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BLEACH 10] ...
-
四周罕有人至，也无人来打扰她，栗原瞳这一发呆便坐了大半天，回过神来时晌午早已过去，金红的暮色弥漫了半个世界，光圈边缘快要触及地平线，两者间尚还残留的一丝缝隙化成一片炫目，落于眼底却如沉入飘渺而虚幻的迷雾中，敛尽光华，毫无色彩反射。
那是一双毫无波澜，寂静如死海般的眸子，很难有人能从中看出什么。
都说眼睛是心灵的窗户，这么看来，栗原瞳的心根本让人摸不到在哪儿。
她随手拂了拂下身的衣角站起来，抬眼扫了一圈，辨别方向准备回去，余光却瞥到不远处一位老人正在朝这边招手。
那边可以说是离她最近的一栋房屋，四下也无他人，因此栗原瞳犹豫片刻，确定对方招呼的是自己，还是慢吞吞走了过去。
对方是位年过花甲满头白发的老奶奶，面目看着慈善得很，见她走过来转身进屋搬了个西瓜放在桌子上，切成小块推至面前。
“孩子，吃吧。”
栗原瞳望着却没有接受的意思，毕竟她与对方压根不相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看不出情绪，语气倒是难得带上分客气之意。
“您认识我？”
“善意是不需要理由的。”
老人闻言和善的笑了笑，对此举动作了一句解释。像是没感觉到栗原瞳无形中散发的生人勿近的气息，兀自关怀道：“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吗？”
怎么说饱经风霜的人眼睛较于常人要稍显毒辣，加上看她在旁边坐了那么久，这点儿猜测也算正常。
“没有。”栗原瞳面不改色的坐了下来，面对如此善意她也不好直接甩脸走人，只是口吻依旧淡漠与平日没什么两样：“没什么开心的事而已。”
“开心的人的眼睛可不会是这个样子。”
见她终于坐了下来，老人眼睛笑的眯成一道缝，眼角丛生的纹全在无声昭示着岁月的痕迹，人老却并不糊涂，往前又推了一下西瓜。
“吃点西瓜吧，吃东西会使人心情愉快的。”
栗原瞳将手中装着糕点的袋子放在桌子上，示意道：“已经吃很多了。”
“那可能是你背负悲伤的事情太多了，”老人感叹了一句，笑容未减半分：“是该扔掉一些了。”
从未被长辈如此关心教导过的栗原瞳感觉很是新奇，她顿了片刻才回道：“扔掉的话，就没人知道了。”
当年事故现场存活下来的人只有她一个，她怎么可能扔掉那些记忆。
“那就找人分担吧，一个人能承受的重量终究是有限的。”
这简直比上一个提议更难以做到，先不说她未记起全部，无法坦然的去真正相信任何一个人，就算按照一贯的性子来，栗原瞳也不是那种愿意依靠他人，轻易向人求助的。
她沉默的垂下眼睫，没有回答这句话。
过了半晌，栗原瞳重新开口，却问了一个和之前话题完全无关的问题。
“您一个人住在这吗？”
老人点了点头：“是啊。”
栗原瞳歪着头，几缕发丝垂落在脸侧，衬得姿态随意了些许，漫不经心的继续问道：“不寂寞吗？不会难过吗？”
“我想，肯定有人在不知名的地方，希望我不要难过吧。”
老人望向远方的群山，思绪却不知飘到了何方，显得目光渊远而悠长。
此时夕阳已有大半没入地平线以下，金红色的余晖照映在白发苍苍老人身上泛起了一圈橘色的光晕，带着温暖而感人的味道，渲染蔓延至栗原瞳身上。
真是充满力量的一句话。
她怔了片刻，低头敛下眼眸，那一瞬间出现在脑海中的人有志波海燕、秋本弥生、浦原喜助，但最终轮到秋本彻这个名字，却是一片的空白。
他陪她走过大街小巷，他与她的关系众人皆知，如今她对他一无所知。
是谁在安慰着假装不在意，是谁笑着假装一起遗忘，又是谁隐藏了情绪假装释然。
所有的伪装汇聚在一起组成的真心，不过是望她安好。
而她哪怕只剩下一分力气，也要自己坚持屹立不倒。
“谢谢您。”栗原瞳起身将糕点重新放回怀里，微微弯下腰鞠了一躬，两侧的长发垂下来遮掩住神色：“先告辞了。”
老人点点头，也不再继续挽留她，栗原瞳转身朝静灵廷的方向走了几步，温和的声音又自身后传来：“有时间再来吃西瓜吧。”
