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第二十八话 夏日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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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我回去了。”
“好，路上小心。……在那边也不能怠慢体术训练哦！”
“我知道啦——”
拖长尾调的童声从推开的大门里传出，往后一步跨过门槛的女孩笑嘻嘻地退出来，肩上的背包有半个她那么大，简直要将她瘦弱的肩膀压垮，然而女孩的动作如行云流水，丝毫不见有重心不稳的趋势。
“茜真是个无可救药的武术痴。” 她说。
天道茜作势要发动攻击，羽丘空也反应极快地摆开防御架势，两人还未交手，一个声音一出，立刻降住了她们。
“小空要回去啦？”天道霞擦着手上的水从厨房探出身来，“我送你。”
“不用了！”羽丘空连连摆手，说着不等对方有所动作，人已经小跑离开，只留一串愈发微弱的“我家那么近——”
拐过一个街角羽丘空缓下步伐，不疾不徐地朝家进发。
天道道场离羽丘家确实很近，不过隔了一条街的距离，但是天道霞却每次都很担心，一定要亲自将她送到家门口才放心，羽丘空觉得这实在是太麻烦她了，因此努力在她跟出门之前跑掉。
“……”
从察觉异动到展开反击也就是数秒之间的事情，女孩以单脚着地的脚尖为中心，略一矮身侧仰避开未知的凶器，随惯性转了半个圆周，利落地抽出符纸甩向敌方，口中念念有词语速飞快，迎面扑上来的“凶器”停滞在离她发顶不超五公分的半空，伴随一声接一声的爆破音，几片新摘的树叶悠悠飘落在她肩头。
“看来是有好好练习啊。”
羽丘空愣了一下，猛地扭头，看见老人熟悉的发型与脸。
她睁大了眼睛:“……叶明爷爷？”
原本落至肩头的叶片被气流掀起，徐徐落地。
“每年不都是我去出云吗，你们怎么过来了？？”
“不知道啊，外公说要来看你，我说我也想来，就把我带上了。”
“……我怎么有种不祥的预感。”
羽丘空有些僵硬地坐着，旁边是一脸好奇忍不住四下张望的麻仓叶，主沙发上羽丘和雄恭谨地与麻仓叶明喝茶聊天，说得无非是些围绕她的客套话，麻仓叶明把她夸了又夸，羽丘和雄谦虚再谦虚，听得她都累了。
麻仓叶明似乎是一个星期前给羽丘家打过电话询问能否前来拜访的，接电话的羽丘雪子当然是欣然应允，但却忘了告知羽丘空一声。
她就说这几天羽丘雪子怎么在清理多年不用的客房……可她还是猜不透麻仓叶明特意亲自跑过来的目的。
直到——外出遛狗的羽丘雪子牵着阿天回来。
麻仓叶明的目光几乎是在门打开的一瞬间就聚焦到了那条金毛寻回犬身上，羽丘空也立刻反应过来，突如其来的笑容把旁边不明所以的麻仓叶吓了一跳。
——他是在担心她。
所以才千里迢迢赶过来亲自评测一下她所说的妖狐有无危险性。
她看见麻仓叶明目光如炬眉头紧皱，怎么看都是在防备，阿天眼睛微眯似笑非笑，怎么看都是在挑衅，于是她用力瞪了阿天一眼，用眼神警告他不要搞事情，他倒是挺听话立刻正经了神色，麻仓叶明却如有所觉地追着他的视线扫过来，看得羽丘空心头一颤。
羽丘空有点虚，讪讪地一笑装模作样地朝他一挥手，麻仓叶明给她留了一个“待会再找你算账”的眼神，转头回去应对羽丘雪子的问候，羽丘空撇了下嘴，无声地叹口气。
