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镜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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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方的冬季是有雪的，那洁白如梅的雪……
春天到了，今年的新春在村子里了奶奶，爸爸还有妈妈一起过，记得那是第一个完整的春节，也是最后一个。
“辟啦，辟啦……”
炮竹一声除旧，除夕夜，家家户户换上新春联，拜祭自家祖先，我又跑出去和小胖丽丽他们玩。
“嘿嘿，你们两个胆小鬼，敢不敢放鞭炮！”小胖一脸鄙视。
“哼，有什么好怕的！”丽丽叉着腰，一副拽到家的样子。
“那好，我们来比赛，看看谁才是胆小鬼！”小胖发话。
“谁，怕，谁——”
他们两真是冤家，又吵起来了，我心想。
“阿菁，你来当裁判！”
“啊……啊……”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他们俩拐到阿林叔的果林子里；一阵风吹过，凉飕飕的，冬天的果林显得有些苍白无力，那些动物也进入冬眠了；忽然想起米哥哥，不知米哥哥是不是也偶尔想起我。
“阿菁，你在发什么呆，要开始了！”
“哦…哦…”
他们把两个装了水的气球挂在两棵树上，小胖和丽丽一人站在一棵下：只要谁先炸破对方的水气球就赢，并且输的人要在开学的第一天穿上写了“我是胆小鬼”的大衣。他们真能搞，但是我是无辜的！
“噼——”
“噼——”
果林里的寂静被打破了，他们越战越激烈，就差打起来了；情况紧急，但我不怕，因为我早有准备——在他们准备道具的时候，我早就叫阿林叔隔壁家的小妮去告诉阿林叔。我一脸的奸笑，非常时期就要用非常手段嘛！
“呀——呀——”突然，我隐约听到几声怪叫，是的，非常怪的叫声；背后一阵寒意，不由得戴上帽子，但我还是听到了那怪叫。
幽幽的小路似乎一直通到林子的尽头，我还是忍不住走了过去。
走了好一会儿，阳光全被茂叶挡住了，我的心跳得飞快。
“呀——”突然，我又听到了，并夹着拍翅膀的声音。
我只见不远处有什么东西在闪动，我冲上去；看清楚了，是一群黑乎乎的鸟在打斗，那好像是乌鸦。
有一只被几只围着，中间那只嘴上不知是什么东西在闪动——不会是什么宝物吧！我又近些，谁知惊动了那群乌鸦，它们警惕地伸着翅膀盯着我，但又不敢走近，似乎是怕我，而那只被攻击的乌鸦似乎受了伤，只得原地不动。
突然，我的小镯抖动了一下，那些乌鸦惊得飞走了，只剩下中间那只。小镯似乎也是兴奋得很，其实我觉得小镯在长大，或者说它懂得我的想法；我不清楚，只觉得高兴。
“小孩。”
“谁——谁！”
“是……是老鸦。”
我不太敢相信，但的确是从那只乌鸦那儿发出的。我走进，蹲下，它的爪子很怪——不同颜色，一只白色，一只黑色。
“老鸦？”本能好奇地瞅着自称老鸦的它。
“这梅花镜就放你那儿了。”
它将嘴里叼着的闪闪发光的东西放到我手上，我好奇地接过，激动地望着它。
“这……”
“小孩，老鸦日后会来取回这面梅花镜的……”
待我回过神来，那老鸦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串回声和一面镜子。
我走出果林子，小胖和丽丽看来似乎已经被抓回去了。
“阿菁，你奶奶叫你回去，说是你爸爸妈妈回来了！”小妮向我说。
“哦。”我失神地应了一声，有多久没有见过妈妈了，一年半了！我以为，她不记得我了呢，小孩气也好，就是心里不痛快。
推开门，爸爸妈妈在厅子里，望着我，我走进。
“爸——妈！”我望着爸爸妈妈。
