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on&King》尹默YINGYE

26、chapter25 Final Exam

　　期末考试头一天早上，妈妈做了软软的蛋包当做早饭。
　　一边吃着软乎乎的蛋包，我翻着从牧绅一那里搜刮来的习题集。
　　……说是“搜刮”，更确切的来讲是抢劫。

　　晨会上老师宣布期末考试的时间后，牧绅一用手指小心翼翼的点了点我的肩膀。前阵子我给他系领带的事似乎让他以为我是在故意献殷勤，总是一副很担心我从他身上拿走什么的样子。
　　如果可以从你身上交换来什么的话，要我给你系一辈子领带都行，只要你把心给我。
　　不过他听到这话一定会惊吓的把这句话理解成我要把他开膛剥肚取出心脏吧。
　　我也不自觉的开始疏远他，生怕他以为我对他别有所图。
　　他的手指以不会痛但可以清晰感受到力度的轻重点在我肩头。我用大概两秒钟调整了一下面部表情，收起过于兴奋导致的笑容，绷著脸以普通同学的表情转身看着他。
　　“干嘛？”
　　结果一张口却是向熟人撒娇的语气，真想咬死自己。
　　他眨眨眼，一时不能适应我突然亲密的语气似的，停顿了一下才开口道：
　　“那个……考试准备的如何？”
　　你就不能说点儿别的吗？
　　我在心里叹了千百遍，说服自己不要太贪心。
　　“还行，你借我的笔记帮了很大忙。”
　　“那就好。”
　　他轻轻点点头，目光移向手里摊开的习题集。
　　没别的话想跟我说吗？
　　对话至此应该结束，可是我却不想转回去，颇有些怨念的瞪着他低垂的眼睛。察觉到我不友善的视线，牧绅一有些犹豫的抬起头，又眨了眨眼。
　　敢问我还有什么事我就当着全班的面亲你喔！
　　我一边恶狠狠的发射“快跟我说点儿什么”射线，一边控制发怒的表情，使之稍微温柔一些。
　　牧绅一准确的理解了我的意思，眼睛快速的在我和桌旁的书包间移动，然后身体向右边倾倒，就像是故意做给我看、甚至有点示好的意思在里面，长长的胳膊伸进书包里翻找着。
　　你那么高的个子那么长的手臂，书包和你躯干的直线距离不超过半米，至于整个身体歪到一边吗？
　　他所有的行为在我眼中都放大到原来的百万倍，就算是不起眼的汗毛和皮肤下面流动的血液都成为我分析的素材。
　　我像个得了疑心病的妻子，瞪着两眼寻找着丈夫出轨的证据。

　　什么百人斩、什么魔女……在牧绅一面前，我就是个不懂事只会发脾气的小女孩。

　　男人才不会喜欢小女孩呢！

　　在坠入无望的小女孩深渊之前的一秒、牧绅一从书包里翻出一本记事本把它放到桌上之前，我抓住了即将从身体里溜走的最后一丝魔女之魂——
　　我“唰”的抽走了他桌上摊开的习题集，辅以天性中还未被他魅力磨削的狡猾微笑以及只盯着瞳孔的眼神攻击术。
　　“这个归我咯！”
　　潇洒的转过身，留给他冷酷的背影。
　　呼——多少有找回一点身为魔女的自信。
　　身后牧绅一发出一声“嗯？”，然后是衣料摩擦的声音，好像琢磨着怎么向我讨回习题集。
　　我得意洋洋的把习题集压在胳膊下，舒服的把下巴搁在胳膊上，整个人趴在桌上享受着夏日早晨凉爽的空气。
　　我总算给他找了点儿麻烦，而且是那种不能光用笑容就一带而过、轻易放过的麻烦。
　　这下总可以找我说话了吧，就算是训斥我不懂事也好、令你头痛也好，跟我说些什么吧。

　　不出所料，第一节课下课，牧绅一就一副按捺已久的样子，铃声刚落他就站起身，直接探出上身拍我的肩。
　　“藤原、藤原？”
　　我为自己的计谋得逞而小小的庆祝了一下，故意晾了他一阵子才懒洋洋的转过身。
　　“干嘛？”
　　“那个……”他指指被我压在胳膊下的习题集。
　　“我的练习册……能还给我吗？”
　　噢噢，投手投出第一个球——毫无悬念，是时速一百二十公里的直球！
　　那么身为打者的我应该如何应对呢？
　　“不要！”
　　意料之中的直球对经验丰富的打者而言毫无威胁，我轻松的挥棒，击出一个内野滚地球。
　　嘛嘛，给你留一条生路。

