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妇奋斗记》亿千山

9、九

　　秋娘思前想后坐立难安。陈景淳是她能够想到唯一的出走办法，他走了，她便又要等一年。这一年会发生什么样的变故，他对自己还有没有兴趣，会不会娶个严厉的妻子。秋娘越想越觉得心焦，决定不能坐以待毙，不能再等在这。她赶紧来到宋大娘屋里“干娘，我、我要进城。”宋大娘看看外面的日头，已经是晌午了，现在进城，一个姑娘家的，晚上怎么回来呢。“有什么急事明日不行么？现在过去，晚上怕是不好回来了吧。”
　　秋娘已经方寸大乱，连个理由也不曾想就来和宋大娘说，此时宋大娘问起，她也不知怎样回答，只能支支吾吾。宋大娘深深地看了她眼，说“秋娘，我不能陪你一辈子，你自然要为自己考虑，但是，也不能操之过急，你可明白。”秋娘不明白，准确的说她不想明白，自从二牛的事情出了以后，她觉得自己一刻也不想在这个地方待了。
　　“干妈，我懂，你、你就让我去吧。”秋娘含着眼泪。宋大娘看着有些心酸，只能点点头说“秋娘，你也是大人了，也经历过很多事情，我相信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去吧。”
　　“晚饭我已经做好了，在锅里温着，你、你记得吃。”
　　宋大娘摆摆手，秋娘默默的出去了。
　　时值正午，太阳正高，秋日的太阳还有些余温，但秋娘却感觉不到。她脚下机械的走着，心里却在想，我去了能做什么，求他，还是直接说我可以给你做妾，只要你带我出去。她想不出来，却有一个信念支撑她，你一定要去见，见他还有希望，不见就什么希望都没了。
　　等秋娘到了镇里，太阳已经西斜。等她站在陈氏米铺的门口，却犹豫了，进去后说什么呢？
　　她在门口默默的站着，既不进去，也不走开。米铺不像食肆要开到很晚，等太阳快下山时，店里的小二出来落门板，一眼就认出门口站的是那日拿米扬自己的女人，嘴上没好气的问道“我们关门了，你有什么事？”
　　秋娘像梦中惊醒，猛的说“我找陈景淳！”
　　小二嗤笑“我们陈少爷是你说找就找的，每日想来见我们少爷的女人多了，我们少爷要是各个都见，那我们这后院可是装不下了。”他自然是夸张，怎么可能每天都有女人要来见少爷，实情是，秋娘是第一个。
　　“你就通报一声，说小北村的秋娘找他。”秋娘着急。
　　“通报？我这是米铺，我只管卖米，可不管通传。你要是买米就尽快，要是别的事就走开。”
　　秋娘急的眼泪在眼圈打转，她现在脑子一片混沌，根本不知如何应对，满脑袋只有一个想法，我得见到他。
　　“要你关门也能关这样长的时间，快些着吧。”掌柜收拾好东西也打算归家，看小二关门关了半天，嘴里催促，一脚出门才发现外面站着个泪眼汪汪的姑娘。这姑娘看上去有些眼熟，只是想不起哪里见过，只是这姑娘此时一眼秋水，看上去楚楚可怜，咦了一声，问道“姑娘，可是有事？”
　　“我，我想见陈、陈少爷，掌柜的你行行好，我真的着急。”秋娘心里急到了极点，有些泣不成声。
　　“可是少爷不在铺子里啊，你找他须得去他的宅子啊。”掌柜的说。
　　“不知少爷的宅子在什么地方？”
　　“额。小李，你要是没什么急事，就带她去一趟好了。”
　　那小二也是吃惊，上次自己那样刁难也没见着姑娘掉一滴眼泪，此刻自己也没说什么啊，怎么这眼泪就像不要钱一样的掉下来。毕竟是自己弄的，他也觉得很不好意思，点点头说“跟我来吧。”
　　秋娘也不知怎么了，眼泪控制不住的直往下掉。那小二急了，回头说“姑娘，我这不是带你去了么，你行行好可别哭了，你看，一路的人都在看着咱们呢。”秋娘点点头，勉强止住眼泪。也就一会，那小二就将秋娘带至一处宅子的门前。小二上去敲了敲门，一个门房探出头来，小二将事情说了，那门房又缩了回去。
　　“姑娘，你等着吧，我走了。”小二说着逃也似的走了。
　　太阳只剩一个头顶，余光将世间所有都染上了一层红色。秋娘愣愣的站在门口，有一瞬间都忘了自己来干什么。
　　陈景淳也刚刚从米铺回来不久，清点了一天的粮食，觉得疲惫不堪，正坐在浴桶里发呆。这几天就要走了，该去看看娘的，只是想着那村里还有个人，每天在村里等自己，不是喜欢，也不是钦慕，只是等着利用自己，他的心里就觉得堵得慌。
