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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五十章 终章(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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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来了……
轻薄的日影中,温驯的青骢踏着青石板街道,缓缓前行。
马上,英俊的青衣少年睁着一双未脱稚气的眼睛,怀念地望着皇都的景致。笔直整齐的巷陌,鳞次栉比的飞檐,巍峨大气的牌楼,随处可见的官轿,片尘不染的街道……
就连拂面的微风,也带着皇城独有的肃穆庄严的气息。
真的回来了……
玉寒的童年虽然是在淮安度过,可是自从八岁以后,除了每年过年,其余时间他都是在京城度过的,这里才是他最为熟悉最感亲切的地方。
小小少年的心中充满了与这座城池久别重逢后的怅惘。
可现在却不是怅惘的时候。
姐姐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为什么会被通缉,还说她与人命案有官?
姐姐是绝不可能做这种事的。
想起玉瑶,玉寒的心里充满了迷惑和担忧。
一定要找到姐姐问清楚才行,如果找不到姐姐,就去找君亭哥哥,他一定知道姐姐出了什么事。
玉寒瞒着家人北上,跋涉了半个月,终于回到京城。
这要感谢陆君亭之前对他的磨炼,他已经不再是那个事事都要依赖别人的富家公子。
但是,家在哪呢?
玉寒每次入京,都是坐车,从未注意过行驶路线。他只记得家里附近几条巷子,却不知道从城门到家里该怎么走。
玉寒下马来到边上的店铺,问明粗衣巷该怎么走。出了店门,正要上马,忽然一声凄厉的鞭响惊破京城的天空。
玉寒侧目望去,店子隔壁的巷口,离他仅几步开外的地方,一名体形娇弱的女子坐在地上,双手护着脸盘。而她的对面,一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手执鞭子,高高扬起。
玉寒一惊。
“住手!”
可那鞭子已然再次落下,抽得那女子手上立时添了两道深深的血痕,哀叫一声,扑倒在地。
玉寒瞬间看清她的面目。
“瑞琪儿!”
瑞琪儿听到唤声,美目移了过来。
“公子救我!”看清玉寒,瑞琪儿双泪垂落,神情显得楚楚可怜。
……
“我这儿正好有些不便,暂时只有这一间屋子能安安心心说几句话,这屋子久置不用,有些灰尘,还请你不要见怪。”
“哪里哪里。”
玉瑶一动也不敢动,嘴巴被楚辰紧紧捂着。
她感到楚辰的身子僵硬。
来人是谁?能令他如此紧张,难道是那个人?
这也不奇怪,这里本来就是他的私苑,只是这个时辰,太子带了这些人到这么偏僻的宅子里来干什么?肯定要做些不可告人之事。
这间屋子分里外两进,玉瑶和楚辰躲在外进的屋梁上,来的人却进了内进。头先说着话进来的两个人,一个着汉服,一个穿胡装。玉瑶推测那着汉服的必定就是太子了,就不知道那个穿胡装的是什么人,与太子有什么关系。
除了这两个人以外,还有八名侍卫模样的壮汉,分立到屋子四角,一个个心无旁鹜,严阵以待。玉瑶虽看不见他们的脸,却直觉地感到这些人身上散发出一股肃杀之气,明显不是好惹的。
玉瑶暗自庆幸这屋子里的灰尘厚,楚辰进来的时候警惕小心,没有留下痕迹。这会儿太子只当屋里没外人,才放松了警惕,否则这般多侍卫随便搜一搜,他们想躲也没处藏身。
玉瑶和楚辰隐匿在房梁上,视线虽然被阻隔,不过声音却清晰地传来。
“这般说来,真不会有问题?”
“徐老板放心,这种药绝对无毒,胡人用它喂食战马,不但可起到亢奋的效果,还可以令战马骠肥体壮。只有长期食用才会令马儿精力衰竭。徐老板只管安心给爱驹服用就是了。不过切记,每次服药的间隔不要少于三天,服用三个月后须停药一个月,剂量也一定要控制好。”
穿胡装的人听口音,似乎真是一名胡人。而且他好像不知道太子的身份,称呼其为“徐老板”,这使玉瑶更确定太子谈的事不可告人。
太子问道:“我记得上次你还说连续服用两年就会致命,如果不小心给马儿连续喂了两年,可有方法补救?”
太子说话时的木讷迟疑不见了,眼前的太子话语流利,思绪清晰,和玉瑶印象里的那个人判若两者。
那胡人道:“若是连续服用两年,用你们汉人的话说,这马儿已经油尽灯枯,回天乏术了。怎么,难道徐老板的下人喂食不当,伤了徐老板的爱驹?”
“这倒没有,我就是想打听清楚。若是服用不当,是不是立即就死?”
