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定义（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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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杨凌风，我是上辈子欠了你家的钱啊？还是上上辈子挖了你家的祖坟？”一头乱发的顾之茜从被窝里将头伸出来，昨日那优雅的中短发全然成了枯草鸡窝，一双黑眼圈显得尤其恐怖。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些什么，顾之茜气得直接挂了线。
站在女儿房门口老半天的顾老妈端着一杯热牛奶显得有些局促，这.....情况是应该进去还是少去管女儿的事情呢？唠叨了半辈子的顾老妈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对待这个打小就很难管教的顧之茜，這女兒總是說風就是雨。
顾老板坐在自家饭厅里端起那杯几十年如一日的普洱茶，抿了一口后，又再氣定神閒地打开日报。这些小事，他老人家通常是不大管的。他覺得，儿孙自由儿孙福，当父母的再担心也是徒然。
可是，顾老妈并不是这么认为的。她总觉得养儿一百岁，长忧九十九。所以，当顾之茜躲在自己的房间里对着电话大吼的时候，她忧心忡忡地拿着一杯牛奶在家里转来转去，转了一圈厨房，然后又去了一趟阳台。
“我说，你转够了没？我头晕！”顾老爹忍不住想要喊停自家神经兮兮的老婆。
“唉，你说，这孩子是不是失恋了呀？”顾老妈突然神秘兮兮地往顾老板那儿靠了靠，“昨晚都这么晚了，小茜还回来家里睡.....”她有点迟疑地望了望身旁的老頭。
“孩子不回来的时候，你在家里天天盼着等着，好吧，孩子难得回来睡一晚上，你又在那儿猜来猜去。”顾老板没好气地翻了翻白眼，“你啊，年纪大了就多喝点奶吧！补脑子！”
正当他们两老在饭厅里莫名其妙地吵了起来的时候，顾之茜顶着一窝乱发踩着拖鞋打着哈欠地出来了。
“老板，老妈，我起床了，有吃的吗？”她望了一眼饭厅，眼光落在了老妈手上那空掉了的牛奶杯子上，“妈，你喝牛奶的吗？”
“哼，怎么不喝？！你爸都喊我喝牛奶补脑子了，女儿，他嫌弃我了.....”顾老妈埋怨道。
一時間，顾家父女一头黑线......群鸦乱飞......
“对了，最近工作怎样了？”最快回归正轨的顾老板故作镇定地又喝了一口茶，“太晚睡，对身體不好。”
“恩，我知道的啦！”顾之茜小时候总是对自家老板有些害怕，因为他曾经是一个很严格的父亲。不过，自初中之后，他却是选择了放养......将所有的决定权都交予女儿自己决定。
“女兒难得回来，你就别训了，我生她出來可不是为了给你训的！整天就跟个古董似的。”顾老妈很不喜欢自己老公装作深沉的样子。“你不是要回去店里吗？趁早去吧！少在这儿烦我们母女俩，女儿啊，最近有神马事想跟为娘的分享啊？”她伸手搂了搂顾之茜，笑得一脸灿烂。
“妈，你女儿没恋爱，所以，没失恋。”顾之茜翻了翻白眼，看來最近老媽是連續劇看多了。
“好吧，你自己玩去吧，你妈累了。”顾老妈翻脸不认人，“要不，你今天陪我去饮早茶？隔壁家三姑的四侄子听说从新加坡回来了，那后生看着不错呀！”其實，最難測的總是家中的女王，這臉說變就變了。
最后还是顾老爹出来救场，大手一挥便让女儿哪来的回哪儿去了。
还是那句，儿孙只有儿孙福。女儿既然在深夜的时候懂得回家，知道哪儿是自己的庇护所，那么放她去外面闯荡也是安心的。
一番洗漱打扮后的顾之茜在老妈喋喋不休的声音中离开了家门，有点感慨地站在大街上，周末的阳光洒落在眼皮上带来了清爽的触感，管他什么烦恼，仿佛都被瞬间蒸干了！至于杨凌风那通催她去上班的电话，算了，她不想管了！反正，他是她的师兄，偶尔靠一下老交情也不是罪过吧！顾之茜有点无耻地想着......