“你怎么会招惹上这种妖怪！”刚一推开客房的们，麻仓叶明的斥责就劈头盖脸地砸过来，羽丘空眨眨眼，反手关上门，站在原地乖乖接受责备。
“你竟然与他签订契约一同生活了近两年！”麻仓叶明又急又气，在房间里徘徊踱步，“那家伙已经活了上千年，他的力量岂是你一个小女孩能够驾驭的！”
虽然是在被骂，但羽丘空却听得心里暖暖的，她笑了笑想打消他的顾虑:“生活了这么久不也没出什么事嘛……”
老人脚下一顿，转身面向她就是一声吼:“等出事就晚了！”
羽丘空收敛了笑容，缩了缩脖子没再说话。
麻仓叶看不过去，出声帮她说话:“空又不是自愿的呀……”
麻仓叶明叹了口气，将手放在两个孩子的头上，轻轻揉了揉:“你们两个一定要健康长大才行……麻仓家的未来就掌握在你们手里了。”
羽丘空先是颇为感动地跟着麻仓叶一起郑重地点头，麻仓叶明满意地收回手，麻仓叶提及路上看到的海报说过两日有夏日祭，高举双手蹦蹦跳跳地表示想去，麻仓叶明稍微被挑起了兴致，羽丘空却将刚才那句话在嘴里重新咀嚼了一遍，越琢磨越觉得不对味。
——怎么说的好像她是麻仓家的童养媳一样……
这个念头一旦在脑海中产生，羽丘空就发现自己无法再用往日平常的眼光看待麻仓叶了，尽管心里很清楚他什么都没做错，尽管这个猜测都还没得到证实……怎么可能被证实呢！难道要她一个小孩子直接问出口吗！
“那个麻仓老头绝对是相中你做他孙媳妇了。”阿天就像能读懂她的心思一样，在一旁幸灾乐祸，直戳重点。
羽丘空翻他白眼，他还得寸进尺地凑上来唧唧喳喳：“不是挺好的吗，麻仓家在我们妖怪圈里名声也挺好的…看你也挺喜欢那小子。”
“我那是把他当弟弟好吗！”羽丘空用力把他踹下床。
阿天在地毯上打了个滚，翻身趴在床沿压住她盖在被子下的一双腿：“等他长大你就不一定这么想了。”羽丘空沉默地盯着他笑成一弯月牙的眼睛，“说不定他的长相是你喜欢的那一型呢~”
还没等羽丘空开口回应，管狐忽然变回原形猛地扑上来，阿天不为所动，冷漠了眼神看着巨大的七尾狐狸用爪子紧紧摁在自己胸口，咧嘴低吼现出尖利的牙齿。
“怎么？”阿天躺在地上冷笑，“护‘主’心切啊？”
“雨…？”羽丘空也被这一系列的突发情况弄得有点懵，省了她再踹阿天一脚的力气是不错，可是管狐平日里虽然一直看不惯阿天，却也不敢与他发起正面冲突的，今天怎么突然这么凶残。
听见女孩的声音，管狐收起獠牙，默默从阿天身上退开，缩回以往的大小飞过来在枕头边上蜷成一团。
阿天慢悠悠地爬起来，对上女孩的目光立刻又兴致高昂：“这样你长大也不用担心嫁不出去啦……”
“滚。”说的是中文，字正腔圆。
谍翅像是得到什么指令一般扑腾起翅膀将阿天赶出房门，羽丘空夸了它一句，它就心满意足地转了两圈飞回自己的巢，女孩一边睡倒一边一扯被子盖过头顶，探手出去关了灯。
她安慰自己，麻仓叶明说出这句话也许只是想表达她是麻仓家的徒弟，毕竟麻仓家除了她也没别的学徒了，需要她和麻仓叶将麻仓流阴阳师发扬光大。
……无法说服自己。
等到八月十五夏日祭那天，羽丘夫妇放手将女儿交给麻仓师傅，羽丘空内心的些许抗拒不太好表现出来，只能乖乖跟着去了。
“空，”电车上麻仓叶戳了戳羽丘空的腰，被她下意识地躲开了，他有点委屈地收回手，“你最近怎么都不理我……”
“……没有啊。”羽丘空假装四处看风景。
“明明就有！”他愤愤不满地瞪她一眼，随即气势又弱下来低声嘟囔，“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的事情吗？”
