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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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惴惴不安,敲了敲书房的门。见是我,十三阿哥笑着放了进去,又往外探视了一眼轻轻掩上门。四阿哥有些惊讶,看到端着茶水的人是我后,又转过脸继续与十三阿哥谈论。
我把托盘轻轻搁在案几上,取了春波湖绿翡翠杯和雨过天晴玉杯,仔细为两位阿哥勘茶。自从来到这个时代,还是第一次与两位阿哥如此近距离的接触,既紧张又激动,很怕出了差错。
“这是我从宫里回府邸后,刚收到的从前线传来的密函,”十三阿哥递过去,“十一月皇阿玛命蒙古公丹济拉备兵推河,察视策旺阿拉布坦。可据弟的观察,后方并无战备粮草运过去,前方军需也仅可供驻扎三个月所用。”
四阿哥匆忙看了一眼密函,突然震怒,起身一拍桌子,“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待我禀明圣上摘了他们的脑袋!”
我端着茶刚奉上去,被四阿哥扬起的手打落,茶水全泼在手背脚背上,顿时滚烫的灼痛传来,直刺心尖,“啊——”急急退后几步,身子一个趔趄眼看就要倒下,可一点力都使不上。心想这下完了,索性眼一闭,绝望地任由身子倒下。忽然感到后背隐隐有温暖的力量传来,侧过头看去,十三阿哥扶住了我。
十三阿哥面色紧张,扶我站稳,转向四阿哥,“四哥你几时生过这么大的气,伤自己的身又伤了人。”四阿哥怔了一会,忙过来查看我的伤势。我痛得眼泪直打转儿,脸上渗出许多汗珠,低头仔细看手背,竟然红艳异常。
四阿哥用帕子擦去我手上的茶水,看着我的手,轻声问道:“痛吗?”我受宠若惊,本来想激动地告诉他不痛不痛,这话到了嘴边却说不出来,只是微微点点头,道“四爷,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回头涂了药膏很快就会好的。”
我深吸一口气,暗暗打气,这种几百年前的闲事真不该管,可是内蒙古大草原是我的家乡啊。怯怯地望着四阿哥眼睛,“思语有些话想说说,望四爷不要怪罪。”四阿哥没有反对,怔了一下忽又舒缓了表情,温和地注视着我的眼睛。
“思语听到你们谈论国家大事,作为女子原不该置喙,懂的也有限。”顿了顿,继续道,“思语记得,小的时候我很顽劣,兄长们忙碌的时候也不静,折腾出不少事,因此给他们添了不少忧。可是兄长们没有怪罪,我想是因为觉得我是他们自家人的缘故吧。”凭印象里蒙古对大清一直忠心耿耿,我觉得他们不会有什么谋逆之举。
闻听此言,四阿哥和十三阿哥互相看了看。四阿哥用不可捉摸的眼神打量着我。但只是一时的惊异,很快又神色平常,淡淡说道,“我让人取药膏来,你不要活动了,躺在这里。”
这些皇子们再怎样睿智,对“谋逆”的强烈抵触和天然的怀疑有时会让他们失去正常的判断力。即使是冷面示人城府极深的四阿哥,也会因为察觉到了被蒙蔽而震怒不已。我反而觉得这样的四阿哥很可爱,有血有肉有感情,不是那么冰山,拒人于千里之外。
十三阿哥扶着我躺在榻上,四阿哥已信步走到房门,吩咐外面候着的兰晴。回到雕花紫漆檀香椅边,四阿哥语气和顺了许多,“还有其它情况吗,仔细说来。密函可曾呈送皇阿玛?”
“密函说策旺阿拉布坦大军仅骚扰了边镇,月前已经退兵。因兹事体大,且尚未验证,加之此乃我门生所禀,所以来找四哥拿定个主意,是否立即呈送。”十三阿哥自斟了一杯,轻轻品了品,
“但有一事值得关注。弟在蒙古见到千里冰封,雪灾之严重十年所罕见 。察当地牧民境况,牲畜冻死十之七八。朝廷户部因河患税赋收入减少,所拨赈济款项因此数额极少,杯水车薪。数日前与蒙古汗会面,他也一直强调,六月曾上表支持减少朝廷给蒙古的岁支,哪里知道今冬雪灾如此严重。”
四阿哥稳了稳,坐下来陷入思考。我歪着头看沉思中的四阿哥,眼角尾纹处似绵延了无尽疲惫,突然有些怜惜这个男人。几十年来都在皇位漩涡中小心翼翼地挣扎生存,登上皇位后他却又成为了孤家寡人;铁腕治国,就连死后还要被文人骂上几百年。可是他的兢兢业业,他的治国能力,不比前朝的皇帝要好上无数倍吗?值吗?
良久,四阿哥缓缓说道,“前些日子蒙古汗频频上折子来请朝廷赈济,因户部所储钱粮不多,皇上表示已经尽力。八贝勒说可以闲置军需充作赈济,皇阿玛没有允准。适逢策旺阿拉布坦入寇,这事便不了了之。”
“蒙古汗未及时禀报此事,想来并未有心谋逆。我观蒙古汗此人甚为恭谨,不似藏奸之徒。”十三阿哥说。
四阿哥说,“若非谋逆,还有一种可能。朝廷所拨军需已为蒙古赈灾擅用,所以迟迟未报,实因灾情没有缓解。”四阿哥接过十三阿哥递过来的茶水,用盖子轻轻拨了拨浮在上面的叶子,悠悠地说,“这倒也有些无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