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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五章 三易其主(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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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袋中的邓忍激动又焦急,但是内心如沸的他却做不出任何的动作。在这一阵激动和焦急中,只听咚一声,邓忍已经被放在了地上,郭旭的声音离他更近了。似乎只有一两步的距离。
郭旭循着脚印和各种痕迹,追踪到这家饭庄,当他见到冀北三狼时,知道定然是这三个人掳走了邓忍。但郭旭却是不急不躁,先要了酒菜,坐在冀北三狼的一桌的后面。这冀北三狼中的细嗓子正在念叨:“这个小财神怎么还不回来,难道是掉进茅坑了?”
老大和粗嗓子同时瞪住细嗓子。
细嗓子不明所以,道:“瞪我做什么?”
老大一巴掌拍在细嗓子头上,低声道:“蠢猪,我们要绑票,不能让别人知道他的身份。”
细嗓子一脸惶恐,低声道:“老大说得对。”
郭旭见这三个人着实可笑,不由露出浅浅笑意,谁知,那细嗓子眼尖,一眼看到郭旭的笑容,道:“你笑什么?你是在笑我们吗?”
看来冀北三狼经常被人嘲笑,如果有人笑,他们马上会认为是在笑自己。
郭旭洒然起立,来到冀北三狼桌前,道:“三位好汉,在这小小饭庄相遇实是有缘,能否给个薄面,让在下请三位喝杯酒。”
估计从来没有如此英俊潇洒气度不凡的人这么客气的和冀北三狼说话,三人顿时忘了郭旭发笑之事,忙请郭旭落座。
郭旭一推条凳,坐了下来,一看桌上碗筷,道:“三位还有一个同伴?”
细嗓子急急道:“有,还有一个,去茅房了。”
老大和粗嗓子同时瞪着细嗓子,细嗓子自知失言,马上噤声。郭旭恍若未闻,和这三人攀谈起来,不出一盏茶功夫,已经知道三人从蓟县来京城不过十余日,混得很是潦倒。
郭旭话锋突然一转,悠然道:“贵友去茅房这么久,不是拉肚子,就是怕付酒钱,偷偷溜走了。”
三人闻言这才恍若梦醒,一齐冲进后院,郭旭反倒是稳如磐石的坐在桌前。只听冀北三狼在院子里叫骂:“这个黑心的胖子,竟然骗我们。”
“还说是小财神,什么不讲信义东西。”
郭旭闻言,反倒心安,随手将一些碎银放在桌上,闪身离开饭庄。
郭旭在邓忍有可能逃离的几条路上找寻,竟然都没有找到,再回到饭庄,冀北三狼竟然还在唠唠叨叨的诅咒那个黑心的胖子。郭旭暗忖,应该是邓忍顺利逃脱了,这三个混混玩不出什么花样。为了谨慎起见,郭旭又暗中盯了一段,三个混混最终回到了城西废园。此时天色已晚,郭旭也便先回去报信,也许邓忍已经回到了邓府。
麻袋中的邓忍耳边回荡着郭旭悦耳而闲适的声音,他只希望郭旭的声音不要停下来,不停下来,自己还有一丝希望,可他自己也知道,这样一个随手放在桌边的麻袋,任郭旭再怎么聪明,决计猜不到里面会装着邓忍。终于,郭旭离开了饭庄,邓忍陷入了无边的绝望之中。不久冀北三狼也离开了饭庄,不知怎么,邓忍此时想起他们反觉得亲切,如果他能伸手,他恨不得能够拉住他们,求他们带上自己。
这样痛苦的臆想着,不知过了多久,麻袋突然被人扛到了背上,这背上的肉非常的厚,在颠簸之间,几层肉同时抖动,扛他的人应该是个胖子。刚开始慢慢的一颠一颠,过了大约一刻钟,颠簸地急促起来,彷佛这个人在急速的纵跃一般,几层肉急速抖动着,让邓忍想起了玩蹴鞠时的感觉。这样又过了一刻钟,速度慢慢变缓,背他的人停了下来,将他放在地上,邓忍经过这番颠簸,一阵恶心眩晕,又进入了半昏迷状态,唯有意识尚存。
突然,一声尖利刺耳,忽急忽缓的呼哨声将邓忍吓得心一阵狂跳,接着破空之声四面而来。邓忍感觉,来人都停在了他的四周。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响起:“五弟,又带回来一麻袋什么,最近我们可是一向没什么收获。”
一个闷雷般的声音响起:“大哥,你不信我。今日是上元节,我们京城五虎总该好好过个丰足的节。”
一个粗壮的女人的声音喝道:“五弟,别卖关子了,拿出来看看。”
邓忍眼前一亮,又一次被陌生人围观。但这次,光线已然变弱,已经是日暮时分。邓忍正对面站着的,是一个五短身材的男人,却顶着一个硕大的头,这人背对着落日,看不清脸,但是浓重的凶悍之意让邓忍心中不禁打突。再往远看,是远山,荒林,天际归鸦,看来这里,是更荒僻的地方。
邓忍正在观察四周情形时,另外几人也围了过来。一共是五个人,一个女人,四个男人。如果说冀北三狼是丑得可笑,丑得可怜,这五个人就是丑得可怕,丑得瘆人。一个是大肉球,一个是独眼龙,一个脸上长着一个肉瘤,唯有那个女人,长得一切正常,只是嘴大得吓人,嘴上还涂着最鲜艳的脂膏,张口一笑,牙齿里面也是崎岖的血痕。邓忍一天之中迭遭惊吓,这一次也只能木然以对。
大嘴女人开口道:“抓个胖子做什么,我可不吃人肉。”
大肉球道:“三姐你这可是见识短浅,这胖子可比肉要值钱得多。我宁可吃自己,也不会吃他。”
难道这大肉球吃人?邓忍虽动不了,胃里却是一阵翻滚。
肉瘤上上下下打量着邓忍,那眼睛如同刀片一般,将邓忍刮得心里生疼,道:“这么一个普通的胖子,有什么稀奇的。难不成是谁家的公子,我们能换几个钱?”
