上眼，手无意识的抓着浦原的衣服，紧紧的蜷缩起来。
“如你所愿，栗原瞳。我们之间，就此了断。”
你这么费尽心力的折磨我，说这些伤人的话，为的不就是这个。
你怕我知道你到底想做什么，从而做出什么，你却忘了，我也是会怕的。
你算尽了所有的可能性和后果，却唯独忘了把我的感情也一起算进去。
那句说“栗原瞳没有心”，并不是顺从对方的套路看似冲动下说出的气话。
是真的。
就算知道栗原瞳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和不得已的苦衷，但自己的感情被忽略的彻底，浦原喜助也无法忍受。
生平最想保护，最喜欢的那个人，却不需要他。
有什么比这个更让人难过的吗？
骄傲强大如浦原喜助，看似无所不能的浦原喜助，在栗原瞳这里，却没有一丝一毫存在的价值。
我在你眼里，是只需要被保护的存在吗？
说信我，却不信我的能力，和我一起分担问题。
这样的信任，他不需要。
浦原此刻脸上不知道该作出什么表情，因此看上去漠然的可怕。绝望、无助、痛苦和深沉到分不清到底是该深爱还是该痛恨的情绪像是在彼此传染蔓延，谁都发不出一丝一毫的声音。
浦原喜助也只是个普通人，不是神，会累，会放弃。
尤其是被最重视的人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
那些短暂而快乐的时光，就如同一个美好的梦，而现在，梦醒了。
人若是一直处在绝望的地狱中，漫无目的浑浑噩噩，麻木不仁的也就那么过去了。最怕的便是，去天堂走了一遭，看到了希望，却又重回了地狱。
拥有过再失去远比没有拥有过更令人心痛难过。
话音落下的瞬间，栗原瞳尖锐的指甲隔着衣服狠狠地刺入自己的手掌，骨节因过分用力而泛白，却好似感受不到一丝的疼痛。她强逼着自己慢慢的，一根一根，松开浦原的衣服。
同时放开了两人间相处过的时光。
“好。”栗原瞳深吸了一口气，缓缓的站起来。身体不受控制的晃了一下，浦原喜助看着下意识的想要去扶，栗原瞳却退后了一步，离开了他触手可及的范围。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少女的动作，犹如在眼前慢动作回放般，一帧一帧的清晰放大在脑海里，那些动作背后隐藏的细微情绪也被他看的清楚明白。
你也……难过啊。
是因为我吗？
“无论以后怎样，都与你没有关系。”栗原瞳坦然的和他对视，漂亮的鸢紫色瞳孔在灯光下一片清澈，表面影影绰绰印着浦原的身影，仔细深看去，却又感觉实际什么都没有，一片的空洞无物——和栗原瞳这个人一样，仿若什么都入不了她的眼，进不了她的心。声音也恢复了往日的清冷和疏离，神色淡然的好似在面对一个陌生人。
一如他们在真央见面那次，少女同样漠然的拒绝和他相认，仿佛那些存在于记忆中的画面都是幻觉，对方从未在他面前失态过一样。
而他们相知相熟的那些年，也在这句话里，湮灭的一点不剩了。
空气中的温度一节节降到冰点。
浦原喜助慢慢的，无力的低下头，心里难受得厉害，却说不出任何挽回的话，好像体内所有的力气都已经用尽。
栗原瞳直接转过身，留给浦原一个单薄清瘦的背影，腰杆儿挺得笔直，丝毫看不出重病下疲惫的颓态。无论何时，何事，都坚持固执的让人无法理解。
她开口，语气平淡的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恍若刚刚的失态都是幻觉，又重复肯定了一遍。
“浦原喜助，都和你没有关系了。”
——你一定要记住了，无论我以后是死是活。
就算见面，也不要对我手下留情了。
记忆中的那个怀抱，那个吻，那些话，她记得，也清楚。
却不能做出任何回应，因为没有结果。
所有的关系和感情在生死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了。
你能活下去，这才是最重要的。
希望你能过的好，但与我无关。
栗原瞳想不到更好的，更安全的办法。
所以只能这样，伤人伤己。
所谓长痛不如短痛。
“你走吧。”
——走的远远的，离开尸魂界，离开她。
栗原瞳转过身，毫不留恋的拉开门离开，飘散在空中的话随着吹进来的风，冷得让人打颤。
“下次见面，我是不会手下留情的。”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BLEACH 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