栗原瞳闻言驻足回头，也不知是因为夕阳的暖光还是老人的话语，眉眼竟显得莫名柔和了些许，轻轻应声道：“好。”
回到番队已是傍晚，栗原瞳恰巧碰到抱着一堆文件准备出去的蓝染。
“副队长。”虽然对这人没什么好感，但鉴于对方的身份和基本的礼貌，她还是驻足问了句好，面无表情着一张脸向来看不出喜恶。
“啊，栗原さん，你回来的正好，”蓝染看到她倒是一脸惊喜，语气略带几分焦急的开口：“刚刚来消息说现世驻扎的死神联络不上了，好像是出了一点事。能交给你吗？”
这刚刚还真是巧了，栗原瞳瞥了眼蓝染肩膀上的地狱蝶，点点头应下，也没多问：“啊，没问题。”
迅速回屋换上死霸装，栗原瞳随着地狱蝶来到穿界门前，此次的任务只有她一人，倒也不用等别人，掏出怀里的糕点继续吃着，她不急不慢的踏进断界。
栗原瞳向来没什么敬业的念头，加上大晚上只想回去睡觉，瞬步也不好好走，任由地狱蝶在前面飞的着急，步子一点儿没加快的意思。
踏出断界迎面就是一记虚闪，像是在说明眼下情况的紧急，栗原瞳嘴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条件反射的直接抬手干脆利落一个鬼道扔了出去：“赤火炮。”
眨眼间面前戴着白色长鼻子面具的大虚就轰然倒下。
……幸亏隐秘机动队的人没跟到现世。
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自己好久没动手导致忘了掌控好力度，栗原瞳抬眼望向远处几百米正被基力安追着到处跑了不知道多久还安然无恙的死神，歪头看了片刻也没立即出手的意思，一派坦然的盘腿坐在虚空之上，继续吃起来。
“啊啊啊啊啊——救命啊！”
正在逃命阶段的死神倒是眼尖的看到她——毕竟穿界门的动静可不小，连刚刚的大虚都发现了她没道理这个死神不知道。
不过忙着逃命的死神倒没发现栗原瞳一记鬼道就把基力安解决了，见来人不理会自己，只能挂着海带泪的自力更生往这个方向跑。
跑到近处大概才看清她是谁，现世驻扎的死神顿时瞪着眼满脸惊悚的看着她，一时连逃跑都忘了：“……栗原三席？！！”
听这称呼，倒是之前认识她的。
栗原瞳一个胳膊支在膝盖上，托着腮懒懒的瞥了他一眼，语气里尽是事不关己的清淡，提醒了一句：“你身后的虚要追来了。”
……既然知道就不能直接帮他解决掉吗！
虽然这么想着但却不敢真的说出来，这位可怜的死神只能继续跑，边跑边喊，期望栗原瞳能良心发现救他。
“栗原三席，我是十三番队的桃谷啊！”
“哦。”栗原瞳像是听进去一般点了点头，就在桃谷以为她想起来甚至下一秒就会大发慈悲的站起来救自己时，紧接着的下半句话打破了他的幻想。
“不认识。”
桃谷：“……”
桃谷惊魂未定的看着擦身而过的虚弹，海带泪又挂上：“这个时候您就不要恶趣味了，拜托赶快帮忙吧！”
看着像是无视自己只追着名为桃谷的死神跑的基力安——大概是刚刚看到她解决另外一头的场面，知道柿子要挑软的捏？栗原瞳决定继续观望一会儿，坐着极为镇定道：“啊，多谢夸奖。”
……谁夸你了！
桃谷跑得气喘呼呼，已经连吐槽的力气都没有了。
观望了半天，栗原瞳发现，这虚不止智商不一样，模样也和刚才的不太一样。
“这虚长的好像有点不一样。桃谷，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啊！他自己把另外一头虚给吞噬了！”
“哦，怪不得更丑了。”
“……”桃谷只觉得自己上辈子一定是做了孽，摊上栗原瞳来救他，悲愤交加之下嗓子都破音了：“既然嫌他丑您就解决了吧我真的跑得好累！”
“缚道之六十一，六杖光牢。”看着被锁住身体动弹不得的基力安，栗原瞳不急不慢的拍了拍手上吃糕点的残渣，起身拔出斩魄刀——做个样子。
“不早说 。”
“……！！！”
来谁不好！为什么非是这个心情好时整人，心情不好时揍人，整个静灵庭都没几人敢招惹的栗原瞳啊！
总算可以停下逃命的桃谷直接瘫在地上呈大字状，像条死狗一样泪流满面。
看着连始解都没有用斩魄刀三下五除二就把基力安解决的异常轻松的栗原瞳，桃谷委屈的都要哭了——实际上他已经哭了。
