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陇上春光好》輕塵

42、江宁范氏

　　两日后未时三刻，江宁府，最大的宏丰码头。
　　一艘大船穿云破浪而来，停在宏丰码头。
　　少顷，周少珩身穿石青色交领右衽箭袖缂丝锦缎长袍，腰系镶白玉宽条蟒带，足蹬白底缂丝黑缎皂靴，头束紫金冠，面带微笑脚步沉稳步下大船，身后跟着七八个身着箭袖灰衣的随从。岸边一溜十几个管事正站着迎接，周少珩面带笑容，与相迎的管事一一寒暄。管事们毕恭毕敬将周少珩迎送上侯在边上的马车，纷纷蹬上各自的坐骑拥护着周少珩往周府在江宁府的别院驶去。
　　一路无话，行至别院众人下马下车又是一番寒暄，待入了待客厅分宾主坐定，服侍的丫鬟上了茶，周少珩端起来饮了一口，这才舒服的长出一口气，笑道，“可算双脚落在了实处，这十几日在船上着实有些乏味。”
　　众人闻言都笑了起来。
　　一个脸色微黄，身材有些发福的中年管事笑道，“旅途劳累，世子的确不易，这几日辛苦了，不若先休息一日，明日再行议事也不迟，世子以为如何？”
　　几个管事忙随声附和。
　　“张管事不必挂怀。”周少珩放下手中的茶盏，“我此次来到江宁，除了查看江宁府各处的账务外，还要去一趟姑苏，办些私事，时间比较紧迫。所以才将众位一起召来。”
　　“世子放心，所有账务账本都已备好，世子如果需要，我等马上着人去取。”一个管事道。
　　“不急，”周少珩身子往后靠在椅背上，“听说江宁织造的龙头老大范云生得了急病去世了，众位可知此事？据我所知，这范云生年纪也不大，却不知得了什么急病，怎匆匆忙忙就与世长辞？不知如今范府管事的是谁？”
　　左边一个四五十岁留着三羊胡脸颊消瘦男子道，“世子爷好灵通的消息，江宁织造的范老板昨日才去世，世子爷你在船上就晓得了？因范老板去的甚是仓促，以至于后事都没来得及交代。现在管事的据说是范二老爷范云腾。”那管事说着微微一顿又道，“江宁织造这些年内斗十分严重，范逑老爷子生前将织造经营成咱大夏唯一的皇家御供品，着实很了不得。可自打老爷子去世以后，范氏一门为了夺取万贯家财，各种手段层出不穷，据说范老爷得的是肠痈。但有人认为范大老爷的死却并非如此，据说跟争夺家财有关。但这只是大家的猜测，具体如何，也只有范家内里知晓了。”
　　“嗯，”周少珩点头，“范云腾，可是范逑妾氏所出？不知此人有甚爱好？”
　　“正是，乃是范逑宠妾所出。此人以前小的们多不注意，也是最近听人说起，才略有知晓。据说此人性情多变，心机深沉，行事阴狠毒辣，且性喜渔色，曾因和人抢夺翠烟阁的一位花魁，当街将人打成重伤。后被范老爷子狠狠教训过，这事江宁府的大多数人都知晓。只是……”一管事目露迟疑，“爷莫非有什么打算？这江宁织造的确十分……”
　　“不是你想的那样。”周少珩举手制止管事的欲言又止，“天下钱财何其多，区区一江宁织造我还不放在眼里。况且，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夺人家财毁人家室之事我周某不屑为之。”
　　管事起身叉手道，“是小的乱揣度世子爷的心思，请世子爷见谅。”
　　“你是乱揣度了，跟我如此之久，到如今还是不能理解我的心思。”周少珩面色一沉道。
　　“请爷责罚，”管事吓的脸色发白，急忙跪地请罪。
　　“好啦！”周少珩一摆手，“往后学着点，就算是要巧取豪夺也要看对象而言。起来吧！我也就是说说而已。”
　　那人惴惴起身擦了一把汗。
　　“江宁织造的范云生曾与我有过数面之缘，他所经营的丝织品曾经由我处销往高昌、白廷、龟兹、八刺等地。此人给我印象极其不错，是个真诚可交之人。”
　　“世子爷所言甚是，范老板的确是个好人。”一管事附和。
　　周少珩略一思忖，“既然遇到此事，今日先歇息一晚，明日我便去送他一程，也不枉我与他相识一场。”
　　与几个管事叙了一会话，周少珩便入内稍事休憩，几个管事相继离开。
　　申时三刻，周少珩穿戴整齐出了内室。
　　外面等候的随从急忙上前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递给他道，“爷，秦州急信。”周少珩随手接过来看了一眼，便撕开封皮，抽出信纸一目十行匆匆看完，脸色一沉“啪”地将信拍在桌子上，骂了句，“一群饭桶，草包。”
　　随从大气也不敢出一声，垂手低头站在旁边。
　　周少珩起身双手背在身后来回走了几圈，站定，“传信给洪掌柜，好好收敛吴二，安抚好吴二的家人。派暗卫接替吴二的位子。按失职罪，罚赵起顺二十板子，打完挑水百担，让人盯着，挑完为止，下不为例。另外，派人严密监视武云镇一带，此事等我回去再处理。”
　　“属下遵命。”随从领命，又禀道，“江宁府安大人下帖，请爷庆云楼赴宴。”
　　周少珩颌首，暗道，好快的消息，虽没掩其行踪，但是短短半日就已知晓自己的到来，绝非等闲之辈，还真要好好会会这安大人。

