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仗露]空鱼》霜烟

2、（二）

　　东方仗助失眠了。

　　不如说这才是正常的反应。于是在第二天早上，他看着镜子里爬着血丝的眼角以及下面的黑眼圈时，他很庆幸自己还算有心有肺。但他真希望今天的早餐能让托尼欧来做。

　　蓄满了凉水，仗助猛一闭眼深吸一口气后狠狠地把自己的头砸进了水里，水花溅湿了他撑着洗面台的双臂。

　　“小D，香波。”

　　声音带着气泡呼噜噜地冒出水面，下一秒仗助便感觉到了脑后勺上有一块凉凉的。

　　“谢了。”

　　“嘟啦。”

　　仗助微直起身，他一边揉着头发一边想今天该怎么去找露伴。他觉得带康一一起去的话露伴会同意和自己说话的可能性能大一些，但又不想有第三方在场，但如果只让康一陪自己到地方就打发人家走似乎又太对不起康一。更主要的是，他不甘心。如果那个人真的会看在康一的面子上而给他机会的话，那仗助觉得自己以后就再也没有办法平心静气地正视广濑康一这个友人了。

　　泡沫罐进了耳朵里。难受透了。

　　“怎么了仗助？难道是BOSS打不过去了吗？”

　　一下课虹村亿泰就凑了过来一脸有趣地问道。仗助整个人都像是一滩泥一样瘫在了桌面上。

　　“昨晚加班了，没睡够而已。我想补个觉，亿泰你要是无聊的话就先去找康一吧。”

　　“诶，下节课再睡不就好了，又不差这十分钟。”

　　“拜托啦。”

　　“……好吧。”说完亿泰人便走开了。但他也没去找康一，他还不想这么早就被由花子的头发掐死。

　　今天早上打理头发的时候仗助收到了从叶菲姆那里发来的短信，对方告诉他他很幸运地没有被扣工资，只是当晚的小费都充公了。仗助也认了，毕竟是他自找的。右手拿着梳子和发胶，仗助左手快速地按着键盘——收到了，昨晚麻烦你了。明天晚上有空吗？回礼我请你吃顿饭。

　　不出一会儿手机便嗡嗡地震了起来。

　　——少跟我装客气了仗助。请我吃饭不如赶紧把那个人追到手，这样才不枉我和老大替你被老板骂。

　　……啥？

　　洗完餐具从厨房走出来的东方朋子看到自家的儿子扒着那个小柜子的柜沿儿整个人埋着头蹲在那里。

　　不仅仅是害得别人被骂的负罪感让仗助心里不好受，更为甚的是，叶菲姆刚刚怎么说的？仗助把握着手机的左手放到自己面前——‘赶紧把那个人追到手’。

　　“怎么了仗助？肚子疼吗？再不走的话要迟到了。”朋子解下围裙朝镜子的方向走了过来，她微侧着头想窥探一下儿子的脸色，但仗助突然站起身把手里的东西都撇到了柜面上然后快步蹿上了楼。

　　“没事吧仗助？”朋子被儿子这一连串反常的举动给吓到了，她站在楼梯下朝上面喊着。从仗助的房间里面传来拉关抽屉的声音，紧接着仗助人便跑了出来。他蹬蹬蹬跑下楼梯冲到了玄关。

　　“没事，就是想起来落了点东西。”

　　“哦……那就好。抓紧时间哦，已经四十五了。”

　　捡起掉在地上的书包夹在右胳膊下，仗助穿好鞋出了门，“我上学去了！今晚可能回来的晚一些，饭做好帮我留着！”

　　没和任何人结伴，一路上仗助一个人吹着风小跑着。他需要初春微凉的辅助降温来帮助他思考一些东西，他甚至妄想要和自己的潜意识交谈一下，以求证早些时候在他的头脑中随着那条短信一起不断发酵的猜测。可是正应了那句至理名言——你不能总是称心如意。大脑就是运转不起来，仗助选择把它归咎于弥漫在空气中的花粉，虽然他根本没有得那恼人的花粉症。

　　仗助抬起头。他看到天空还是一如既往的蓝，枝头也都抽了芽，崛本家的奶奶还是在这个时间戴着套袖出来开店。

　　很好，都很正常。一切都没变。

　　“啊——天气真好……”

　　“……”

　　中午午休，仗助一手举着炒面面包一手夹着七星香烟，结果哪边他都没动一口，坐在他右手边的康一拿过他指间的香烟按灭在了水泥地上，用鞋底蹭了蹭烟灰然后把烟蒂放进了裤兜里。

　　“……啊。”仗助看着自己空了的右手愣了一下然后醒了神，他皱了下眉，“抱歉……由花子呢？今天没缠着你吃她的爱妻便当吗？”

　　“学生会有事，她去帮忙了。仗助你今天氛围不太对啊。”

　　“他说他昨晚没睡够。”

　　坐在另一边的亿泰侧着身看着这边，嘴里塞着他好不容易抢来的炒面面包，还一边咬着吸管刺溜刺溜地喝着浓缩果汁。

　　“嗯，因为打工加点儿了所以回家晚了点。”说着他还指着自己的黑眼圈给康一看。但康一可不是亿泰，他知道原因不只这一个，或许是仗助在撒谎也不一定，但他也没再多问下去。他希望仗助能自愿对他们倾诉。

