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规啼血之梨花落》风口

9、【宿命纠缠 风神蜚廉】

　　传闻东海刮起了一阵大风暴，风暴席卷了整个沿海的村子。有人说是龙王感冒了，也有说法是风神动怒。人们诚惶诚恐的祭拜龙王，才在龙王庙拜了，又颤巍巍地举着一把烟雾缭绕的香供奉在风神庙前，嘴里喃喃，默念一句。

　　风神保佑。

　　离伊手里捧着一卷道德经，不知道从哪里吹来的残花落到道德经上，捻起来放到鼻尖，略有残香。掐指算了算，离伊泛起一抹诡异的笑。风神，你等不及了么？

　　是夜，月光皎洁。

　　有猫走在房顶上，脚步优雅，金灿灿的眸子泛着光，每走的一步都极尽优雅高贵。
　　一双滴着血的双瞳忽然出现在它面前，它拱起背部发出一声凄厉地叫声，在寂静的夜空里尤为刺耳。

　　莫离伊许久不曾出现过这样的梦境了，这个梦曾在几百年前一直萦绕在离伊的脑海里，每天每夜让她不得安眠。
　　王母三月三的蟠桃宴上，琴声悠扬笛声清脆，七仙女的水袖晃花了众人的眼，王母的陈年佳酿醉了众人的心。
　　众神仙都到了，那时候离伊刚入仙籍不久，加上作为一名梨花仙子又是名闲差，离伊生性懒散，一直在外面游荡，对天宫还不熟悉，还没到瑶池就迷了路。兜兜转转看到前面有一位赤着脚的罗汉，便走上前去问路。
　　那罗汉喝得晕晕乎乎的找不到南北，却偏生死要面子不愿让别人看出他其实醉了，超级热心地为离伊指路，还说了什么时候左转或者右转什么时候直走……乍一听上去详细得一清二楚。待离伊照着罗汉指的路线走过去，看到却是南天门镶着宝石光芒四射的七十二根大柱。离伊有些想哭。

　　听到北边有声响，蟠桃宴怕是已经开始了，于是循着声音过去，到了瑶池门口，转念又一想自己现在过去恐怕有失礼仪。仔细一思量，刚刚路过鲤鱼池在那里和小伙伴嬉戏打闹的小孩莫不是哪吒？况且如果是小孩的话想来也不会有人说什么，于是转身便化作了哪吒，称自己要进去找父亲大人。

　　她一进去还没来得及变身回来，就立马有人发现她了，那老翁笑呵呵地对她招手，“小哪吒，过来……”离伊只得乖乖走过去，学者哪吒稚嫩的声音说：“道德天尊好~”太上老君本就见哪吒乖巧，又聪明灵慧，今日更是高兴，大概也是喝了酒的缘故，话变得特别的多，牵着他的手嘘长问短，问了金吒问银吒，离伊一直在外，哪里晓得这些琐事，满口胡诌了半边天，把两个哥哥吹得那叫一个极好。离伊心想，反正往好处说准没错。太上老君听得高兴，拿了桌上的蟠桃给他让他一边玩去吧。离伊心里高兴，接了蟠桃便要走。

　　忽然身后一个威严的声音叫住他，“哪吒，还不快道谢。”离伊回过头一看，居然是李天王，手中的桃子险些没拿住，连忙挤出一个笑容，“父亲。”又转过头去对太上老君说：“多谢天尊。”李王天这才点了头，“去吧。”离伊恭谨地说：“是，父亲。”

　　转身撒丫子就跑啊跑，跑到一处偏僻的角落，四周也都是些绿树红花，嘿嘿，这种有遮蔽物的地方才好变身嘛……伸出脑袋看了看四周没人，自己咳了两声就变了回来。变回来之后那叫一个高兴。

　　刚要提脚便走，就听见有人带着笑意的声音，“我还以为是哪里的小妖精混进了蟠桃宴，原来是梨花仙子。”

　　离伊的脚步生生顿住了，是吓住的啊！她以为自己好不容易保住了自己的颜面啊！
　　僵着背转过去，看见那人，连忙说：“方天君好。”

　　那人从树下走出来，手里的折扇一摇一摇，眼睛也还是笑着的，“我方才还在想若是小妖精我便收了他罢，不知梨花仙子此行何意？”折扇“唰”的一声收拢。

　　离伊的背愈发僵硬，这方天君蜚廉可是战神蚩尤的师弟，虽说他的师哥蚩尤已经在和黄帝的一场大战中挂掉了，可战神蚩尤的师弟又能弱到哪里去，离伊的背上冷汗直冒，她现在很庆幸自己不是一个小梨树精。

