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毒侵身》冉旖

3、『二月&三月』

　　『二月』

　　彻底放了假。除夕深夜，家人都疲惫地开始整理吃完年夜饭的饭桌，我一人百无聊赖地看着春晚，满目喜庆的红。
　　“忽然之间，天昏地暗……”
　　我完全没有料到会有人在这时候打电话给我，更没有料到那个人会是你。我怕赶不及一般地接起电话，说了些什么早已不记得。只是我最后故作镇定地试探：“虽然你很讨厌没错……但是龙年，也要陪我一起疯好么。”
　　我听见手机里传来你几声轻微的笑。“喂……”
　　突如其来的烟花爆炸声震得耳膜发疼。我没听见你之后的言辞，反倒后知后觉地发现这已经是龙年了。你在那头沉默了一会儿：“新年快乐。晚安。”
　　“新年快乐。”
　　很安静很寻常的对话，开启了龙年的大门。

　　二月底时，新一学期已经启程。同样沉重的学业负担压在你我肩上，偶尔得到喘息的机会，便迫不及待地扑向自由。我时常在晚上接到你的短信，并没有什么内容，简单地过问功课，亦或是闲扯几句家常。发短信的特点是我们不能看到对方的表情，你亦不知我接受的喜悦和等待的迫切。
　　那天傍晚，天还没完全暗，边缘带着几分惨烈的红。我望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短信：
　　“如，今天试卷要不要签名？”
　　是的，如，我名字的最后一个字，与林默茹同音；这一个不知是不是巧合的巧合，使得我日后想起时难免顾虑，当初你一声声唤得亲密的“如”，究竟是在思念哪一个女子。
　　“嗯要。说起来……如？”
　　我还记得我放下手机，双手抚上脸，滚烫，难以触碰。
　　“这样叫你不好吗。那练习是做到37页？”
　　“……是嗯。……随便你怎么叫好了。”

　　——有的时候我觉得啊，时间真的能教会人很多事呢。
　　——至少和那时比起来，我更深切地了解到了你。
　　——有些时候，我只能背对着你，别无他法。

　　『三月』

　　我们有时候会在很晚的时候聊短信。那些日子我是真的很想念。
　　有时候你告诉我你不开心，你被父母责骂了，你与朋友闹别扭了。我总是小心翼翼地措辞努力安慰你——无论付出是否有回报，它们都会成为你生命中颗颗明星——诸如此类，也许现今听上去着实十分幼稚，但在当时的我心里，每一字都是着了分量的，我尝试着把最好的给你，也尝试着多靠近你一点。
　　我知道你与我之间永远有距离，我们都是一样的人，我们都不会把所有心事坦白给对方。
　　只不过那时，我只知道，我从未幻想过，有一天我会如此接近你。
　　从未有过的幻想，一旦靠近，必将破碎。

　　也许该说说Morning call。这个主意是谁想起来的，我也记不清晰，从某一天开始，从意外的惊喜到后来的习以为常，在现在看来，都是飘渺而不可及的。
　　我记得有一天你告诉我，今天的morning call就由你来主持啦。我笑着回复说今天？你却在那一头沉默了一会儿，才回复到，以后。
　　以后……
　　我还记得有一天你告诉我，前一天晚上你好久没睡，看了一个晚上的星星。我说那也好，星星固然闪烁，可至少它们是永远在那里的，从诞生的那一刻，就在那里。
　　一直在那里。你说如果繁星一直停留在那里，是不是也会觉得孤单，是不是，也有和你一样长的思绪包裹着寂寞。

　　——嗯，其实你不记得这些也没关系。
　　——只不过那么用心对待过的过去，被人这么轻易地忘记，总还是难以接受的吧。

　　正所谓当局者迷，在我还彷徨不安的时候，偏偏就看不到你和她之间微妙不可言的变化。
　　对了，那个她，是林默茹。

　　后来的某一天我才突然注意到，每节下课，林默茹都会在你身边，喋喋不休，脸上分明有少女的羞涩和活力，她花了很长的时间和你待在一起。她会托着下巴看着你，那双漂亮而有神的大眼睛里，只刻画着你一个人的模样；她嘴角笑意微染，深情而又神秘，启启合合；她和你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候你也会像对我说话时一样，对她说一些亲昵暧昧的言语；你若是惹得她生气了，她便会扬起手作势要打你，当然，落下的拳头几乎是温柔地爱抚。
　　你应该不知道吧，这些我都有看在眼里，好好地记着。

　　班级里的风言风语又一次卷席。我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我太低调，是不是我与这个时代格格不入。同时我也乐于看林默茹辩解是着急的脸，涨得通红，嚷得很大声，尽力摆脱与你的关系；可是若是仔细听，不难听出其中的几分女儿家情调，欲说还休。林默茹的脸真的很生动，那时候，偶尔地我也会打从心底里羡慕她。
　　——不过，既然她不承认，那么，就先由着她去吧。
　　这么一想，才是我最大的败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