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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第 1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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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这么嗖嗖地飞快地跑过。我刚到伦敦的时候,轰炸机一样地向阿神和猴子发邮件。而当事情都朝着还不错的方向一路前行时,我渐渐地没有再这么依赖抱怨这种发泄途径。
于是有一天,我接到了怒气冲冲的一通电话。
“臭女人你死到哪里去了——怎么这么久没来电话啊混蛋——”
我把听筒放远一点,揉揉耳朵,再凑上去,“喊什么喊什么!我知道,我没忘!”
“你.......你分明就忘了!”
诶嘿,这种泫然欲泣的语调是怎么回事儿?
我忍着笑,淡定地说,“生日快乐,你又老了一岁。”然后歪着脑袋用肩膀和头夹住听筒,一边拍手一边唱,“Happy birthday to Monkey......”
猴子气得跳脚的吵闹忽然变远了,电话那边换了个温软的声音,“阿绿,你手术还好吗?恢复得怎么样?”
“还不错。”我绕着电话线,一听到阿神的声音就习惯性地想要吐苦水,“不过复健好痛苦。”
“再辛苦也得忍着,知道吗。要听医生的话。”
“阿神,你说话的语气很像我爸爸。”
阿神在电话那头被我堵得哈哈哈地就知道干笑,然后一阵响声,电话那头的声音又换了一个,“阿绿。”
我一下揪紧了衣服,热气往脸上爬过,一瞬间的呆滞让我很矫情地没出声音。
“阿绿,你在听吗?”
“在。”
“好好加油,我们都等着你回来呢。”
“好。”我点点头,思绪转了转,又开口,“阿牧你也要好好加油,我是说,高中联考。”
“放心,东大没问题。”
一下子不知道该跟他寒暄些什么了——是啊,阿牧永远都是那么运筹帷幄,无论是篮球还是学业亦或者是生活,他都能把自己打理得一丝不苟恰到好处。他是胜券在握的帝王,站在巅峰睥睨一切的骄傲存在。
电话那头忽然变得很安静,我都听到了阿牧平稳的呼吸声。这让我有点脸红,但我抿着唇不说话,忽然感受到了我们之间那遥遥无期的距离感。
“阿绿?”阿牧试探性地叫我,我有些闷闷不乐地嗯了一声,他没察觉,继续说道,“等你回到日本,来海南读书吧。”
我想都没想,迫不及待地就一个“好”字脱口而出。太过直白的冲动让我的脸又烫了几分,我拍着脑门暗骂自己太傻,听到阿牧在那边笑。
“回答得倒是干脆啊。”他顿了顿,“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不过还有阿神和清田在,多多少少可以照顾到你。”
其实听到这番话,我多少有些恼怒。我不觉得自己是那种看起来需要被人照顾的大小姐,可能是我的自尊心强过了头,只是我不希望再给什么人添麻烦。但面对阿牧,我把他的话理解为是朋友间理所当然的关心,然后这种情绪很快就烟消云散了。
“那你还会回来看我——们吗?”我梗了一下。
“会。”
“那你记得。”
“那阿绿也要记得答应过我的事。”
“好。”我瞅了瞅远处已经在查房的护士姐姐,“我得回病房了,挂了。”
“晚安。”
“晚安。”
电话被掐断,我举着传来嘟嘟嘟忙音的听筒,轻轻地说了一句,我很想你。
我日复一日进行着温习着复健,在伦敦开始冰消雪融的时节,我终于能扶着墙而不需要借助拐杖,一点一点挪动步子。看起来很艰难,不过已经有了很大进步。
而距离我那个连蹦带跳的目标,似乎还差得很远——不过医生嘱咐过我,我不能做什么激烈的运动,毕竟腿是受过伤的人,或许连跑这个动作都应该被小心翼翼地对待。
虽然恢复到这个阶段,但拐杖依然是我不离身的工具。我被允许可以出门游玩的时候,酒井先生请我去他家做客。
酒井先生的家位于伦敦郊区,一下车,第一眼看到的是他家和式的院子。院子里铺着几处碎石种着几棵竹树,总是蓄满水的竹筒轻轻敲打着石钵,“哒哒哒”有节奏的轻响形成一种让人十分怀念的宁静韵律。迎出们来的酒井太太是个端庄而温柔的女子,她早早帮我们备好了晚饭。晚饭同样是日式料理,做得精致又美味,长久没有尝到家乡菜的我,这顿饭吃得无比开心。
晚饭后我提出要帮忙洗碗,酒井太太笑着摇摇头,婉约拒绝了我的好意。酒井先生朝我招招手,我跟着他来到到书房,酒井太太送来了茶水和点心,然后转身离开拉上门。她离开房间后,我笑着揶揄酒井先生。“娶了个好太太,真幸福啊。”
酒井先生毫不避讳地露出幸福满满的表情,“那当然了!”
“大叔,你们结婚几年了?”
“啊,已经十八年啦。”
“看起来感情很好的样子。”
“哈哈哈!”大叔朗声大笑起来,忽然就反过来问我,“小阿绿呢,有没有遇到心仪的人?”
“心仪?”我往嘴里送糕点的动作顿了一下,看着天花板想了想,“可能......有。”
“哦呀?”大叔望着我,满眼亮晶晶的期待。
我歪着头,一下子就想到了一堆可以形容阿牧的话语:那是一个有着黑黝黝的健康皮肤并且左边眼角有颗泪痣的高大男生。霸气又冷静,自信又理智,优秀又骄傲,总是一副聪明得看透一切的样子,似乎要天上天下唯我独尊。可是话转到嘴边,却挤不出什么漂亮的形容词。我低下头喝茶,小声嘀咕,“反正是我心仪的人就是了。”
“小阿绿,你这表情可不是在害羞。”酒井大叔忽然有些严肃地看着我,“还是说你又在害怕什么。”
害怕?可能吧。他是帝王,高高在上,不可动摇。从某些角度来说,他根本就是我无法触及的高度,我甚至觉得自己没有能心安理得站在他身边的勇气。我害怕被他讨厌,所以我很拼命地在保持着友谊的距离,希望能以一个最好的位置,以最平淡的身份,呆在他身边尽可能的久一点。
“小阿绿,我说过的话你又忘了吗?”
“我没有忘。你说,不要怕,没有什么不可能。”
“对呀。”酒井大叔伸手拿过我的茶杯放在杯垫上,迫使我转移视线,“需要勇气的事情,可不止一件啊。”
我无奈地摇摇头,“他太优秀。”
“小阿绿也不差。”酒井大叔朝我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小阿绿是我见过的,除了久美子之外,最好的好女孩。”
久美子就是酒井太太。啊,这个老头子,无论什么时候都喜欢像年轻人一样高调地秀恩爱。可是尽管知道他说的是安慰我的漂亮话,我却莫名其妙地多了一点点信心。
酒井先生看穿了我似的狡黠一笑,“我可没有说谎哦。你学过舞蹈,所以身段足够美丽。你受过挫折,所以内心足够强大。你失而复得,所以对任何人或事都足够珍惜。你还处在最纯净的年华,所以你足够灿烂和年轻。这些,还不够吗?”
我有你说的这么好吗——其实我想这么问问酒井先生。只是望着他,一时半会说不出话。
酒井太太恰巧来敲门,说医院打电话来,催促我回去了。跟酒井太太道了别,酒井先生便开车把我送回了医院。一路上我都沉默着,有些心神不宁。
酒井先生还跟我说了一句话。
他说,你爱他,这便是你最大的资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