大肉球道:“到底二哥聪明,这人是小财神邓忍。”
“什么?”四人齐声发喊,震得邓忍的耳鼓嗡嗡作响。
独眼龙拔出腰间的剔肉尖刀就往前走。大肉球一把将邓忍提起来放在自己身后,道:“老四,你做什么?”
独眼龙道:“翁泰北手下的锦衣卫重伤大哥,又弄瞎我的眼睛,今天你抓到他女婿,正好报仇。”
大肉球道:“老四,帐不是这么算的。我们先拿这胖子换几万两银子,慢慢花着,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何必跟钱过不去。”
独眼龙道:“不行,我已经等了五年。能不能再活五年谁知道。我们五虎不能这样窝囊。”
大肉球求助的喊道:“大哥,二哥,三姐,说句话呀。”
独眼龙越走越近,其他三人却都默不作声,一股寒意自邓忍脚心直冲向天灵盖,整个人寒浸浸的:难道自己要断送在这一群怪物的手上?
突然大肉球身形暴起,一蓬碧幽幽的针在薄暮中以肉眼难以辨别的速度如急雨般射向眼前四人,接着一根烂银链枪如恶龙般滚下腰间,向四人攻去,只见这大肉球人虽然胖得厉害,身法却异常敏捷,瞬间发疯般攻出十余招。四人哎哟声响,眼见是中了毒针,面对独眼龙的猛烈攻势一个个显得身法缓滞。独眼龙边抵挡链枪,边呵斥道:“老五,快把解药交出来。”大肉球闷雷般的声音响起道:“是你们逼我的,这次发财的机会我绝不能错过。如果你们再运真气,毒会发作更快,到时候神仙也救不了你们。”四人的攻势一弱,大肉球一招横扫千军,竟将链枪飞掷而出,四人倒纵急急躲避,这一避的间隙,大肉球扛起邓忍纵身跃上远处的树梢,在树梢上借力,像猴子一般跃向更远的树梢。这肉球一高一低的腾跃,如同一个巨大的皮球在树梢上跳动,景象着实有趣,但邓忍又哪有闲情欣赏。眼见大肉球扛着邓忍在暮霭沉沉中就要消失在远方,邓忍心里不知是喜是悲。
突然,一个阴恻恻的声音在邓忍身后响起:“五弟,我们当时发誓是怎么说的,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你今天不但要吃独食,还要致我们于死地?”
大肉球刚跃上一棵树的树梢,闻言,胸中真气一滞,从树上掉落下来,邓忍重重地摔在了地上,正好是个斜坡,一滚,脸朝上,看到了一个大头。
这胖子显然非常怕他的老大,一步步往后退,道:“大哥,我只想弄几个钱,东躲西藏的苦日子我实在过不下去了。大哥,难道你不想过有女人有房子有美酒的日子?”
这个大头依然阴恻恻道:“好日子我当然想过,可是这人是翁泰北的女婿,翁泰北和我的仇你不清楚?”
大肉球颤抖着声音道:“事在人为。我们手里有人,拿了钱再撕票也未为不可。”
大头阴恻恻一笑,道:“五弟,你在我们兄弟里心肠一向是最狠的,看来我并没有看错。”
大肉球捧出一个白瓷瓶,道:“大哥,我错了,这是解药,我再也不敢了。”
说话间,其他三人已经跟了过来,在浓重的暮色里眼睛放着凶光,将大肉球围在中间。
大头冷冷道:“解药,我早就有了,你这碧磷针我早有防备,怎会不早作准备。”
大肉球脸色惨白,此刻四人合围,真是上天无路入地无门,大肉球惨然道:“大哥,我跟了你也有七八年了,饶我这一次吧。”
大头道:“饶你一次容易,你也知道该怎么办。”
说着,向独眼龙递了一个眼色,独眼龙抽出刚才的剔肉尖刀递了过来,大肉球手发抖着接了,一刀下去,如同切豆腐一般,竟将自己的右手切了下来。邓忍感觉到一滴血溅到了自己的脸上。
大头首肯道:“知错能改还是好兄弟。以后的事有哥哥们,绝不会让你吃亏。”
大肉球表情悲怆,嘴里却答着是。
大头道:“我们五虎确实兄弟情深。既然如此,就照五弟说的办,先拿这个胖子换些银子花。”
其他四人齐声道:“都听大哥的。”
话音刚落,突然一阵声震九天的长笑自一颗树顶传来:“可笑呀,可笑,一边砍了兄弟的手,一边说兄弟情深,辛爷从没见过这般可笑的事情。”
五人齐齐向发声处看去,只见一棵古槐干枯的树枝上一个褐色的影子,此刻暮色浓重,如果不是扬声说话,断然是看不出来这竟是一个人。这树枝在树的最高处,在冬日里失了柔韧最是容易脆折,这人竟然能睡在这样的枝上,轻身功夫之高真是骇人听闻。
肉瘤呵斥道:“我们兄弟的事哪用别人置喙?”
褐色影子哈哈一笑如一片落叶从树上飘然而下,落在众人面前,原来是一个三十出头的男子,额上一大块疤,很是吓人,但那一脸懒洋洋的笑意却让整张脸有种说不出的奇异魅力,他肩上随意扛着一柄剑,这剑没有剑鞘,是用同样的褐色的布包着,他一双眼放着凌厉而戏谑的光,道:“说人话我当然管不着,在我出现的地方大放狗屁,我怎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