　　江宁织造范云生，江南道上纺织业的翘楚范逑的长子。
　　范逑十八岁起家，三十岁创立了江宁织造厂，五十岁时纺织丝织品已遍布全国乃至出口十几个国家。当时大多数的丝织品都经由丝绸之路销往各国。五十五岁时，江宁织造被定为皇室专供。由此范氏一跃成为大夏首个纺织品皇商中的新贵。范逑六十岁时中风偏瘫，六十三岁病逝。此后江宁织造由其长子范云生继承。时年范云生三十五岁，正是男人的黄金时期，范云生的确有乃父之风，将江宁织造经营的有声有色，业内人士一致赞口不绝，称其为儒商。可就是这样的儒商，年仅四十五岁就与世长辞，实在令许多人意外扼腕。
　　范逑生平有四子三女，长子范云生与长女范润雪，三女范清雪乃正妻王氏所生，二子范云腾三子范云鹤四子范云廷与二女范吟雪乃是妾氏所出。
　　范逑的三女范清雪嫁给了姑苏楚氏的三爷楚沐，也就是楚小兮的父亲，生下楚小兮后范清雪没过多久就病逝了。过了半年楚沐又续弦娶了新妇孙氏。
　　因当时楚兮还小，范清雪的母亲曾数次接了楚兮在范家居住，后来楚兮逐渐长大，楚府才接了回来。两家曾因范清雪之事闹的很是不快，楚兮长大后，楚沐便不让她再去外家，渐渐就不怎么来往了。
　　所以周少珩身边的许多人都不知道范家与周少珩的关系。就连周少珩也是在与范云生结识之后才知道范云生是他妻舅姥爷的。
　　范家中门大开，门前的匾额上白绸挽花，就连门前的石狮上也挂着白布，门内各处挽联白纸飘飞，丫鬟仆妇白布缠腰，四处一片凄楚。周少珩带着几个随从随迎客的门官进入灵堂，中间大大奠字后面停放着范云生的遗体，两边挂着白帆挽联，中间设有灵台供客人祭拜。两边是披麻戴孝的孝子贤孙，范云生的妻室跪在两边哀哀痛哭，见有人进来祭拜，喊礼官拉长声音喊了声，“来客祭拜，孝子贤孙叩首，谢......”
　　周少珩祭完，对着灵堂棺木鞠了一躬，范云生的妻子秦氏与儿女亲眷们红肿着眼低头还礼。
　　周少珩沉痛道，“舅母请节哀。”
　　秦氏低头掩面失声痛哭。
　　周少珩沉默良久，转身走了出来。
　　范云腾与范云鹤正在大门口忙着招呼来祭拜的宾客。周少珩冷眼看了看，见范云腾表情虽然沉痛，却没多少悲伤在里面，心里便暗暗有数。
　　走上前抱拳与范云腾寒暄，范云腾见周少珩面生，不似常见之人，以为是江宁府哪家的郎君，便一抱拳略客气道，“有劳众位光临寒舍替家兄送行，弟实感激不尽。”
　　周少珩还礼，“范兄客气,不知令兄得的是什么病？怎就去的如此仓促？”
　　“哎，”范云腾面露悲切，“弟实不知……家兄那日里说有些肚痛，谁知夜半时分，痛的实在受不住，家里忙请了大夫来瞧，说是……说是肠痈，就这么去了，呜呜……丢下这一家老小……痛煞我也。”范云腾说着哭将起来。
　　“周少珩上前劝道，“逝者已矣，范兄节哀。”
　　“让我如何节哀啊！我苦命的哥哥呀！”范云腾失声痛哭掩面而去。
　　围观的看客，纷纷窃窃私语。
　　“真乃兄弟情深！可惜范大老爷英年早逝。”
　　“不是说范大老爷与二老爷一直不和吗？谁知道是怎么回事？”
　　“还能如何，前几日闹和得甚是严重，四邻都有耳闻，这才几日人就去了，造孽呀！”
　　“嘁，闲话莫谈。”
　　“丢下如此家业，真乃苦了孤儿寡母呀！”
　　周少珩站在人群中听着众人的议论，面色郑重。翻身上马又忍不住看了一眼范府的门庭，这才打马离去。

作者有话说

　　写错了一个称呼，这里改一下，
妻舅：妈妈的兄弟。
七舅姥爷：妈妈的舅舅。
看到妻舅姥爷就会忍不住想起燕小六那句经典台词，，，，
求亲们收藏收藏收藏，若是嫌文少，等养肥了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