妈妈又瘦了，脸色还是那么的憔悴；爸爸也消瘦了不少。我不明白这一切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以前我是很快乐的，但现在还未到七岁的我，为什么要承担这些呢，为什么不快乐呢！
“阿菁，来，让妈妈好好看看你。”妈妈伸手抱我。
她还是那么温柔，和我记忆中一样。
她又将我搂得更紧些，我嗅着她的气味——那是妈妈的气味。她颤抖着身体，是妈妈在哭泣。
“兰儿……”爸爸扶着妈妈，让她依靠着。我看见爸爸眼里和妈妈眼里一样，流动着忧伤。
“大过年的，哭什么，吉利着呢！”奶奶拿着好看的窗花，见状，便说道。
“嗯，是，是，不哭，不哭……”妈妈将我瘦小的身子搂入怀里，说着笑着。
这种气氛，让我很压抑，很难受；我一句话也说不出，这得默默地记录这一切。
这一夜，除夕夜，我们一家人在一起包饺子，吃饺子，还说了很多很多的话，似乎要将这辈子的话都说完。
年初一的早上，阵阵鞭炮声惊醒了睡梦中的我，奶奶又来叫我，说待会要到庙里做祈祷，要我起床；还说，爸爸妈妈又要回去了，我明白奶奶的意思，很早就明白了。
吃过早餐，小胖和丽丽来找我，我们一起去庙里。
“奶奶，我中午才回家。”
“好，你自己要小心，不要贪玩，使你妈妈担心，知道吗！”
“嗯……”
庙里人很多，尽管天气比往年的寒冷些，但村子里的人也丝毫没有马虎。然而这对小孩的我们来说是难受的，因为这种庙祷多是大人们的活动；有几个大人围着庙旁的那棵大树转圈儿，嘴里还喃唱着，我听得不太真切，只想溜走。
于是，还没等庙祷结束，我和小胖.丽丽就溜之大吉了。
“哈哈，我们哪儿玩好呢？”我问道。
“哪儿？我们好像还有什么没解决呢！”丽丽蓦地转向小胖。
“谁知，胆小鬼！”小胖把头抬得老高。
“你……”
“啊——我们，我们去河边好了，河边！”
为了让他们停战，我推着他们笑得特别怂地来到河边。
河边的竹子在冬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清寒，仿佛，它生来就是这样的冷淡莫然；而这里的水是不会断流的，因为不会到零下温度……
“丽丽，你有看到过真正的雪吗？”想到自己从未见过雪的模样，忍不住问起。
“没有，我们这里是不会下雪的！”小胖抢着说，“下雪有什么好的，冷死了！”
“啪——”丽丽生气地拍了一掌小胖胖胖的手臂。
“老师说，雪是全天下最洁白的花，书上也说，雪是有六个角的像花一样的东西！”丽丽像个大学者那样给我们解说。
“哦，最洁白的花么……”我呆呆地应着，“丽丽，你懂得真多！”
“哈哈，没什么！那都是老师说的。”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雪，冰冷的东西，它只能在寒冷的地方生存，不然它会消失，虚无的东西……”
突然听到有人这样说，我有些恼怒；目光定格，发现说话的人正是肖强，那个话中永远透着神秘的人。他明明才是个七八岁的男孩。
“你说什么，这么说，你见过雪？”我心情很坏。
“我只是说我知道的。”
他站在河边的大石头上，望着对面的果林子，专注地盯着。
“他懂个屁！”小胖一向不喜欢肖强，于是破口大骂，“我们不要跟他玩！”
“你知道乌鸦最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吗……”他突然转向我，直接忽略小胖的存在。
“啊？”他想说什么；我试探性的望向他。
“乌鸦嘴喜欢闪闪发亮的东西……像你手上戴的镯子，闪闪发亮……”
“什么镯子，阿菁哪里戴了镯子！”丽丽指着我的手说。
我惊讶地望着丽丽，我明明有镯子，我为什么……难道，她看不见我的镯子！？
“是吗！那是我看错了……”
肖强从大石头上跳下，对我们笑着说，便径直地走了。
我望着他渐渐迷离的身影，不由得皱着眉头；他到底是什么人，是像我一样的人，或者根本不是同类……
“阿——菁——”
“啊！”
“走了，发什么呆，不等你了！”
“哦，等等我——”
目光环绕四周，收起；小跑追上小胖和丽丽。