胡人为难地答道:“我们胡人爱马,用药向来都很小心,从未听说有药死之事发生。我也不知道用药过量会如何。”
玉瑶原以为太子跑到这么偏僻的地方,一定会谈些机要之事,却没想到和这个胡人聊了半天,句句不离马。二人又聊了一会儿育马经,太子便差一个侍卫送胡人出去。
胡人前脚刚走,太子的声音忽然又传来。
“除掉他。”太子的口气非常平淡。
玉瑶听了却心头一凛。
“无言,你去办。”里头有人应了一声。
叫无言的侍卫不发一言地离开屋子。其他的侍卫仿佛什么也没听到,仍然像木雕一样坚守位置。玉瑶暗忖,这些人肯定是太子的心腹,早已对此类事情见惯不怪,因而才能处之泰然。太子果然是个杀机暗藏的人物。
只是太子为何要杀那个胡人呢?他们只不过谈了几句养马之事。回想二人的对话,玉瑶隐隐约约地抓到了什么。
“楚辰还没找到?”玉瑶正在沉吟,太子忽然问出一句令她心惊肉跳的话,刹时扰乱了她的心绪。
她急忙竖起耳朵细听。
“因为下了海捕文书,各州报了许多疑犯上来,属下派人一一去看过,都不是。”
“宁枉勿纵。”太子声音仍然平静得出奇。
“属下明白。那些疑犯释放后,属下都已经派人找机会悄悄处理掉了。只不过没一个有楚辰的身手,看来他应该还活着。”
太子的手指轻轻叩击了几下桌面,沉吟道:“官兵不是楚辰的对手,如今看来,发海捕文书倒是一步坏棋,令他对本宫有了提防。”
“怪就怪瑞琪儿办事不利,没能控制住梅玉寒。”
控制玉寒?什么意思?
玉瑶身子一颤,楚辰手上的力道一紧,玉瑶朝他看去,楚辰向她投来警示的目光。玉瑶心头一凛,连忙收摄心神。
只听太子道:“那只是姑且为之,聊胜于无的一步棋。就算控制得了梅玉寒,也未必能令楚辰投鼠忌器。”
另一人冷笑道:“就算他再厉害,也是单枪匹马,殿下身边有我们八个死士,他势单力孤,绝不可能接近得了殿下。”
“别小看他!”太子沉声道。
“这个楚辰到底是什么来历?属下也算阅人无数,却一直看不出他的深浅。”另一人好奇地问道。
楚辰的来历?玉瑶也觉得好奇,连忙凝神细听。
“他没什么来历,他就是我无意中磨出来的一把刀,”太子顿了一顿,似乎在回忆往事,“当年我一时心血来潮,秘密找了数百名孤儿玩了一场游戏,本来没想放任何人活命,可他竟然活下来了,唯一的一个。我怕他对我心存怨恨,本想立即除掉他,不过见了他以后,我改主意了。也怪我当时年轻,一时求才若渴,觉得杀了这头小狼太可惜,不如物尽其用。但我又不想他离我太近,于是就把他派到端宥身边去了。”
端宥大概就是三皇子的本名,玉瑶听了心惊,视线不由望向楚辰。楚辰感觉到她的视线,侧过头来,对她淡淡一笑,双眸深沉而平静,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波动,玉瑶的心却一下子揪紧了。
他到底经过了什么样的“训练”,才能毫不犹豫地出手杀人,但是又夜夜不能安心入眠?
太子说道:“他知道我不少事,现下倒是不能不除掉他了。快点解决此事,否则我每次出门都要带八个死士,总是不太方便。”
“是。”
那个叫无言的死士折返,跪在地下禀报。
“胡商已解决。”
“知道了。”
那死士又道:“另有一事禀告殿下。”
“说!”
“京城内发现了梅玉寒的踪迹。”
玉瑶一听,差点惊叫,幸好楚辰预见得早,伸手扣住了她脖子上的气脉,令她无法出声,待她平静一点才又松开来。
那名死士继续道:“已派了瑞琪儿前去,不过梅玉寒对瑞琪儿不管不顾,没有上钩,特来请殿下示下。”
太子轻叩了两下桌面。
“瑞琪儿已经没用了,处理掉吧。至于梅玉寒,留他一命,先把他拘起来。”
玉瑶的身子抑制不住地轻颤。他们要对付玉寒,怎么办?事情一涉及到玉寒,玉瑶就无法保持镇定。
“属下也正想出手,不过三皇子的人比属下还快一步,现下梅玉寒应该已经在三皇子的王府中了。”
太子还在说话,可是玉瑶已经什么也听不见了,唯一的念头就是玉寒落在了三皇子手中。直到太子带着人马走了以后,楚辰说了一句“我去看看”,玉瑶才倏然回神,一把抓住楚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