太过分了简直！看他上蹿下跳的很好玩吗难道？！
“没死就起来。”栗原瞳从虚空踏下来，踢了桃谷一脚，要不是这人，现在她该在队舍睡觉了。
桃谷泛着水光的眼睛里满满都是控诉的看着她，简直就像是被妈妈抛弃的孩子，语气幽怨：“不想起，心死掉了！”
可惜他装可怜的对象是栗原瞳，且不说没失忆前的栗原瞳对于他恐怕都不一定记得，论脾气倒是没变几分，闻言当下眉头都不皱一下，干脆利落的抬脚照着脸就踩下去：“那你就永远躺着吧。”
“……”
桃谷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指着她哇哇叫：“太狠心了您！”
“我现在是五番队的四席。”栗原瞳落在房顶上，淡淡的看了他一眼，语气平静无波但配合着这个眼神和以往的事迹，怎么看都让桃谷觉得有些威胁的意味，顿时毛骨悚然浑身一颤。
他立马识相的闭上嘴，不再提有关的一个字。
“赶快报告。”
“……诶？”
“不然你要请我吃饭吗？”栗原瞳挽了个剑花，刀刃状似不经意的扫过他眼前，然后若无其事的插回剑鞘：“那几个虚是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桃谷吞了吞口水，挠着头一脸茫然：“好像突然就一下子凭空冒出来这么多，有一个被我打伤后就被另一个吞噬了。”
栗原瞳脸上看不出情绪的继续问道：“吞噬前呢，没有异样？”
“没有……”桃谷看着栗原瞳明明面无表情却下意识感觉异常恐怖的脸色，转而又小心翼翼的补充道，“……我没注意。”
“破道之四——白雷。”
怎么还跟以前一样一言不合就放鬼道！
这次没有幸运躲过去的桃谷被劈了个正着，浑身焦黑的倒下前还不忘吐槽道。
栗原瞳回到尸魂界，不出意外看到蓝染屋里还没熄灯，象征性抬手敲了敲门，里面传来男人浑厚温和的声音：“是栗原さん吗？进来吧。”
“副队长。”栗原瞳拉开门走了进去，看着蓝染桌子上堆得和山一样高的文件，突然觉得这个男人从某个方面来说也挺可怜的，估计平子那不负责任整日游手好闲的队长把所有文件都交给蓝染批示了。
但栗原瞳可不是会无聊泛滥同情心的人。
也不等对方发话，她便直接开始报告：“空座町因不明原因突然同时出现三头基力安，现已剿灭，现世驻扎死神无事。”
栗原瞳没有丝毫愧疚心的给桃谷打上了“无事”的标签。
“辛苦了。”蓝染点点头，一脸赞赏的看着她：“不愧是栗原さん，这么快就解决了。”
“多谢副队长夸奖。”虽然这么说着但栗原瞳脸上没有表露出一丝高兴的神情，客气的回了一句，面无表情继续道：“其中一头基力安展现出了吞噬的能力。”
“哦？”闻言蓝染惊讶的看着她：“可以吞噬什么？”
“同类，吞噬后有进化的迹象。”栗原瞳干脆道。
蓝染沉默了一会儿，扶了扶眼镜，表情变得有些严肃：“还有吗？”
“啊。”栗原瞳语气明显的透着懒散：“我困了。”
“……”
当着上司光明正大偷懒不说，还这么理直气壮，也就幸亏蓝染一贯性子好，闻言有些无奈，倒也没说她：“那就去休息吧，栗原さん。”
“多谢副队长。”栗原瞳倒更不客气，闻言立马干脆痛快的转身就走，一副压根不把这个副队长放在眼里的样子。
她倒不是针对谁，只是单纯的性子使然，若是换了平子来，只怕她更不会客气尊敬。
身为贵族出身该有的礼仪，大概全都在离开栗原家时喂了狗。
自从那次以后，蓝染也没有再叫栗原瞳出过这种去现世的任务，不知是现世确实无事还是换了个人去，只偶尔带队巡逻或者去各队送个文件，倒是清闲得很。
赶巧接了个有关十二番队的任务，她去顺便问了问浦原下次实验的事，却得知需要再等一阵子，浦原说到做到，非要把副作用减到最轻才肯继续进行，栗原瞳对这种事帮不上，也只能等。
任何等待都是漫长且无聊的，她又不是个勤奋工作的性子，整日睡到日上三竿起，平子本就是个懒散的，根本就不管她，蓝染更是个好说话的。因此除了少有的任务，栗原瞳整日就是到处闲逛，全当摸摸路，然而她走着走着就会无意识走神，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走哪儿去了，倒经常走了很多莫名其妙的弯路费了不少时间。