今天就应该去购物购物再购物！
女生是应该要打扮的！打扮会让工作效率变高！
各种各样的藉口充斥着她的脑海，仿佛这个周末就是世界末日似的。然而，正当她要傻乎乎地对着顶上的太阳笑一个的时候，手机铃声打断了她近乎白痴的行为。
“喂，唐叔，”她一边伸手拦车，一边夹着电话说着，“你要回去乡下看孙子？好啊，这很好哎，你本来就很想他们！真好，唐大哥可以来这儿接你。何阿姨？她昨晚就脱离危险了，好吧，我现在就去医院。”挂掉电话后，顾之茜扁了扁嘴，虽然有点不太情愿，可是唐叔的吩咐还是要听的.....
而且，大概他也......还没吃早餐吧！
她爽快地拦下了一辆黄色的出租车，拉开车门迎面而来的正是一首老歌。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师傅，好品味！”顾之茜拉好安全带后不由得赞叹。
“必须滴！早上就该听这些嘛！去哪儿啊？姑娘。”中年师傅热情地笑了一个。
“先去老凤酒楼，然后再去市军医院那边。”顾之茜如实报上。
“好嘞！”师傅笑了笑，对着顾之茜做了一个行礼的动作，惹得俩人在车里也忍不住望着彼此哈哈大笑。
让我们红尘作伴，活得潇潇洒洒
策马奔腾共享人世繁华，对酒当歌唱出心中喜悦
轰轰烈烈把握青春年华.
.......
动力火车的老歌在这个早上燃起了一种绽放于陌生人之间的朝气，有时候，生活就是如此的难以捉摸，难以预料下一秒的悲喜。可也正是因为生活充满了这样那样的不确定性，所以，日子才会显得愈加有意思。
高原习惯性地在早上六点的时候就睁开眼睛，独立病房总是很安静，不比军营里的喧闹。尽管他昨天累了一天，可还是利索地从病房的沙发上起来了。他首先去看了看何妈妈，因为药物的关系，她还是安然地睡着。
徐森然显然在他睡着的时候来了一次，在病床旁的柜子上留下了他私人公寓的钥匙，还有有点“多余”地给他压了一张银行卡。高原拿着钥匙有点可笑地在手里抛了抛，大概这二哥天生就是鸡婆的命。这年头，虽然军人的收入是远不如医生，可也不至于要如此“瞧不起人”吧！
不过，不用白不用。徐森然的私房钱总是很丰厚的，身为小弟，高原完全不担心自家二哥的银包，那妖人大学就开始玩投资，家底厚着呢。可是，营里的事情现在也不知道要交给谁来处理了，高原心裡掛念著營里的小兵們，趁著何媽媽还熟睡着便赶紧溜到走廊给营里打电话，将手头的事情大概向陈政委交代一下，先调两三天假期出来应急。
他望了望走廊窗外那还泛着蓝光的清晨，尽管这不是一个好的开局，然而，他也有点开始期待今日或者会是一个好天气，恩，他或者也需要去洗一个干净的澡。
“我这......会不会有点夸张？探病应该不是送这些的吧？”
顾之茜望了望自己手里提着的两袋早餐，那是从老凤酒楼买来的一盒新鲜烧麦和三碗熬得细腻透香的干瑶柱白粥。可是，现在去买束鲜花也会显得很奇怪吧？
“你在这儿干嘛？”突然在她身后响起了熟悉的声音，让她不由得回望。
梳洗归来的高原不紧不慢地踏上楼梯，望着她那一袋子的早餐，显然是有点疑惑不解的。他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衫，徐森然衣柜里大多都是衬衣，所以......也只能挑了一件看起来不那么“花俏”的米白衬衣。而且高原不喜欢西装的正式，所以.....他拆了自家二哥唯一一条的全新的洗水休闲裤，衬着自己本来的军靴，胡乱搭配之下竟也有了几分都市雅痞的味道。
好吧，顾之茜也不得不承认“人靠衣装”这句至理箴言横行中华大地五千年自是有其必然的道理。
“我......给您送早餐来了。”她厚着脸皮，有点傻气地笑着。
“来，我帮你拿吧！”高原突然脸红了，站在面前的她穿着一身简单的纯色连衣裙，平常那双高跟鞋子换成了看起来很舒适的平底布鞋，整个人显得很干净清爽。阳光落在她微笑的眼睫上，变成了活泼的光斑。
“何阿姨，怎样了？”顾之茜跟在高原身后，有一句没一句地问着。
“情况不算太好，”高原伸手拉开了病房门，她礼貌地颔首擦着他的衣角，移步进入了房里。阳光有点太热了，照得彼此脸儿红润鲜亮。“不过，会好起来的。”高原三秒后反应过来......继续了适才的对话。