羽丘空也觉得有点对不起他，本来好好的青梅竹马关系被她单方面弄得这么尴尬，于是抓住他收回去的那只手，展开他熟悉的笑容：“没有啦。”
小孩子就是容易哄，麻仓叶瞬间忘记了之前被冷落的那几天，也露出欣喜的笑容来。
……然后他就被管狐咬了。
“…雨？！”羽丘空大惊失色忍不住叫出了声，分贝之大以至于引来了全车人的注目礼，好在也吵醒了坐在前排位置上打瞌睡的麻仓叶明，他转脸过来一句“哪里有雨？没下雨！”驳回了其他人的好奇心。
“你怎么回事！”趁着麻仓叶明给外孙处理伤口，羽丘空对管狐怒目而视，压低了声音却压不住火气，“你咬他干嘛！”
管狐哼哼着缩进她衣领里。
咬得并不是很重，但毕竟伤在脖子上，几个浅浅的血口子也显得触目惊心，麻仓叶明阴沉着脸色朝她伸出一只手，羽丘空没法子，捏着管狐尾巴把它揪出来，交到他手里。
“它跟着你太危险了。”他朝管狐下了个束缚咒，随便地塞进口袋。
等到达夏日祭的举办地，羽丘空已经没有了好好玩耍的心情，麻仓叶倒是兴奋得很，完全不在意自己脖子上的伤，拉着羽丘空到处跑。
“我在神社那边等着，你们两个不要走散了。”麻仓叶明的声音几乎被淹没在人潮中。
小吃的店铺在卖炒面、章鱼烧、鲷鱼烧、棉花糖、苹果糖，庙会的活动的捞金鱼、捞水气球、套圈圈、投球投标也是应有尽有，麻仓叶玩了一盘捞金鱼一盘捞水气球，最后和套圈较上了劲，羽丘空吃了一根棉花糖一盒章鱼烧，最后埋头进炒面的怀抱。
祭奠游|行的队伍来的时候大家都给他们让路，街道上挤满了人，羽丘空把最后一口炒面吞进肚子里，伸手去抓蹲在旁边套圈的麻仓叶的手。
一波人挤得她往后退，手上摸了个空，再转头去看的时候已经被高个子的人潮挡得严严实实，待游|行队伍离开人潮散去，她再也找不到麻仓叶的影子了。
——走散了。
“……”羽丘空压下心底强烈的无奈，觉得比起自己胡乱去寻找，还是去神社找麻仓叶明来一起找比较靠谱。
她到处望了望想确定神社的方位，刚一扭头，一张大脸突然出现在眼前，她被吓得尖叫了一声，后退一步差点摔在地上，好在有双手扶住了她。
“小妹妹，你是迷路了吗？”问她话、同时也是吓了她一跳的少女有一头茶色齐肩中短碎发，额头右侧前发有两个黄色发夹，她眨着眼睛，关心地看着她。
体型娇小的双马尾少女有些责备地对她说：“真是的！前辈吓到她了！”
“没事吧？”扶住她的少女有着一头浅啡色及腰的长卷发，和一对标志性的半圆形的粗眉毛，羽丘空忍不住看了好几眼，才断断续续地回答：“我、我没事……”
这时追上来一个茶色短发戴发箍的少女：“你们干嘛呢！走错方向了！”
紧跟在后面的黑长直少女撑着膝盖大喘气：“演出就快开始了！”
随即她们发现了被三人围在中间的小小身影。
羽丘空也发现了五人背着的乐器。
稍微产生了一点兴趣，她没有急着离开，而是听五位少女经过一番激烈的“送迷路的小孩”还是“去演出”的争论，最终双方都退一步妥协，“先结束演出再送迷路的小孩”。
羽丘空并没有拒绝的机会。
她被带发箍露额头的少女一把抱起，五个人向演出地点冲刺，将她放下就直接跳上舞台。
舞台是临时搭建的，行人也就是稍微分散一点关注，肯在这驻足的几乎没有，羽丘空想离开往神社的方向走，却迈不动步伐，舞台上的五个女孩仿佛发着光，令她挪不开目光。
从她们的自我介绍中羽丘空知道她们是樱之丘高中轻音部的成员，乐队的名字叫做“放课后Tea Time”①，课后茶会，就像她们的歌曲一样可爱明快，充满了青春的气息。
渐渐地，聚集在舞台周围的人越来越多，令她吃惊的是，那个看起来很是迷糊的主唱少女不但完全没有紧张，歌曲间的语言衔接以及与观众的互动还相当出色。