　　一声轻轻的敲门召回陈景淳的思维“何事？”
　　“少爷，门房说小二带来个女子，哭的像个泪人样的，在门口要见你。说是小北村的，叫，叫秋娘。”
　　陈景淳一惊，满脑袋就是秋娘哭的像个泪人样的，要见自己。赶紧站起来，拿起边上的中衣穿上，外袍也忘记了套就往出走。
　　门口站着的是他的跟班小竹子。看少爷一身中衣就走了出来，很是惊讶，一把拉住陈景淳说“我的亲少爷啊，你这是，这是干什么去，那门口可是个姑娘。你这、这是要直接收了啊。你好好的去穿个衣服，我将人领进来便是。”
　　陈景淳神智稍稍归位，点了下头，又回屋去穿了衣服。小竹子一溜小跑的去请人。
　　秋娘看着紧闭的大门，好一会，那门开了，一个白面小童探头出来招招手“姑娘，我们少爷有请。”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虽然秋娘还是不知道自己来了能做什么，还是跟着进去了，一边走一边想，我得说点什么，不能只是哭啊。
　　也不知是这宅子小，还是秋娘的脑袋彻底停止了运转，总之，秋娘依旧一头雾水，人却已经到了宅子的厅里。秋娘坐下，下人上茶，然后，陈景淳就出来了。小竹子回头看去，还好，还好，衣服已经穿好了，头发虽然没干，但是好歹扎起来了。
　　陈景淳回去的功夫，心思也清明了些。这女人能在他和别的女人卿卿我我的时候出来捣乱，能在别人都骂道门口的时候舞刀弄枪。论起脸皮的厚度和胆气，小北村那指甲大的地方估计也没谁能欺负她。只是看她哭成个泪人，心里还是不舒服。
　　秋娘默默的哭，陈景淳也就看着不问。小卒子心想，这是什么说法，难倒姑娘太想念我家少爷，来了就是为了看上一看。少爷也是的，怎么不说话，就这么看着。
　　最先崩溃的是陈景淳“秋娘，你这是怎么了？”有事说事啊。
　　本来秋娘已经好些了，被陈景淳这么一问，因不知怎么说，又觉得自己这么心急火燎的过来既愚蠢又丢人，哭的更厉害了。
　　陈景淳只能一样一样问“你又和人打架了？”
　　秋娘摇摇头，完全没想起来追究他为什么要用又。
　　“你干娘身体不好？” 摇头。
　　“你心上人不要你？”
　　停顿，秋娘想，陈景淳看样子是不想要自己了，但是他算不算自己的心上人呢。最近这么多事情，她哪有功夫找心上人啊。
　　接着崩溃的是小竹子。
　　“秋娘姑娘，你有什么委屈是要说出来的，不然我们少爷怎么帮你呢。你别看我们少爷平时不着调，但不是那纨绔浪荡子弟，你有什么委屈说出来，能帮的我们少爷还是会帮的。”这天已经擦黑了，一个姑娘家就这么坐在厅里哭算怎么回事啊。
　　委屈？纨绔？秋娘闹钟灵光一闪，擦了擦眼泪说“不知陈少爷可还记得那日在溪边？”陈景淳点点头，心里警铃大作。“那日，那日我本以为你那样举动定是出于真心。没想到，今日听说你要娶那刘麦香，那，你那日为何，为何要亲我？55555555555”
　　小竹子目瞪口呆，少爷一下子在乡下就找了两个？这、这不是少爷作风啊，家里那四个都让少爷不厌其烦，这又填两个。小竹子又打量了下秋娘，此时的秋娘眼睛肿的像个核桃，脸色苍白，虽然看不出几分姿色，但是却有着楚楚可怜的味道。就是不知那刘麦香是个什么样子。
　　陈景淳也目瞪口呆，他要娶刘麦香，谁是刘麦香来着？
　　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秋娘脸面也丢了出去，只能指望陈景淳良心发作，她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陈景淳冷静了一下说“不知你是哪里听到的传言，我和那刘麦香确实没什么关系。”陈景淳停了下又说“你此次来，是对我兴师问罪，只是我也不愿强人所难，若你只是因那日之事怕被名声所累，也不必担心，必然是没人看见。我这几日就要离开这里，一时半会的不会回来，你要跟着我定是要背井离乡。如果心里不愿，还是不要的好。”
　　秋娘也豁出去了，上门吵着要人家负责，也不差表白了，眼睛一闭“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