　　牧绅一的脸像被揍了一拳，表情一瞬间惊慌了一下。他两手撑住桌子，身子又往前探了探。
　　“拜托你，那本书我有急用，能先还给我吗？”
　　急用？
　　这本习题集都快被你翻烂了，书页的毛边正蹭着我的手臂内侧呢！
　　投手投出第二个球——坏球！
　　打者在击球区无聊的打哈欠。
　　“我不管，它现在是我的东西，想要的话就从我这儿抢吧！”
　　我故意用挑衅的语气说道，他的脸上立刻浮起尴尬的声色，不知如何是好的僵住了。
　　还有两球哦，牧绅一选手。
　　找回感觉的我歪了歪头，装出一副很天真无邪的样子伸了个懒腰，转了回来。
　　牧绅一没有放弃，他以商量的语气凑到我头顶，有些急迫的请求道：
　　“藤原，我真的很需要这本练习册，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再买一本新的给你好吗？”
　　不好哟~
　　不过拿你自己来换的话我会认真考虑的。
　　他的领带垂到我肩膀，被我一把抓住，猛的向前一扯。
　　“刺啦——”
　　被我这么一扯，他整个人几乎倒在我身上，脚下踉跄两步，把桌子也往前带了几厘米。
　　我把他的头拉到耳边，转过头不怀好意的笑起来。
　　“我说了这是我的东西，想要的话就抢过去啊，既然不想抢——”
　　我收起笑容，以有些凶狠的语气警告：
　　“就给我安静的坐着别烦我，懂吗？”
　　然后我摸了摸他的脸颊，松开了领带。

　　四周响起参差不齐的倒吸冷气的声音。

　　居然……居然扯牧绅一的领带！
　　魔女一定是摔坏脑袋了吧！
　　阿牧好可怜……
　　这女的怎么这么讨厌？！

　　可以预见的低语和议论随之而起。

　　牧绅一没有因为我摸他的脸而有什么反应，转而以严厉的目光扫视整个教室。
　　在帝王压迫性的逼视下，噪声逐渐消失，变成了往常悠闲聊天的氛围。
　　我本来并不在意被人的目光，可牧绅一这么一做，我反而有些内疚。

　　不应该把他拉进来的。

　　正当我沉默不语时，牧绅一的手闪电般的从我桌上取走了他的习题集。
　　“哎哎？”
　　被打了个措手不及的我慌张的跳起来想抢回来，可是他把习题集高高举起，快速翻动着书页，我根本够不着。
　　干嘛呀你！
　　投手投出变化球，没有预测到球路的打者遗憾挥空。
　　还有一球。

　　一张白色的卡片从习题集里掉了出来，在我正愣神的当口，牧绅一眼疾手快的丢开习题集，将卡片攥在手中。
　　……慢着。
　　我朝他扑过去，直捣他手中的卡片。
　　我明白了，他不是想要回习题集，他想要回那张卡片。

　　卡片上一定有着他不愿给人看到的东西。
　　到底是什么呢？

　　牧绅一把手背到身后，另一只手阻挡我的进攻——说是进攻，不到几秒他就轻易的抓住我的手臂，令我不能再接近他。
　　“习题集就借给你了，要好好准备考试啊！”
　　他脸上挂着令我很不爽的明显占了上风的笑容，笑眯眯的对我说。
　　挣脱不开他的束缚，我急得跳脚。眼见他不慌不忙的把卡片塞进口袋，我朝他的脚上猛的一踩，手往他的裤袋里掏。
　　他轻巧的向后一跳，松开我的同时快步走向教室门口。我立刻跟了上去，就在马上碰到他后背的时候，他忽然转过身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似的对我指指门外。
　　“藤原，阿神找你！”
　　搞什么啊？！
　　骗我？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阿神还真站在门口，见我看他，便冲我挥挥手。
　　牧绅一就在我走神的空当拉开了我们的距离，然后把阿神推到我面前，再然后我就找不到他了。

　　可恶！

　　投手最后一球——啊啊，很遗憾，不在好球区呢。
　　可是打者挥棒了，内野滚地球，球被传到二垒——好的三垒——回到本垒！！！
　　跑者没有上垒！
　　投手成功封锁攻击！！

