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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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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答。”我在梦中惊醒。
摸出床头边的手机,凌晨两点。起身去倒了一杯水,苦笑着,肯定睡不着了。我没有开灯,全凭着记忆行走着没有迟疑。
我是有夜盲症的,为什么呢?原因很简单,我不爱吃胡萝卜。我不愿去改变自己的喜欢或是不喜欢,这些都是本能亦或是这些都是束缚。
但至少我是享受这个夜盲症的,因为我能够在夜晚,在真正的黑夜下去感知任何东西。你能想象在那种毫无光亮的地方,去触摸一样东西的感觉吗?
温热的白开水捧在手里,我又窝在床上等待。是的,我在等待。
等待其实是一样很让人讨厌的东西,但是有些东西必须要让你等待,有时候你还甘之若贻,就比如说绿。
电话来了。
“喂。”绿的声音从耳畔传来,带着刚睡醒的迷蒙,糯糯的。
“嗯,怎么了?”
“我又做了那个梦,你说这样的事情算不算灵异事件?”她的语气微微上扬,带着点不经意。但我知道,在这个时候她内心一定是恐惧的,不安的。我太了解她了,在某些程度上。
“现在才两点,快去睡吧,没事的。”
“哦。”她此时定是微微咬着唇有点不情愿,我想起她的样子在电话这头笑起来。
然后她挂了电话。
其实,在这几年,绿她一直在做一个梦。每每都是在黄梅雨季里的一天晚上。
天也是下着小雨,密密的细细的。空气很闷,有种潮湿的味道充斥着。身旁是高楼大厦,世界被切割,我看不见远方。我一直往前走,就像是本能一样我不知道为什么会一直往前走。我蓦然回过头去,我看到了一个女人、一个雨人。她的整个身体都是水,你以为她是透明的。可你再一看,却是灰色的有很多杂质在那里。不过细想一番,也对,雨水并不是多么干净的。她的五官我看不分清,但她脸上悲悯的神情让我很不舒服。她的右手腕上系了一根红绳,这根红绳又蜿蜒到我脚下,再往上系住我的左手腕。
耳边的雨声越来越清晰,像是最后一滴般,“滴答”
是的,我也做了这个梦。
想了想我又打了个电话给律。律是我的男朋友,很多人都说律和我的朋友绿他们两个名字读音相同,要是两个人同时出现的话会很容易搞错。我笑而不语,也许这正是我想要的呢?
我拨通了电话不说话,等着律来问我。
“安”他的声音带着些疲惫与无奈,我想他肯定是在无奈我这个打电话的怪癖了。但他是永远不会嫌烦的,这点我坚信。“怎么了?”他问我。
“没,就是想听听你的声音感受一下。”
“要不要我过来?”
“不用了。我要睡了,你也是。”
“恩。”我等了一会先挂了电话。
我把被子拉高盖住自己的头,瞪大了眼睛开始回想我和律的过往。
我在初三的做了一个梦,梦到了一个男人。他的怀抱很镇定温暖,我闻到他颈窝里的味道,像是那种烟草香很成熟的香型。我摸到他软软的头发,看到他白白的牙齿对我笑着。
恩,一见钟情。但这种恋情往往是很可悲的,在大多数人眼里还是荒谬可笑的。
我把这件事告诉诺,她是一个很好的人,我同她很好。她说,你只需要等待。
你也只能等待,我听到我心里是这样说的。
那时候,正值初三的寒假,我在我外婆家住了一整个寒假。我不止一次问我母亲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她总是很轻易的转移话题。我也不多问,这不是已经表明她的回答了吗?
直到我回去的那天中午,她哽咽着跟我说,你父亲胃癌晚期。
她哭的泣不成声,我看着她哭,没有一点感觉。
过了一会儿,她问我,你就不伤心吗?
我不说话。我能说什么呢?我说我听到这个消息什么感觉都没有?哭都不会哭?
在外婆家的种种细节浮现,诡异又合理。比如说,一向跟我不和的哥哥主动跟我说话?今年的压岁钱特别多?经常能接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诸如你要好好珍惜自己?你要给你爸爸多打电话?
好笑,实在是好笑。我被困在一个牢笼里,周围满是人,带着同情的目光看着我,以为自己做的是正确的,却不知道这样最伤人心。
之后,我总是在唱一首歌,“妹妹你大胆的往前走,往前走莫回啊头。”一边唱一边笑。
我无坚不摧不是吗?
