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侵身》冉旖

5、『四月』·贰

　　『四月』——贰

　　我和林默茹坐在泛着青紫色的车厢里，对面是同组的两个姑娘，我和林默茹肩并着肩，她不时从与其他女孩的交谈中抽出身来，朝我露出完美的笑容。
　　确实无可挑剔。
　　突然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凑到我耳边轻轻地说：“你知道吧，传说摩天轮在最高点时亲吻的话，两个人就会永远不分离哦。”说罢她坐直了身子，脸上分明刻画着你没有陪同她的遗憾。这一句话却在车厢中引起了不小的轰动。姑娘们似乎是刻意做出了遗憾的表情，却又有着不容忽视的星星点点的幸福；忽然有谁提议道：既然这次没办法一起坐摩天轮，不如各自打电话给对方怎么样？
　　好主意。
　　也许我应该打给你，只是也许。

　　另外两个姑娘似乎都对自己的…很有信心，反倒是林默茹难得的显现出不确信的姿态，抱着手机犹豫着该不该首先试拨一个。我听见你的电话中传来忙音。
　　大家——我并不是那个群体中的一员——都义愤填膺，纷纷抄起袖管拨打你的电话。不合时宜的，我有点想笑，低头也玩弄着手机拨打你的电话。无论是谁，得到的结果一律是忙音。终于某个女孩——不是我也不是林默茹——尖声叫道：“接了！”随后你便大声嚷道你们烦不烦啊，接着，又是没有尽头的忙音。
　　那个女孩看向林默茹的眼光有点复杂，带着些微抱歉，又有几分探究。林默茹怔了一会儿，摆摆手示意无所谓，漂亮的脸蛋上却分明带了几分不甘心，乌黑的眉毛纠缠在一起，她的手指无心般的玩弄着自己的头发。女孩们继续拨打着电话，我也一样。
　　眼看着离顶点只有几个包厢的距离，你终于又接了电话。是我拨过去的。我还没来得及感到哪怕一丁点的欣喜，林默茹眼疾手快地按下免提键。于是整个包厢里回荡着你不耐烦的斥责，已经最后悠长响亮的忙音。
　　林默茹又一次把她好看的脸转过来，嘴角的笑意并不低调。
　　对面的两个女生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连你的电话都不接，他胆子可真大。”
　　“啊哈哈哈，”我只笑道，“你们说什么嘛真是的，要接他也只会接默茹的电话啊。”
　　我想我的笑容，应该是完美无缺吧。

　　——我以为你不一样。
　　——却没有想过，你凭什么不一样。

　　她终于拨通了你的电话。以少女独有的娇嗔埋怨了几句后，林默茹便笑容满面地和你保持着通话，静候摩天轮最高点的到来。我不知道该打给谁，也许此刻，我心中连一点点的奢求都被你抹得一干二净了。
　　可是就在距离最高点还有一个车厢的时候，我的手机突兀地响了起来，在其他三个女孩各自与恋人聊着天的时候，只有我的手机无端地响了起来。
　　“如果这都不算爱，我有什么好悲哀……”
　　我怔了一会儿，只茫然地望着手机发呆。
　　因为那个电话，是他打来的。
　　是我最初，最坦诚懵懂时眷恋的他打来的。
　　——我突然想起售票处，他冲我露出的笑容。
　　手忙脚乱地接起，顾不上回应两个女孩了悟的惊叹和林默茹探究的笑容，匆匆地回了一声“喂”。
　　“喂，”他的声线有一丝难以名状的颤抖，又有着克制不住的兴奋，“…我们的车厢晃的好厉害啊救命啊！！！”
　　我噗地笑出声，旋即一边啊哈哈哈一边和他侃了起来。他的出现极好地冲淡了我的不甘心，以及与我甚至忽略了所谓的“最高点”。聊到猛然话止，他却不经意般来了一句：
　　“别挂，等一会儿。”
　　我没来得及疑问，他又轻声呼唤，“向上看。”
　　闻言抬头，摩天轮的最高点，他转过身来看着我，他的目光温柔，与我的视线相交相溶。我猛地红了脸，急促地坐正身子不再看他，手机中他的声音也被我匆忙切断。

　　他在摩天轮的最高点，透过两层厚厚的玻璃，一眼望入我心底。

　　由于这意外的冲击，那一天其余的事情竟变得如此不重要。那天傍晚我和他又偶然相遇，只一个小小的眼神接触，我和他竟都撇开了目光。
　　而我只当这是一个插曲，因为我想起你的时候，依然无法克制地心里一抽一抽地疼痛。

　　——也许，只是因为你此时不在我身边，我才会如此想念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