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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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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一觉醒来,天光晚了,肚子也饿了,正愁着不知去哪儿吃饭,王总管推门进了来。
王总管满脸堆笑,对青枝说了一些庄里的规矩等等,青枝心不在焉地应和,见这王总管对自己还算客气,便问:“这庄里还有没有别的住处吗,这里破旧阴森,下雨可能还会漏水呢。”
王总管笑道:“住住就好了,下雨漏水我叫人来修理修理。下人能住这院子算是好的了。”
青枝听他说“下人”,心里便咯噔一下。
王总管又说:“庄里不养吃闲饭的下人,劈柴、打水、洗衣服你会哪样啊?”
青枝气得直咬牙,就想发作,可想到昨日才犯了大错,答应庄主不再莽撞行事,便硬是忍了下来。对着王总管一笑说:“你们庄主将我接来,一路待我极好,怎会舍得让我做这些粗活?还是找个人来伺候我,免得你们庄主得知了,日后怪罪你。”侧依在床畔,不再看王总管一眼。
王总管面色难看,“哼”了一声,带着冷意也笑了笑:“真是一只狂妄乱叫的鸭子,以为跳出栅栏就能飞上天了?也不掂量掂量自己是什么东西!”
青枝忍不住,从床上跳起来,怒目而视,厉声道:“你说什么?”
王总管老脸阴沉,用眼角瞄了眼青枝。“说什么,你自己该清楚。我也不妨实话实说,正是庄主命我来问话的。如此不识相的毛小子,也敢痴心妄想。”掸了掸下袍,站起身,摔门而去时低声嫌恶地嘀咕。“不过是个妓子。”
青枝一怔,这王总管又怎会知道自己出自倌院,难道是庄主对他说了。闭了闭眼,以为庄主对自己会是不同的,却不想,他也瞧低自己。再也坐不住了,他要去找庄主问清楚。
屋外天色黑沉沉的,不知何时下起了雪,纷纷扬扬地,积了层绒绒白絮,踏上柔柔软软。青枝肚子饿得难受,没有心情欣赏雪色,一个人冒着雪,在漆黑陌生的庄院里兜转。昏黄的烛光从路边的屋里子透出,穿过黑暗,温暖地覆在白色的地面上,愈加增添了心底的无助和凄惶。
茫然地站在庄院空落的道路上,不知该往哪里走。许久才见着远处一条模糊人影,青枝立即奔上前去询问。
那人似也有心事,肩上披了层白霜,垂头徐徐地走着,听见有人靠近出声相问,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当青枝问起庄主的住处时,才抬眼奇怪地扫了一眼,只在这一眼后神情大变,伫足凝注着青枝,惊疑地问:“你是谁,这么晚找庄主有何事?”
青枝压下难过,挂上招牌的笑容。“我是庄主今日带回来的客人,我,我找庄主有些事。”
清美的笑容隐约透着媚态,未能如往常般将人摄去三魂七魄,那人反而皱了皱眉。上下仔细打量了他,嘴角撇了撇,沉声道:“据我所知,悬月山庄分西院和东院,此处是西院,是下人做活和吃住之地,东院才是主人院。你若是庄主的客人,怎会住在西院?”
那人脸上浓浓的嘲弄,让青枝后退了一步。再不愿直视,垂下头,咬了咬唇。原来还有东院西院之分,他什么也不知道。被安排在西院,该是庄主早就决定的。心里阵阵难受,又退了两步,他看得出来那人脸上嫌恶的表情,让他不觉地后退了两步,遽然转身逃离。
“喂。”端木昱熙不及反应,那可疑的少年的背影已消失在落雪的夜幕中。
何以皇兄的庄子里会有一位模样如此酷似闵儿弟弟的少年。那少年和皇兄是何种关系。闵儿弟弟可知道庄子里有这么个少年?视线飘向方才少年离开的方向,眉峰微蹙,猜忌之色渐重。
小闵儿,闵儿弟弟,为何今日你只对皇兄展颜,对我却异常疏冷,真的是在介怀当年我的那些任性胡闹,还是在怨恨我给你带去的灾难?深深吸了口寒凉的空气再吐出来,也未将心里的烦闷驱散。也罢,你眼中从来不曾有我。只愿你能在皇兄身边,健康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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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枝在庄子里又转了转,一律的青砖灰瓦,哪有马车上所见的亭宇楼台。失望地回到破旧的小院。坐在床边,回想起这几日庄主待他的一言一行,无不事事纵溺,呵护备至。即便自己犯了大错也没舍得将他抛下,定不会让总管这般对待自己。
不由为那庄主想着各种理由。兴许是庄主回庄后,事务繁重,对自己便有一点点的疏失。也兴许是庄主在特意考验他昨日的誓约。
这么想着,便舒服了些。钻上床,缩进有些霉味的被子里,又胡乱想了一些事,迷糊中睡了过去。这一夜,他冻得哆嗦,被子太薄,蜷紧了身子也未觉得暖和。清晨起床,头疼脑热,身子乏力,摸摸额头发烫,想是生病了。
他想,今日再去寻那庄主,告诉他自己知道错了。只要能留在庄主身边,若是真叫他挑水劈柴,做个下人,做个杂役也行。只求庄主别将他丢开,不理不管。
屋外的雪停了。饿了一天,鼻子也变得灵敏起来,闻到空气中有饭香,便摸出院子,巡着香气,果见一些早起的人进出一间大院,猜想这肯定是个饭堂,大踏步而入。饭堂里没人为难他,每人吃多少盛多少,青枝也不客气,狼吞虎咽地吃掉一大盆。
肚子填实了,人就来了精神。问清了东院怎么走,就直奔东院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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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门外,蓝袍公子和端木昱熙步下台阶,看着侍卫将马匹从远处牵过来,端木昱熙回身对蓝袍公子道:“皇兄,我走了。”
蓝袍公子颔首。“回京后注意言行,切勿被人抓了口实。”
“为弟晓得。”端木昱熙犹豫了会儿又问:“皇兄是绝不会让闵儿弟弟受得半分委屈的吧?”
蓝袍公子微笑道:“自然,为何突然如此问?”
端木昱熙直视蓝袍公子,表情少有的严肃认真。“那个酷似闵儿弟弟的少年,皇兄让他离开庄子吧。闵儿弟弟若看见他,必会不高兴。”
蓝袍公子略一怔愣,并不说话。
端木昱熙眼睛虚了虚。“我自然是信得过皇兄的,却是信不过那少年。听闻他是出自欢场,那种声色之地出来的人,耍弄心机和玩弄手段的计量最是寻常。我担心皇兄受了他的骗。”
点点头,蓝袍公子在侍卫牵过来的坐骑上来回把摩,低沉的嗓音里夹着一缕伤怀。“你护爱皓华的心思,我都懂。当年若不是你我两人,也不会害得皓华如今无所依靠。那个少年的事,我会处理妥当,你安心回京吧。”
低下眼,若说对小闵儿的歉疚,皇兄比他只多不少。不再多说,接过侍卫递来的缰绳,端木昱熙潇洒地跃上马背。“那,我走了。”扯着缰绳回头向庄门里看了一眼,未见着那人身影,内心失落。向蓝袍公子挥手作别,手再一扬,数名侍卫随他踏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