　　“是吗。如果太累的话就先停一阵吧。”

　　“嗯，其实今天晚上我就准备去领最后一份工资。现在的工作我不准备再做下去了。”

　　“也好，让身体休息一下。”

　　“我就说嘛，好好的打什么工，有这时间还不如陪我打游戏。”

　　当然，仗助告诉两人自己是在便利店收银的，真正的工作可不能说。

　　待到放学，仗助推掉了亿泰一起去打柏青哥的邀请。他先是到了店里辞了打工，领了他最后的一份薪水，然后坐公车，在离露伴家最近的一站下了车。越是往洋房的方向接近道上就越是僻静。暖阳加身，却也是能让人静心散步的地方。只可惜，仗助现在心里可是乱成一团。

　　皮革书包还是卡在老位置，仗助却没有办法不去注意它的重量和它每一次与校服外套的磨擦，就连滑动了那么一小点距离也都会被感官放大十来倍传输给大脑。最后仗助干脆把包抱到了胸前，十字交叉式紧紧护住了它。

　　今天早上他跑到楼上去拿的东西就装在里面——是一把钥匙。仗助在前不久刚租下了一个仓库，这个让他惴惴不安的小玩意儿就是那个仓库的钥匙。

　　仗助盯着地面，一边嘴里念念有词。他把包的皮面当作露伴家的大门，弯起手指敲了一遍又一遍。等到他再抬眼的时候，那扇门就真的出现在他眼前了。

　　“啊？这么快！等一下等一下……”

　　就像生怕有什么人会从门上那个猫眼盯着他看一样，有点怯场的仗助在台阶前踱了两圈，然后才踏上台阶来到门前。食指在那个小按钮上划了半天圈，最后仗助一咬牙按了下去。

　　“PING——PONG——”

　　门铃一响仗助立马躲到了一边猫眼的死角里，但还留了一个肩膀在视野里。要是被以为是恶作剧而被无视了的话那他的计划就全都泡汤了。门铃响了以后拖了有一段时间，门那边才传来了开锁的声音。门轴刚一转动仗助就立刻从门后跳了出来。

　　“露伴老师请不要关门！”仗助整个人手脚大开，像是个千斤顶一样张在了门与门框之间，把正使劲往里拉门把手的露伴罩到了一片阴影之中。

　　“东方仗助你怎么这么死缠烂打？你打工关我什么事？”露伴说这句话的时候简直都要把自己的牙根咬碎了。天呐这小子力气怎么这么大！

　　“不，不是，露伴。我有东西要给你！和昨天晚上的事没有关系！”

　　“……什么东西？”

　　“我拿给你看，就在我书包里。所以，那个……”仗助朝露伴死死握在门把上的双手指了指，后者扫了他一眼后便松了力道，仗助也得以从那要命累人的姿势中解放出来。

　　撑着门框的手在包上按出了不浅的指坑，看得仗助有点心疼。他撩起包盖在里面翻了翻，掏出了那把钥匙和一张纸条，递给了露伴。露伴接过这两样东西，一脸的纳闷。他先是把钥匙在手里掂了几圈，然后打开纸条——那上面写的是一串地址。露伴挑起眉瞥着仗助:“你家门钥匙”

　　“当然不是啦……”

　　完全不明白其意图的露伴把眉毛挑得更高了一些，这样一来仗助再也跟他对视不下去了。仗助的眼神游移了起来。

　　“啊——这是一间仓库的钥匙，纸条上是仓库的地址。如果可以的话，下周二希望你能到那里去看一眼。”

　　“为什么”

　　“你去看一眼不就知道了。”

　　“我怎么知道是不是……”

　　“诶呀我求你了!就去看一眼，好不好我保证不是耍你玩!我保证!”三根手指头立在耳边，仗助做出了发誓的手势。露伴略显怒意的皱眉让他的心悬了起来，但还好露伴还是收下了钥匙。

　　“呼——还有……”仗助夹好书包，咧着嘴笑了，“我已经不在那儿打工了。”

　　“总觉得，没办法再用这个身体去服务别人了。应该说是不情愿吧。而且钱也差不多攒够了。”

　　该办的该说的都没落下，让还穿着浴袍的露伴站在玄关吹风实在不太有人情味儿，仗助便就此向露伴道别，掉头往回家走。露伴比他预想中的态度要来的好，不得不说这让仗助的心情变得great了起来。

　　可能是因为一开始太紧张，仗助几乎都没有意识到露伴来应门的时候才刚刚洗完澡，头发都还是湿的。难道是昨天晚上通宵了吗两人谈话的场景开始一帧帧的在脑内回放，仗助一边回忆着一边嘿嘿笑出了声。

　　露伴开门的场景开始在脑内鲜明起来——黑色的头发沾着水分成一绺一绺的，肩上还搭着毛巾。露伴就穿着一件浴袍，刚洗过澡，会不会感冒啊。连胸口都还敞着，锁骨都能看到……

　　“诶!”倏地一下仗助定在了原地，他总觉得如果顺势接着想下去的话……

　　“唔啊啊啊!”他抱着头唰地蹲下身去。

　　在着一瞬间东方仗助便想通了。原来今天早上自己对于那条短信的内容并不是想不明白，而是早已知道答案的大脑懒得再去做多余的思考。

　　他何止是不讨厌露伴。他喜欢他。

　　他喜欢岸边露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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