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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融雪之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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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在走后,柳寂文为Freja办理了出院手续,两人回到酒店。不用作过多的商量,一致决定回麦迪逊念书。
一是经过两个月的时间,柳寂文给文柏嘉新专辑写的词已经完成。二是,Freja再也不想要呆在这个有祝长在的地方了。
七年的感情,不可能说放下就放下,而且这个人还是执拗难搞的福满家。至于Freja为什么和长在分手,柳寂文并不清楚。他揣测是因为孩子的事。
“话说,长在她知道你怀孕的的事吗?”柳寂文忍不住问。
Freja斩钉截铁地说:“任何人都可以知道,就她不能知道。”
“为什么?”
“因为这是我最后一件为她做的事。”
“为她做的事?……哦!I see!你为了她做代孕妈妈?这是祝长空,也就是卫樱庭的孩子!”柳寂文被Freja深深震撼了!真爱!绝壁是真爱啊!
“你为了她牺牲那么大,还不让她知道!”柳寂文顿时觉得Freja很圣母。
“我没你说的那么伟大。不想让她知道,是不想让她觉得欠了我的。免得她为了还人情债,勉强自己和我在一起。”
“你说她为了报答你和你在一起?但我怎么觉得她是真心喜欢你?”柳寂文回想起长在在江边对他说的话。
“都不重要了。喜欢祝长在是一件痛苦的事,我已经…enough了。”
“那好吧,我们一起回去。我来当孩子的干爸爸。”柳寂文的笑依旧那么温暖。
再次见面的时候,已经是离别之际。Freja看到前来送行的长在,站在满是落叶的树下,她好像瘦了很多,身子板都快薄成一张纸了。
Freja朝长在招手,长在缓缓走过来,突然间,Freja觉得长在就像是一个她认识了很多年的朋友。
分别的时候到了,这个朋友是来送她的。
“祝长在,我刚刚看到你站在树下,突然想起一句以前看过的话。”Freja说。
“什么话?”
“爱情就像雪一样,很美,但很快就会融化,友情却不一样,友情就像泥土,可以让幼苗茁壮成长,能长成大树,最后变成森林,几百年,几千年也屹立不倒。”
“我听LJ说,你说过我像雪。”长在说。
“你不再是雪了。”Freja说。
长在难过得说不出话来。
“祝长在,我想没有了你,我一个人要坚强一点了。” Freja继续说。
“你一直是坚强的女孩。而且你不会是一个人,还有LJ陪着你。”长在说。
“我…差不多该走了…”Freja说。
“我送你去机场?”长在说。
“不必了。“Freja客气地说。
长在愣了愣,从没见过对自己这么生分的Freja。这种生分,就好像在预示以后不会轻易见面一样。
“再见了,祝长在。”
“好,你…要加油…回去之后…要好好念书。”长在说。
Freja挤出一丝笑容,朝长在伸出右手。曾经那么亲密的两个人,如今却,只是握手道别。
长在同样伸出右手,却补上另一只手,两只手同时将Freja的手握住,盯着Freja,欲言又止。
Freja等了很久,见长在只是握住她的手不说话,于是动了动被握住的手,长在慢慢松开双手。Freja露出一个决然的笑容,转身离开。
“小公主!不要走,小公主!”好想听到身后的人这样喊。
“小公主,我爱你!我真的好爱好爱你!无论你还爱不爱我,无论我们之间遇到怎样的不幸,我都要在你身边,我想要你留在我的身边,我想要看着你,每天每天看着你,和你一起经历所有的事情!我不想失去你!”
如果祝长在说出这样的话,然后冲上前给Freja一个不顾一切的拥抱,Freja或许会选择留下。
而现实是,祝长在并没有这么做。她只是,站在原地,像个雪人一样原封不动,任凭转身离开的Freja,离她越来越远。
事后Freja回想起来,觉得那个时候如果把孩子的事情说出来就好了,可是她没有说出口。
Freja爱透了祝长在,耗尽了她所有的心血,冻结了她身上的血肉。但她也受购了祝长在的飘忽不定和深藏不露,受够了一会冷一会暖而最终越来越冷的节奏,受够了担惊受怕的日子,受够了别离的痛苦,受够了一直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却在半夜惊醒……而且由始至终都不敢去深究那个最重要的疑问:祝长在到底爱不爱她?
她宁愿逃避,宁愿离开,逃离有祝长在的地方,这样她就不用去想这个问题,不用去面对也许残酷的答案。
直到有一天,她不再像现在这样爱祝长在,学会了顺应上天的安排,学会了接受你深爱的人却不爱你的不公平,她就会回来,坦然地面对。
如果这一天始终不到来,那么就远远地看着祝长在,远远地守护祝长在,直到有一天,独身离开这个世界……
晚饭时候,卫春晖、长在假扮的“卫樱庭”和文柏嘉难得坐在一起吃饭。
“樱庭,我不想吃饭了,我想吃诗巫再也的芝士蛋糕。”文柏嘉对长在说,嘴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
长在皱眉:“一定要诗巫再也的吗?那家店在寿辰山上,离这很远。”
卫春晖说:“柏嘉现在是孕妇,胃口难免不好,既然她想吃,就算是去到海角天涯你也得给她买,孕妇嘛!要多迁就!”
