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有晴》chin

24、第 24 章

　　一上一上又一上，一上上到高山上，一下一下又一下，一下下到山谷间。

　　戚少商驾着一般买货的简单马车，背着着马车门帘上的木架，悠闲地任那一匹老马，摇摇晃晃地慢慢向前进。

　　阳光洒洒、清风徐徐，真是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放眼过去，青山陪绿水、白云伴长空，戚少商心里一片开阔，脸上的微笑也越见开朗，不禁随意地哼着不成调的山歌。

　　身后的布帘掀开，顾惜朝从车内探出头来，斜眼看着这太过愉悦的戚少商，带着点戏谑，“想不到九现神龙的歌声还真如龙吟之声啊…”

　　戚少商明白顾惜朝是在嘲笑他的歌声不佳，也不反驳，反是放慢了前进的速度，反问顾惜朝，“惜朝，你说何神医他们夫妻到底知不知道我们今天离开？”

　　顾惜朝掀开了大半的廉子，横白了戚少商一眼，“看看这车上的东西，你说，他们知不知道？”

　　戚少商回头望了一眼，马车里是满满的干粮饮水，一大包外治内服的各式药物，还有一摸就知道是刚刚晒过太阳的枕被靠垫，又回想到，今日一早两人推开房门，就只见这马车抵在门边，何问天夫妇那则不知去向。再看向正斜眼看着自己的顾惜朝，只能嘿嘿嘿的干笑，“何问天夫妻两虽然个性怪，但他们真的是好人。”

　　帘子已掀开，顾惜朝干脆移动位置，坐到了戚少商的身旁，戚少商放慢了马车的速度，顺手拿起了一旁的狐裘，熟门熟路地为顾惜朝披上，虽然顾惜朝伤已痊愈，但天生的体温就偏凉，加上目前已是初秋时分，总是带着点冷冷北风，戚少商总是会特别注意顾惜朝穿得太单薄。

　　顾惜朝也不拒绝戚少商的照顾，靠在马车上，轻轻一笑，当时，自己真的没想到，自己这一剑下去，竟然还会有再活命的机会。何问天的医术真的高强，一出手，便把自己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

　　不治则矣，决定出手，就要将人身上所有大小疾病、新旧伤口，全部医治，不容许一点小伤小病还存在他病人身上，说这样才不会有负他神医的称号。

　　也是如此，自己这心口上的大洞，老八刺的一枪一剑、狼牙伤的膝盖，还有因魔功而造成的内伤，全让何问天一个一个治好，还恢复了自己的内功，自己算不算因祸得福呢？

　　不过这治疗的过程中，他们两人可说是被何问天折磨的七昏八素，药苦、浸药都只是小意思，三不五时就下冰针、拔火罐，偶尔来个移穴、转骨，也不管你是病人，何问天下手从不放水，每每以听到他们咬牙硬称时，霍霍的磨牙声为乐。

　　虽是如此，不但两人的身体都越来越「健康」，更是打通全身筋脉，功力更上一层楼，思及此，顾惜朝又是莞尔一笑。

　　见顾惜朝一笑，戚少商不免好奇问道，“笑什么呢？”

　　顾惜朝看向戚少商，“我笑何问天这买卖真的亏大了，不但解了你的毒，还救了原本该抵命的自己。”

　　听到顾惜朝的回答，让戚少商回想起听到顾惜朝死讯时的伤痛。拉缰停下了马车，握着顾惜朝的手，一脸严肃地对顾惜朝说，“惜朝，以后不管如何，你一定要珍惜自己的命，即使是为我，也不要拿你的命来换。”戚少商深深吸了一口气，专注地看着顾惜朝，“我曾对你许过诺，生死与共、同生共死。”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轻声道，“生死与共、同生共死…我也承受不了你的死啊…”抚上戚少商紧蹙的眉头，“你比我坚强，我死了，你撑得住。但是如果是你死了，我受不了…”

　　戚少商一把抓住顾惜朝抚平自己眉头的手，眼眸一黯，“我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坚强…不要再让我经历这样的痛苦了，我承受不起…”

　　顾惜朝遥望远方的群山，突然对戚少商一笑，“大当家的，我们来改个誓约吧！”

　　戚少商挑眉无声询问，顾惜朝往下开口，“不要『生死与共、同生共死』了，我们改约定，如果谁先死了，另一个人则要帮死去的人，完成他的梦。”顿了一口气，顾惜朝继续说，“如果你先死，我就帮你背起江湖上的八百斤，行侠仗义。”

　　戚少商看着顾惜朝那黑如深潭，几乎要将人卷入眼中的瞳，一笑，“好！如果你先我而去，我就为你只手翻云，完成你指点江山之大志”，抵着顾惜朝的额头，戚少商放柔语气，“不过，你要答应我，珍惜你的命。”

　　顾惜朝深深望着戚少商，两人对视许久，顾惜朝终于点了点头，轻声道，“我答应你…未来，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努力活下去。”

　　听到顾惜朝的保证，戚少商嘴角终于往左右一扬，对顾惜朝一个灿烂的笑容。

　　顾惜朝看着戚少商的笑容，精明的眼神有不免放柔几分，化为一片春水，漾出一抹笑颜。

　　戚少商再次扬鞭，马车又摇摇晃晃地向前走去，远远，传来随意哼唱的歌声，一道清亮、一道沉厚，相和共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