夕阳西下，金灿灿的余光穿过围墙洒在院子的小道上，延伸到后院的秋千上，我正坐在上面，无精打采地把玩着手上的镯子；他们真的看不见你吗，小镯子！
“阿菁，吃饭了，还在这儿玩什么？”不知奶奶来到，轻声问道。
“呼——”我吐了口长气，嘟着嘴问：“小胖他们好像看不见小镯子？”
奶奶把我的手放在她的大手里，轻轻拍着，说；“它和阿菁一样在长大呢！那两件东西足以让它觉醒了……”
“唔？”我没头没脑地应了声，“那阿菁也要好好对小镯子，让它和阿菁一样快点长大！”
“好，好，快点长大就要吃饭；来，跟奶奶去吃饭了；年初一，有很多好吃的，都是你爸爸妈妈特地带回来的！”奶奶拉着我往屋里走。
“妈……妈妈么！”
“阿菁，你妈妈她也很爱你的，你要体谅她，她是你母亲……“奶奶语气深长的说。
“哦……哦……”但我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吃饱了，便洗了个澡就上床睡觉。
我拿出那面老鸦给我的镜子。镜子和我的巴掌差不多大，圆圆的，四周有很好看的珠子，镜子镜子突出板块青玉，上面似乎刻着字，但我看不真切；于是翻过一面，镜面上好像有些东西，仔细看又似乎只有我的样子，盯了许久，眼睛发酸，进入了睡梦中……
梦中：那是什么？白茫茫一片，是雪么？不，不是，雪怎会飘香！？花，是梅花，洁白如雪的梅花满地，与原来的雪几乎合为一体，天衣无缝……隐约中，我看到一颗梅花——洁白如雪的梅花，在午后的阳光中闪耀光芒，独立林中……
“古有‘梅须逊雪三分白’而今雪不止是输梅一段香……”一名身着长袍的男子伫立在白梅前，伸手轻轻抚摸那白梅花，眼里尽是怜爱，却不曾摘下一支，就踏着雪向远方走去，直至雪又填满他的痕迹，人也渐行模糊……
“他是谁？”一女子一袭白衣长裙，宛若天仙，从白梅后出来，向男子远离的方向久久凝视，嘴角微微向上，形成好看的弧度。
我分明看到女子眼角下的白梅，洁白如雪的白梅，然后视线渐黑……
直到一天……
那名男子一身战袍到在雪地里，女子从白梅花树后走出，将身受重伤的他带回自己的白梅林。
男子醒来，发现自己在这白梅仙境般美丽的地方。
“你终于醒了，你都快昏迷五天了！”女子激动地望着男子。
“我……我怎会在这里？你又是谁？”男子惊讶地望着这眼角带白梅的美丽女子。
“我叫莹梅……”
于是女子莹梅将他昏迷的事告诉了他；男子便在这儿养伤。
几天下来，莹梅发现男子总是对着一面镜子——一面精致好看的玉镜子。流露出哀伤的令人心疼的神情。
“这面镜子有什么特别的吗？”莹梅终于忍不住问了。
“嗯，很特别很特别……”男子望了望莹梅，又说，“它有一个故事；在很久很久以前，一个国家的太子铭爱上了邻国的公主夏，于是太子铭经常到邻国拜访公主夏，与她谈论诗词歌赋，太子铭还经常为公主夏的舞伴奏……”
男子似乎陷入某种情节，痴痴地望着镜子；莹梅也痴痴地望着男子。
“但是，”男子接着说，“当太子铭终于想表明自己对公主夏的爱慕之情，专门命能工巧匠雕琢了这面玲珑镜送给她时……太子铭的国家与强大的大丽国起了战事，而公主夏成了大丽国国君的爱妃……后来，太子铭的国家战败了，他想带公主夏逃离，但当他见到公主夏时，她对他已形同陌路……公主夏不愿跟他走，过苦日子，选择留在大丽国享受她的荣华富贵……”男子说着便睡着了。
莹梅望着男子，眼角闪着泪光，也把眉边的白梅花映得更通透。
突然有一天，一只白兔告诉莹梅，山下有大量官兵在搜查一个人，若搜不到便要将这山烧了！莹梅不得已，将此事告诉了男子。
男子淡淡地笑了笑，说：“他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
于是男子要下山，莹梅扑向男子，哭着叫男子不要下山，说：“你不要出去，你会死的，我不要你死！”
“不，我不能让这美丽的地方消失，你明白吗！”
男子还是走了……
最后，我看见雪地一片殷虹；莹梅抱着满身是血的男子哭泣着。
