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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以死亡为开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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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莱尔握着拖把不松手:“和阿诺德先生比起来,拖把更讨人喜欢。”
“别开玩笑了,塞西莉亚,”艾伯特苦着脸,先前的绅士作风荡然无存,只剩孩子气,“我不想看见阿诺德。”
莫莱尔叹了口气:“你和他之间并没有深仇大恨,艾伯特。”这样说着,女人却是把盘子从年轻人手里接了过来。
“我知道。”艾伯特草草回答,从莫莱尔手里拿过拖把就往另一头走,“但我不想见他。”
这样任性的话不该出现在他们这种身份的人口中,但莫莱尔什么都没说,在某一点上,阿道夫和莫莱尔默许着纵容着艾伯特。
阿诺德的房间在东边,艾伯特远远站在走廊西边的尽头,莫莱尔抬手想敲阿诺德的房门,在她的指关节叩上房门之前,门从里面打开了。
莫莱尔举着手,愣了下,门的突然打开吓了她一跳,开门的先生的冷淡视线更让她寒毛直竖——这么热的天,莫莱尔差点被吓出冷汗来。
莫莱尔反应非常快,她瞬间回过神来换上笑脸:“需要早餐吗,阿诺德先生?”
阿诺德看了莫莱尔一眼,侧身让她进去,莫莱尔挑了挑眉,“谢谢,打扰了。”
经过阿诺德进入房间,莫莱尔回头去看男人,她看见阿诺德的视线直直投向走廊的另一头。
他在看艾伯特。
“犹太人?”冷淡的男人语气没有波动,他走回房间关上门,对莫莱尔说了这一天中的第一句话。
莫莱尔脸上的笑容冷下来,仅仅维持在礼貌的范围,她像是被野兽侵犯了领地的动物,谨慎地维护着什么:“没错,您应该知道的。”
阿诺德瞥了莫莱尔一眼,然后越过她在窗边的椅子上坐下:“进展?”
莫莱尔收起了身上隐约的敌意,依然谨慎,然而女人仿佛是骨子里带着叛逆,即使在面前男人的注视下觉得紧张,说话依然没个正形:“进展就在门外,但我觉得您好像不乐意看见他。”
阿诺德有些意外,莫莱尔把话题带回了他特意绕过的种族问题。
种族问题非常敏感,阿诺德给出了直接的回答:“我对犹太人没有偏见。”
在这一问题上,少言寡语的男人不介意多说几句:“你也应该知道我的态度。”
虽然莫莱尔等人是外围成员,但既然和阿诺德的情报机构搭上了边,铂金色头发的男人不可能不知道他们的底细。
艾伯特是血统纯正的犹太人,他从德国逃难到西西里,莫莱尔不知道年轻人在德国遭遇了什么,但女人想,阿诺德或许是知道的。几乎所有西方国家都有对犹太人的迫害,但不是每个西方人都看不惯犹太人,阿诺德既然默许了艾伯特的加入——即使只是为了多一个无关紧要的消息来源——就代表着他对艾伯特的犹太人身份没有意见,即使有,也不会表现出来,莫莱尔根本不需要问他。
其实从另外一个方面来看,莫莱尔也可以知道阿诺德的态度,男人是收集情报的,必然得和不同阶层,不同民族的人打交道,他不可能有歧视——莫莱尔想了想,在心里添了一句:至少在明面上。
莫莱尔笑了笑,身上的防备因阿诺德的回答松懈,她的笑容比之前亲切多了:“这种事情,总得要当事人亲口回答才能让人放心。”
其实求的也只是个心理上的安慰,谁知道男人说的话是不是真的呢,做情报工作的都非常狡猾。
莫莱尔看着阿诺德,等着他的下一个指示,心里却生出些调侃:不过这位先生外表看上去可真够正直的。
阿诺德盯着莫莱尔看了两秒,回到上一个话题:“进展?”
卢卡·贝克尔死在了他情人的床上。
当男人的尸体在卧室中被发现时,那个女人已经不知所踪了。房子里值钱的东西全被带走,衣服也少了一半,附近的住户说看见贝克尔的情人小姐在贝克尔死亡的那天夜里鬼鬼祟祟地跟着一个男人走了。
“他们怎么知道那个晚上是贝克尔死亡的当天夜里?”莫莱尔问。
艾伯特平静地说:“我只是在复述我听到的东西。”
阿诺德依旧坐在窗边的椅子上,艾伯特被叫进房间汇报工作。先前死活不想见阿诺德的年轻人表现得很镇定,然而这份镇定和他平时的活泼差别太大,莫莱尔很不习惯,她非常希望艾伯特的汇报能早些结束,但有疑问的地方还是得提出来,因为这是工作,在上司面前,尤其马虎不得。
“三天前的凌晨,贝克尔和我们最后联系了一次,昨天中午塞西莉亚收到了贝克尔死亡的消息,比中午早一些的时候——知情人说是上午九点左右,贝克尔的尸体被抬了出来,再早一些,凌晨三点,贝克尔的情人跟着不知名的男人逃跑了,所以附近的住户猜测贝克尔死在了当天晚上。”
“不过也只是猜测,我并没有看见贝克尔的尸体,无法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时候死的。”
莫拉尔看了眼阿诺德,男人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女人顿了顿继续问:“那么他的尸体呢?”
艾伯特看了眼莫莱尔,然后把视线移向阿诺德:“我不确定是否要继续查下去。”
莫莱尔离开守夜人的小屋后,艾伯特和阿道夫就行动起来,几个小时后,他们就摸清了贝克尔的死亡地点,并且知道带走男人尸体的是阿诺德手下的另一个小组。
两个小组共同调查同一个事件,相互间却没有协作,无疑非常令人苦恼,他们是同事,应该和平相处,但情报机构的每个小组间都存在着竞争关系,他们不可能直接上门向那个小组讨要贝克尔的尸体,即使是看一眼也没有理由。
因为卢卡·贝克尔是他们的上司?
开玩笑吧,正因为是上司才不能让他们看,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和贝克尔达成过什么协议呢。
可阿诺德又给了他们任务。
难道要和那一组的人撕破脸吗?艾伯特没法自己拿主意,跑来问莫莱尔。
不过既然阿诺德要他汇报进度,狡猾的年轻人直接把问题丢给了给他们造成麻烦的上司。
阿诺德的回答是:“莫莱尔,跟我走一趟。”
艾伯特飞快地瞥眼莫莱尔,女人挺直脊背回答道:“好的,先生。”
莫莱尔随便找了个理由交代了酒保一声,就跟着阿诺德离开了酒馆。
两人走后,酒馆中有人发出了这样的声音:“嘿,真可怕,短短一天时间,塞西莉亚就勾上了那个贵族吗?”
艾伯特心情相当不好,他懒洋洋地挑了下嘴角:“别嫉妒了,你有哪里比得上那位先生?”
“哈,我哪里嫉妒了,谁稀罕呢,不知道有多少男人玩过——”
男人的后半句话淹没在悲鸣声中,艾伯特一步跨出,拎着男人的领子把人扔出了酒馆。
纤细的年轻人拥有不可思议的力量,他平静的语气让在场的每个人脊背生寒:“闭嘴。”
另一头,莫莱尔跟着阿诺德坐上了马车,女人本以为寡言的严肃男人一整个行程都不会和她说话,谁知阿诺德说了句近乎聊天的话来:“你很关心艾伯特。”
莫莱尔愣了愣,也不管阿诺德是否会相信,如实以告:“他是我的同伴。”
“他是我的同伴,所以我希望他能获得应有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