　　她扯着嘴角笑了笑，“方天君见谅，我途中迷了路，来得晚了些。”

　　离伊觉得自己刚刚的策略简直蠢到死，跌个面儿大大方方走进来有什么不好，弄了这么一出，要是方天君把这件事说出去自己以后在天庭还怎么混啊？！平日里看着清清秀秀、素净淡雅的梨花仙子居然假冒小哪吒去参加蟠桃宴！还吃了太上老君给哪吒的仙桃！

　　蜚廉看着面前的人脸色忽红忽白，心中好笑，说：“走吧。”

　　离伊颤巍巍跟着方天君一步一个脚印地往前走，每一步都像是走在尖刀上。到了席间，提心吊胆坐在方天君旁，却没听到他向别人提起自己分毫。离伊转过头去看他，突然觉得平日里严肃的方天君好看了很多。

　　当年老仙者坐在她的树下，跟她说魔族的敖昱、鬼族的墨倾、地府的阎王、兰花仙子纺芝，说到战神蚩尤与黄帝的一场天界大战，说蚩尤的师弟后来成神的风神蜚廉，蜚廉拥有掌控风的能力，骁勇善战，威风凛凛。

　　蜚廉，从那一刻起，从她还是一棵梨树的时候，她就对这个名字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崇拜感和畏惧。

　　而现在，她就坐在他的身边，离他那么近。近得可以看见他的头发梳得如何一丝不苟，可以看见他唇边浅浅的胡茬，可以看清他青色衣领上用金线勾勒的繁复花纹。原来觉得遥不可及的人，就在自己伸手便可触得的地方。

　　离伊忽然生出一股想要与他亲近的冲动，她拿了一个仙桃递到蜚廉的手边，如此明显的示好。
　　蜚廉看了看手边的桃，又抬起眼皮看了离伊一眼，接过桃子，“多谢。”只短短一句话又转过了头去。离伊抬起头看这个比自己高出许多的男人，他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离伊的眼睛垂下来，方天君忽然离她好远，方天君不看她不想和她说话。方天君不愧是上古的神，不说话的样子也很威慑力，既然是战神蚩尤的师弟，性子难免古怪些也不稀奇。方天君这样的大神，应该是不屑于与自己说话的吧。再说，刚刚还被他看见自己变哪吒。

　　离伊后来的一整个席间都没有说话，她一直处于刚刚为什么不直接走进来反而要变哪吒的纠结与自我批判中拔不出来了。蜚廉瞟了一眼旁边的女子，没有说话。

　　离蟠桃宴过已有几日了，聚集的众仙人散去。该云游四海的继续云游四海，想去体验人间生活的回到了凡间，仍在修炼者回到了自己的修行山。离伊却没有走，她留了下来，住进了当初成为梨花仙子时天帝赐给予的梨花宫。

　　偌大的通风殿里静谧无声，只有几个婢女奴仆不时走过，蜚廉坐在案桌边看一卷经书。外面的天气正好，春日柔和的阳光洒下来，照亮万物。屋外的花草都伸直了腰，有不知名的小鸟站在枝头鸣唱，歌声奥妙。蜚廉垂着眼看书，微风将纱帘吹得轻轻扬起来，轻轻摆动他的发丝。他抬了一下眼。

　　离伊一路腾云驾雾飞过来，躲在高大的殿门外偷偷查看殿中的情形。方天君一手拿着书卷，一手斜撑在桌面上，眼睛闭着的。恩，方天君应该是看书太累了所以睡着了。离伊在心里偷偷盘算着这是个好机会。将手中的东西藏在背后蹑手蹑脚的走进去，方天君没醒，在把东西悄悄放在桌面上。

　　一抬头看见蜚廉睁开了眼，坐在榻上看着她。她一下子吓得跳出去老远。

　　“不知梨花仙子来我殿中何事？”

　　离伊尴尬地杵在原地，支支吾吾说不上来。蜚廉坐起来，紫色的双眸中清明不带一丝睡意。离伊硬着头皮走向前，把桌子上的锦囊双手递到他面前，脸颊也是通红通红的，“我最近闲来无事绣了些小事物，挑了件出来想送给方天君。”手指尖微微刺痛，天知道她为了绣好这香囊废了多大的劲。还好有嫦娥仙子教她，不然手上还得遭罪。

　　蜚廉看了她一会儿，注意到面前这双手上密密麻麻的微小的伤口，终有不忍，接过锦囊放在榻上，“仙家讲究的是无情无欲万事皆空，方为永恒。梨花仙子可知？”

　　离伊点头，“知道。”

　　“那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