全场在享受的氛围中结束了这次演出，五个女孩的颊边淌过闪着光的汗水，灿烂的笑容与镁光灯融为一体。
“久等了！”
“抱歉啊小妹妹，现在就带你去找妈妈！”
“乖啊乖啊，不害怕的~”
随后她们又展开了一番激烈的将迷路女孩送往哪里的讨论。
“…我要去神社那里，”羽丘空主动报出自己要去的目的地，否则等她们讨论出将她送去哪，麻仓叶已经要急死了，“爷爷在等我。”
“你真懂事啊。”戴发箍的少女笑嘻嘻地摸了摸她的脑袋。
羽丘空跟着五个少女走到了神社门口，远远就看见了入定一般坐在长凳上的麻仓叶明，她高兴地向她们指了他的方向，鞠躬道谢，并表示她们的演出非常棒，五个人明显乐不可支，道别之后手拉着手一蹦一跳地跑开了。
羽丘空也感觉自己的心情变得晴朗起来，尽管只是萍水相逢，她们对音乐的热爱也感染了她。
等武术的修行步入正轨，她一定要抽时间去学一门乐器，前世隐隐约约的记忆里，她似乎也学过，却不像她们那样快乐。
羽丘空这样想着，一步一步靠近神社，跨过鸟居的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口一烫，差点腿软跪下去，站稳之后她有些惊慌地抬头四顾，并没有任何异常的事物……
……不对！她猛地睁大了眼睛。这不是原来那座神社！
麻仓叶明不见了……
……这里是哪？！！
羽丘空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身后依然是熙熙攘攘的庙会，逛街的队伍从神社门口一路延伸到山的那一边，人比刚才的庙会还要多。
不对……她看见一只鸦天狗从眼前飞过，当机立断捂住自己的嘴蹲下身去。
……这是妖怪的聚会！
羽丘空努力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抽出一张符纸小小声地念了一段隐匿咒，小心翼翼不发出任何声响地往后退。
突然，她的动作顿住了。
在这百鬼夜行之中，竟然混进了一个人类的小男孩，他丝毫不知道自己正面临着如何的危险，步履轻快，春风满面。
羽丘空皱紧眉闭眼别过了头，咬着牙一跃而起冲向百鬼夜行的队伍，一把抓住男孩的手，男孩一脸茫然地想要挣脱，羽丘空反脸瞪得他哑口无言，使出蛮力强硬地扯出来扭头就跑。
“…你是谁啊？”男孩的声音里带着强烈的好奇。
羽丘空拉着他没命地往前奔，有些气喘又没好气地朝他吼：“你…你跑进妖怪的队伍里不要命了吗！”
男孩的步伐顿住了，羽丘空被他的后座力一拉差点摔他身上，她转头刚想发脾气，却对上了男孩亮若星辰的双眸。
“你看得见我爸爸的百鬼夜行吗？”他说。
羽丘空只觉得脑子里嗡地一声一片空白说不出话来，她的视线稍微往旁边一移，看见那条浩浩荡荡的百鬼夜行队伍此时全部停住了，为首那个黑发飘逸的男人回过头，仅睁了一只的金色眼睛远远地望了过来。
应该说，百鬼夜行里的每一个妖怪，全都定定地望着这边。
她看见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同时耳边传来男孩兴奋的大喊：“爸爸！我想和她做朋友！”
“那就把她带回家吧。”他说。
作者有话说第31章 第二十八话 夏日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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