男子从怀里取出玉镜放到莹梅手上，说：“她配不起这面玉镜，我把它送给你，它更适合你，洁白的梅花……再替我看看世间的美好吧……”
莹梅雪白的裙子被染成了殷红……
梦醒，我轻轻地睁开眼睛，脸上有些冰凉，伸手摸——一片白色的花瓣。我觉得很诧异，因为我竟然可以看到别人的记忆，一切都让我好奇。我再拿起那和梦境中一样的镜子，镜中竟浮现出一朵梅花——一朵殷红的梅花……
穿上小棉袄，又被丽丽和小胖叫了出来，说要整整肖强，因为肖强上次得罪了我们（外出郊游把我弄哭以及在河边出言不逊），而且小胖似乎很不喜欢肖强，原因是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得知小强在小树林里，我们鬼鬼祟祟地来到小树林，看见奇怪的一幕……
肖强在一块空泥地，正用小棒子画着什么东西，我们看了一会儿，只见他的小身影东晃西晃，似乎在画着类似圆形的什么阵图符号。小胖沉不住气，气冲冲地从草丛窜到肖强面前。我和丽丽也只也紧跟着小胖后。
“你们来这儿做什么！”看见我们，肖强似乎有些恼怒，低沉着语气，拉着脸，“有什么事，我可管不了你们！”
“你算老几！”小胖低吼着，冲向肖强，扑倒他。
我和丽丽见状，在一旁劝架，却不敢靠近。
突然，一阵异常的狂风吹起，肖强脸色大变，嘴里不知说些什么，然小胖晕倒了，接着丽丽也晕倒了。
“你做了什么？”我吃力扶着丽丽，向肖强大喊。
“别出声！“
接着我只好配合他把小胖和丽丽抱到草丛边，我担忧地望着他两。
“肖强，我告诉你，你不要太看不人，小胖和丽丽总是给周围的人带来欢笑……”我真的生气了。
“什么东西，出来！“肖强仿佛没听到我的话，只顾望向别处。
忽然，一团黑色形如气体的东西向我袭来，我来不及反应。
“小心——”肖强将我推倒，我躲过那东西的攻击，但是身上的玉镜却掉到了一边。
小强马上爬起，围着他之前画的图形越跑越快，嘴里念着什么。我看见那团黑气渐渐形成类似人形的妖怪模样；它被一股力量拉到图形中心。肖强神色紧张，从衣兜里摸出一个小瓶。
那妖怪的尾巴被吸进瓶中，但它似乎不甘心，咆哮着，我心跳的飞快，眼看肖强快撑不住，我忽然想起那玉镜，便拾起玉镜，说：“镜里的姐姐，你帮帮肖强可好，那妖怪很是厉害！”
“我也是妖，你就不怕！”从镜子里传出动听的声音。
“不，你和那个哥哥都是善良的人！”
“是吗……”她从镜里腾出，一袭白裙依旧好看，只是眸下的白梅成了红梅。
“他就是太善良了，才会……”她若有所思，缓缓地说。
“不，是那些坏人的错，阿菁都看见了，哥哥救了整座山！”
她没有言语，只是深深地望的我；美丽迷人的眼睛如清澈的泉水……
“啊——”
是肖强的声音，眼看他被那团黑气包围，我冲过去，抓住他的手，不让他被那东西吸进去，我用尽吃奶的力气扯住。
突然，，四周再次涌来一煞白光，和梦中见的一样的白；接着，那团黑气缩进了小瓶里，肖强不知念些什么，才把它放进口袋里。然后，我发现地上积了一层厚厚的雪，不知哪飘来几片花瓣，落在我的脸上，冰冰的，我呆呆地想着：莹梅姐姐，谢谢你！你离开了吗？希望你快乐……
“回去了！”肖强向我大喊，又喃喃道“白梅花只能在下雪的地方长存……”
我拾起地上的玉镜，镜里的红梅渐渐变成白色，然后一点点像雪一般融化了。
我不理肖强，走到草丛，看了看熟睡的小胖和丽丽，转向肖强，说道：“总有一天，我会超过你的，我会把一切一切都保护好。”
那时的我，是那么的冷静，感觉好似超过我的年龄，变成大人与大人的决言；或许是，我在成长。
肖强一贯的微笑着，走过，把小胖和丽丽叫醒了，向他们两说了个谎，然后一起回去了；一路上，我和肖强，沉默着……
这个寒假，我收下了一份珍贵的回忆——唯美的属于那洁白梅花的镜景，犹如，镜花难折。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镜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