那时候绿一直陪着我,我把我哭不出来这件事告诉她,她的眼睛没有过多的神色,但我却不敢直视。
到最后父亲是被误诊这件事也就慢慢淡了下去。
初三是真正的来了。
我开始面临中考,分离和选择。
我和绿初一开始是朋友,却不是一开始就是朋友。她说,我是在她人生最黑暗的时候来到她身边给她温暖的那个,她对我有太多的愧疚与感激。
但我觉得,这对于朋友来说实在是不需要的东西。朋友就是朋友,可是这里包含了其他东西。我们不仅仅是友情。
于是,她又说,她是个自由人不必对她执念过多。这些都是会被淡忘的东西。
我开始纠结,是离开呢还是留下呢?是陪她去市里最好的高中还是离开她去县中,从此不再见面?这是一个很难选的选择题,我讨厌选择。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分离是迟早的事情,长痛不如短痛。
我做好选择,离开她去县中。她却后悔了,她说,“我可能再也碰不到比你对我还好的人了。”那一刻我就知道,我这辈子都会被她束缚。
再到上大学,我们选择了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大学。这次是她迁就我。她不喜欢这座城市,但是我喜欢。
在大学里,我终于等到了律。这是一件极好的事情,我想我可以挣脱绿的束缚了。但不可否认的是我是真的很喜欢律的。
律是学法律的,这名字是不是很配他的职业?律在他们系是很优秀的,毕业后他开始工作。他一直很努力,绝不因为外来因素而松懈,于是,我知道他这几天又没有好好的休息。
回忆到这里,我听到门被打开,钥匙转动门锁的声音。我笑起来,是律。
灯突然被打开,我眯着眼,看着律脱下外套,然后我就被拥在一个怀抱里。
灯被关上,“睡觉。”律对我说到。
我本想问问他最近怎么样,但却发现他已经睡着了,突然有几分睡意,便也随着他沉沉的睡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9点了。身旁空空如也,大概去上班了,我这么想。我洗漱完去吃早饭,却发现律坐在餐桌旁看着报纸。
“起来了?”他放下报纸问我。这样子有点老夫老妻的感觉,虽然我和他在一起也快4年了。
“恩。”我点点头,“你怎么没去上班?”
“安,今天是休息日。”
“好吧,我忘了。这几天活的太悠闲了。”
“你要不要去哪里?我这几天不忙,刚刚可以陪你。”
“不用了。我在家就好。”律不说我也知道,他这几日定是累极,而且下雨的天气,实在是没什么兴致。
于是整个上午我干我的事,他干他的事,我们很习惯这样的相处。然后将至中午的时候,我和律一起出去买菜。
他问,“你要吃什么?”
“糖醋排骨。”这是想都不用想的事。
“我记得前几天你才吃的,不腻吗?”
“恩,等腻了再说。”微微带着点孩子气。
他无奈的笑,去买排骨和其他蔬菜。
一路上很安静,我和律并不是多话的人,至少我在律面前不是多话的人。如果是绿的话,嘴角不经意弯起,那可真是多话。
等到回到家里,律突然接到他父母的电话,让他回来吃饭。
他看了看我,答应了。
“菜放在这里晚上回来再说吧。”
“恩。”
律的父母住在旧城区,不是因为没钱而不搬到新城区,只是他们住习惯了不想搬。
我见过他们很多次了,而每次见到他们,总是会提起相同的话题。
“瞧瞧,这谁来了。”律的母亲看着我笑起来。
“我就知道律这混小子,有了女朋友就忘了你娘,以后啊,找你还不如直接找咱儿媳妇呢。”律的父亲也在旁边附和道。
“爸妈,我是真的工作忙。”律看着他们俩一唱一和的哭笑不得。
“走,儿媳妇,别理他。天天工作忙,家都不回这什么事儿啊。公司少你这个人难不成会倒闭啊?”她拉着我走进吃饭的地方,瞥了律一眼。
“爸,你看看妈。这思想就有些不对了吧。你得管管。”律对他爸说道。
他爸蹙着眉,“你妈多大年纪了,不能让着点啊。”
我在一旁偷笑,刚刚律的母亲瞪了他爸一眼我看到了。
律向我使颜色,我装作没看到,结果他又瞪了我一眼。
“呦喝,不得了了。媳妇还没娶进门就开始凶媳妇了?”
“行,都是我的错。”律斗不过自家老母主动投降。
“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什么时候结婚?再不济也生个孩子给我抱抱?”律的母亲问道。
“过段时间吧。”律看了我一眼回答道。
气氛有些不对,律的父亲开始打圆场,“吃饭吃饭。”
我和律只在那里吃了个中饭就回来了,路上他问我,“你到底是怎么想的?”
我不说话,我说是因为绿?
“你不想说就算了,我什么时候逼过你?”他笑着摸摸我的头发,“反正你迟早会嫁给我的,晚婚晚育,也算是为减少人口献出一份力量。”
“你要是比较急的话,我随你。”我说道,我不愿让他如此。
“算了,还是过段时间吧,这年我大概要升职,没时间。”
“哦。”
于是这个话题又这样结束。
关于结婚这件事,我想过很多次。原因只有一个,因为绿。我记得我以前和她有个约定,在三十岁之前,两个人都没有结婚,那么就在一起一辈子,永远不结婚了。因为到了三十岁已经没有过多的经历来开始一段感情,而我们也足够骄傲不愿苟得一份婚姻。
一定在绿结婚之后才结婚,一定要在绿主动离开我以后,一定是要她先抛下我。我近乎自虐的想。
律和绿从来没有见过,他们仅仅只是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而已。
记得有一次律问我,“我倒是很好奇那个绿是个什么样的人,跟你在一起这么长时间。”
“以后吧,等到她结婚的时候。”我当时是这样回答他的。
于是,我又在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