　　我垮下肩，问阿神有什么事，阿神说周末有个美术展想请我一起去看。
　　“表面上是四个人一起去，其实是想请前辈你指导一下我那位朋友如何和自己的心上人相处。”
　　前辈我都不知道该如何和自己的心上人相处啊！
　　前辈的心上人刚才撇下前辈跑掉了啊！
　　面对可爱后辈的请求，我内心的挫败感被放大，差点淹死自己。
　　我答应了阿神的请求，没精打采的回到座位上。

　　第二节课上课，牧绅一踏着上课铃轻快的回来了。
　　见我瞪他，他一副宽宏大量的表情回以我开朗的笑容。
　　干嘛啊你，讨厌！
　　我嘟囔着趴在桌上，一节课都没听进去老师说什么，脑子里乱糟糟的。

　　第二节课下，趁牧绅一还没离开座位，我转身按住他。
　　“把刚才从你书里掉出来的那个东西给我看看。”
　　我很没礼貌的凶他。
　　“不行。”
　　他立刻两手背到身后，摇头拒绝。
　　“真小气，看一下而已，又不会抢。”
　　“你已经抢过一次了。”
　　好吧，见他脸色不变，我有点担心他生气了。
　　“抱歉啦，是我不对，别生我的气嘛！”
　　我软软的示好。
　　“我没有生气啊。”
　　没生气干嘛回答的那么简短啊！
　　“……真的没生气？”
　　“真的没有。”
　　“那给我看，你的那张卡片。”
　　“不要。”
　　“为什么啊？”
　　“因为那是我的东西啊。”
　　他笑眯眯的回答。
　　“想看的话，就从我这里抢吧！”
　　你抢我台词！！
　　讨厌鬼！！
　　我被噎得半天没说话。
　　“……反正、反正肯定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看也罢！”
　　我赌气说道。
　　牧绅一眨眨眼，颇为认真的向我解释：
　　“不是见不得人的东西。”
　　“那干嘛不能让我看啊！”
　　他学着我的样子歪歪头，以符合他年纪的单纯表情回答：
　　“是不能给你看的东西。”

　　不能给我看？

　　我上上下下打量着他，和平时一样，制服平整，表情严肃，没有任何令人讨厌的元素，是个惹人喜爱、可靠可敬的少年。
　　海南附中的帝王牧绅一。

　　“该不会是写满了我的坏话的诅咒卡片吧？”
　　我试探着。
　　“比那个还要糟糕。”
　　他沉稳的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密不透风的防守，我无计可施。

　　“总之就是和我相关的负面的东西对吧，哼……”
　　我颓丧的回到座位，无力的趴在桌上。
　　“不是的藤原，是关于你最好的一面的东西。”
　　牧绅一鼓励的话语从身后传来。

　　最好的一面？

　　你了解我吗？我最好的一面连我自己都不清楚啊！
　　我只是个高明的骗子而已，以耍弄别人为乐。
　　真正的我不会讨人喜欢的，绝对。

　　我只当牧绅一是在勉励出于低潮期的同侪。

　　第二天一早，桌上多了一本崭新的习题集，正是我从牧绅一抢来的同一本。
　　“藤原，和我做个约定如何？”
　　牧绅一端端正正的站在我面前，认真的说。
　　约定？
　　约定什么？

　　“如果这次期末考你的成绩超过我，那——”
　　你就当我男朋友。
　　“我就把那张卡片给你看。”
　　嘁——好歹也听听我的想法嘛！
　　我思考了几秒钟，问他。
　　“如果你的成绩超过我呢？我需要受什么惩罚吗？”
　　惩罚这个严厉的词刺激了他，牧绅一皱皱眉，一副没想好的样子。
　　“这个嘛……我没有考虑过……”
　　我盯着他的胸口看了一会儿，心生一计。
　　“如果你的成绩超过我，你就必须听我的命令做一件事。”
　　他好像完全没有思考，只是象征性的停顿了几秒然后就点头答应了。

　　喂喂喂，我说的可是我命令你喔！

　　这样一来，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处于有利地位——不不不，不能这么想。
　　牧绅一不是我的对手，他是我出生在世界上十六年来第一个真心真意喜欢的人。
　　我得好好的、认真的、温柔的对待他才行。

　　吃完蛋包，我清点了一遍考试用具，提起书包走到玄关处换鞋。
　　“考试加油哦！”
　　妈妈拿着锅铲走出来为我加油。

　　加不加油什么的，已经不重要啦！
　　心里低语着妈妈听不到的小算盘，我拉开门向外走去，盛夏清晨的风吹起我的头发和裙摆，翠色欲滴的树叶随之轻轻摇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