“哦，好人总会有好报的。”顾之茜很肯定自己的脑子被狗吃了，才会说出这样没营养的话。
“先坐下吧，阿姨她应该还要一会才会醒。”高原贴心地拉来了一把椅子。
“我们不如吃早餐吧！我，饿了。”顾之茜望了望自己买来的早餐，肚子不合时宜地......响了。
“你还没吃？”高原忍着笑，“怎么你今天这么早就来医院啊？朋友？”话毕，他拆开了外卖袋子，将一碗白粥放在了顾之茜面前。
“受人所托，”她也不客气，直接勺了一口满满的白粥，“唐叔回去乡下看孙子了，一早就让我来看看他朋友啊！不过，我也想来看看阿姨。”
高原站在一旁，她的一颦一笑都落在眼里。
“坐啊！我买了三人份的，一起吃一起吃！！跟你说，这老凤家的干瑶柱白粥可是我最爱，肯定比你部队里的饭堂要好！”她随手将自己身旁的椅子拉好，爽快地拍了拍，示意高原别拘谨。
“我怎么没发现你是这么......豪爽？”他也不客气，拿出其中一碗白粥开始缓缓地吃着。
“朋友，你不知道事情多得是。”她不在意地笑了笑，“其实，我平常也不是特别伤春悲秋的......只是，偶尔啦！就像是你看到初恋情人突然要嫁人了，新郎不是你，那自然也会悲伤泛滥。”
“是吗？我没体验过。”他耸了耸肩。
“你是说，初恋还是初恋情人结婚？”顾之茜有点不相信地望了望身旁那个淡定地吞粥的男人。
“两样都没试过。”那男人淡定地说了一个很匪夷所思的答案，她一口粥噎在了喉咙。
“喊我姐姐，”反应过来的顾之茜笑得眼睛弯弯的，高原觉得这女生总是有着让人摸不透的性情，一时泼辣，一时醉成一滩烂泥，一时像个弱小的姑娘，可是现在她又大大咧咧到让人喊她“姐姐”。
“额，算啦。”顾之茜突然意识到其实身旁的这个男人跟自己也不算是特别熟......自己好像有点逾越了，她有点尴尬地咬着塑胶勺子......
“姐，姐。”高原似有若无地喊了一声，“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喊你？”他的眼神有点不自然地落在了窗台后的某片落叶上。
“嘻嘻......”她咬着勺子，眨了眨眼睛，“那是，因为我比你经验多咯！我起码有暗恋过人啊！”
高原突然就脸红红地低头继续很认真很认真地吃他的白粥了。
“解放军叔叔？”顾之茜又开始用开玩笑的语气来逗高原。
“是啊，你有经验，你全家的有经验......”他突然学着顾之茜咬勺子的动作，一双本来就很孩子气的眼睛笑得弯弯的，像极了那些无害的小狗。
“哇，你是祸害唉！”顾之茜也莫名地觉得心情开朗，“祸害千年的倾国倾城！怎么没有姑娘来将你收了呀？”
“是啊，就是没有......”高原很入戏地瞪了她一眼，心里却不禁默默地滴汗。
姑娘，你可是第一个借醉强吻了我的人啊！
“别瞪我哦，我是姐姐！”不明所以的顾之茜吃吃笑着，有点无聊地摆弄着自己身为姐姐的身份。
巡房护士适时地敲了敲门，推门进来的医生提醒着俩人这里是病房。
“我来检查一下，具体的情况徐医生已经跟我吩咐了。”女医生抱着一叠病历，暧昧地对着两人笑了笑，仿佛她知道了一个大秘密似的。
“咳，医生，为什么她这么久都还没醒了？”高原也有点尴尬。
“是吗？我看阿姨她醒了很久啊！”在一旁为何妈妈换上了新点滴的护士突然搭话。
这时候，何阿姨才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动了动手指。
“我猜啊，大概她不想打断你们吧.......”女医生俏皮地眨了眨眼睛，“阿姨，徐医生晚点会来给你说明病情的。”然后，医生又吩咐了护士一些事情，便走了。
余下两人相顾坐着，一时之间气氛跌到了一个诡异的层面......
似乎谁也说不清，似乎跳进黄河都刷不清那层淡淡的误会......
其实，我们只是刚认识的朋友......
屋外绿荫清朗，似乎第一缕阳光落在了街道两旁的大树上，迎来了聒噪的夏蝉......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定义（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