基本上把整个静灵庭的路都摸熟了后，秋天也差不多过去了。
在尸魂界的第一场雪下下来时，栗原瞳决定改去流魂街走走。
静灵廷人多眼杂，可以的话，她其实并不怎么想一直待在里面。
那一圈的围墙，就犹如牢笼，外出的人必须要有通行证；而外面的人，除非是每年一度的真央招生，否则都别想进去。
对于从小出生在静灵廷并且长大的栗原瞳来说，完全无法理解那些对静灵庭抱有向往之心的人。
在她看来，死神不过是一个枯燥无味并且没有选择的职业而已。
偏偏大多数人还很当回事。
比如效忠于静灵廷的狗——隐秘机动队。
大概是终于判定她没有危险了，那些监视的人也不在了。栗原瞳感受着身后如影随形的人，不动声色的渐渐朝无人处走去。
这算什么，接班吗。
冬天的第一场雪下的格外大，积攒了一夜的厚度少说也有十公分，踩在上面发出“嘎吱嘎吱”的声响，凛冽的寒风吹起天空依旧不停往下飘落的雪花，模糊了眼前的视线，能见度不过百米开外。
这也足够了。
栗原瞳站在高处的山坡上，慢慢的转过身，身后一片平坦，除了她旁边的这棵树再无其他遮挡物的存在。
因此跟着她一路少年的身影格外的显眼。
对方显然也没有躲得意思，甚至堂堂正正的走到她不远处站定，笑眯眯的打招呼道：“早上好呀~栗原さん。”
“见到你之前我还是挺好的。”栗原瞳面无表情的看着他，语气像被风雪感染了温度，极为冷淡的开口：“看不出来市丸さん小小年纪就对某种职业感兴趣。”
市丸银虽为五番队三席，但和她一样整日不务正业，两人天天在队里也基本见不着个面，对于这个第一次单独相处拔刀，第二次跟踪的人，栗原瞳当然不会给什么好脸色。
“什么职业？”市丸银配合的发问，看上去对此颇有兴趣。
栗原瞳说：“跟踪狂。”
市丸银闻言却没有丝毫被揭穿的尴尬和不好意思，抄着手无辜道：“栗原さん在说什么我听不懂呢~我只是恰好来这里欣赏风景的。”
栗原瞳侧目望向一旁，打量了一圈所谓的风景。
“你喜欢这棵树？还是这个山坡？”
市丸银不动声色的迈着步子继续向前靠近，嘴上无所谓的回着问题：“嘛~都不错呢。”
“我倒是觉得你挺喜欢我的。”
栗原瞳扭回头看他，语出惊人，眼睛犹如被雾气缭绕，融在背景里暗灰的天空下显得深不可测，面容平淡，风雪自她耳边拂过，掠起一片冷意：“你说呢，市丸さん。”
“哎呀~被发现了吗？”市丸银歪头笑得戏谑而冷清，站在栗原瞳不过五米远处，一只手看似随意的搭在斩魄刀上，没有动作。
“是啊，我很受宠若惊呢。”栗原瞳像是没发现他的动作般，依旧站在原地双手自然的下垂，整个人看上去放松的很，全身尽是破绽。她看着市丸银的眼睛，一字一顿的开口。
“所以我想给你点奖励。”
市丸银挑了挑眉，还没等他问出口奖励是什么，一道白色的雷电便从耳边擦过。
——是白雷。
市丸银及时的侧身避开，才导致原本直冲着他眼睛的攻击只是削去了他一缕头发，落在身后硬生生的在雪地里劈出一道数十米长深一寸的沟壑。
——看样子还手下留情了。
没什么情绪的扯扯嘴角，市丸银握着斩魄刀刀柄的手紧了紧。
“其实我不想欺负一个残疾人。”栗原瞳放下手语气无辜得很，好像刚刚突然攻击的人不是她一般：“整天睁不开眼，你是被眼屎糊上了还是面部肌肉坏死？”
“呵，不劳栗原さん费心。”市丸银嘴角的弧度下降了些许，声音也低沉了几个声调。
“要不去找卯之花队长治疗一下我们再继续？”栗原瞳却没有放过这个话题的打算，看着他无比真诚道：“不然我真的于心不忍啊——”
这么说着，抬手又是一记白雷。
市丸银：“……”
这行为他可真没看出来一点儿不忍的意思。
既然两方的意思都表达得如此明确，那这无意义的对话也没必要再继续下去了。
市丸银一改之前的模样，脸上不再保持笑容，嘴角弧度完全下垂，整张脸变得阴霾而肃杀。他缓缓的拔出斩魄刀，刀面反射出清冷的光泽，衬托的整个人都冷意凛然。
暴风雪中，淡紫发的少年抬起胳膊，刀尖直指向对面的银发少女，声音穿过两人间呼啸的寒风，再度落下时犹如裹了一层冰。
“拔刀吧，栗原さん。”
作者有话说第11章 [BLEACH 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