长在无奈:“知道了,这就去。”
站在文柏嘉身后的宣伟搏说:“我开车送樱庭少爷。”
仿佛是天生下来就要和长在作对,长在这头辞退了宣伟搏,文柏嘉那头马上聘他作卫府的管家。
上了车,宣伟搏从后视镜中偷瞄长在,见她仍是一脸平静,仿佛正吃着饭被心中憎恨的人使唤也不是什么难以接受的事。
“孕妇又怎样?孕妇就可以随意使唤别人?她是女生,你也是女生啊。”宣伟搏为长在抱不平。
“背地里说主人坏话,可不太好。”长在冷言讥讽,对宣伟搏的恨意并没有消除。
宣伟搏解释说:“我知道你恨我,不想再见到我。但我想留在你身边保护你,尤其是,你身边几乎没有一个对你好的人的时候。”
“本来有的,”长在从窗口往外看,盯着满天繁星中最亮的一颗,说,“可是她离开我了。”
“我在乎的人走了,你们这些人我都不在乎,所以你们想要做什么…都无所谓了…”
看着长在那张纹丝不动的脸,宣伟搏突然想到四个字:
行尸走肉。
祝长在是一个没有什么回忆的人。她没有爱她的父母,唯一的哥哥根本就形同陌路。她没有爱她的朋友,在孤儿院认识的几个所谓的朋友,有的追着她拿债,有的多年未见,见到都认不出了吧。
祝长在所有美好的回忆,都和福满家紧紧联系在一起。福满家临走的时候说祝长在把她的心抽空了,其实福满家走了,祝长在整个人都空了。
“既然什么都不在乎了,那你现在忍受的这一切又算什么呢?”宣伟搏终究还是想揭开长在的底牌。
“是与恶魔的交易。”
宣伟搏正要再问下去,他们要去的地方到了。
诗巫再也是寿辰山上一家小小的蛋糕屋,只此一家别无分店。因为别具一格的店面,又是开在城中有名的旅游景点里,被电视台和报纸杂志报道过几次,算是小有名气。
店主是一个三十来岁的男人,留着设计师常见的那种发型,而他开店之前也的确是设计师,还是马来西亚华侨。
小小的店面散发着奶油一般的光辉,从里面透出浓浓的奶油香气。从蛋糕店往外看去,窗外就是有着“城市后花园”之称的寿辰山半山腰,市立文化大学依山建在这里。从蛋糕店外的露天茶座往下看,灯火通明的城市夜色便一览无余。明亮的夜景,静静躺在四周山脉的怀抱里。置身宁静的山中,远眺都市的繁华,让人不禁有跨越时空、神游物外的错觉。
长在在露天茶座找了个位置,点了杯咖啡。由于没什么客人,店主便过来与她闲聊。
“为什么会有这么特别的店名?”聊了一会,长在问。
店主笑呵呵地说:“你说诗巫再也吗?是一个地方名,在我的祖国马来西亚。”
“那时候我还是设计师,到诗巫做一个项目。诗巫市郊25公里处,正在兴建一座卫星城 Sibu Jaya。在那里,我遇到她,一个才华横溢的女作家。”
“我们喜欢的东西都一样,旅游,游泳,古典音乐……她最喜欢吃芝士蛋糕,喝百利甜,养了一只好难缠的猫,交过三个男朋友,二十六岁那年差点就结婚了……二十七岁那年来到马来西亚,认识了我。”
“一个月后,她要回到自己的国家。她把联系方式写在一张纸上,塞进我的裤袋。她走之后,我在回家的路上救了一个溺水的孩子。那张纸,被水浸透了。”
“那你有找她吗?”
“我只知道她是中国人。”
“所以你来到了中国?”
“我用两年的时间翻遍了整个中国找她,虽然没找到,但我爱上了这个国家。”
“所以你留下来开店?”
“嗯,我想着用我们相遇的地方做店名,在这里做芝士蛋糕,养猫。”
“诗巫再也不是一个有名的地方,只要她有一天看到这家店的信息,就会想到店主是我,就会来找我。我是怀着这种期待才守在这里的。”
“你有没有想过你会等不到她?”
“为什么这么悲观呢?”店主反过来安慰长在。
“因为上天就是这么不公平,相互喜欢的人,偏偏不能在一起。”
“不公平是客观存在的,但人开不开心却是自己主宰的不是吗?日子摆在那儿,你要怎么过,视乎你怎么想而已。我喜欢一个人,努力追寻过,没有结果。不代表命运就此让我们永不相见,我想上天自有安排,所以我在这儿静静地等待,等她到来。无论如何,I am always here。”
“你呢?你有喜欢的人吗?”店主反问。
“嗯。”
“他是怎样的人?”
“她很可爱。”
“你们在一起?”
“她生气走了,不过我会把她找回来,终究有一天会向她求婚。”
“女生求婚?很有勇气呢!”店主赞道。
长在一惊:“你知道我是女生?”
店主点头:“虽然你打扮成男生的样子,但喝咖啡的时候小指往上翘的动作就十足女生气呢。”
“你男朋友一定会原谅你的。”
长在低下头,陷入沉思,良久,她抬起头,对店主说:“是女朋友,不过……还是谢谢你。”
店主摸摸后脑勺:“不客气,咖啡请你喝啦。”
宣伟搏不知道这么一个平凡的夜晚,驱车到城郊的山上,看着夜景喝一杯咖啡,对长在而言意味着什么。
在回去的路上,长在突然说:“我想一个人出去走走。”
“现在?我们不是要回去送蛋糕?”
“我的意思是,我想去旅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