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错过的时光和你》酥菱角

4、第 4 章

　　聚餐，陈绪本来是不想去的。最近父亲回家都很晚，而且愁容满面。有时候他甚至忘了熨平自己最宝贝的黑色西装，就穿上它匆忙打车出门。
　　曾经为了治疗母亲的病，一家人欠下巨额的债务，直到现在还没有完全还清。
　　陈绪只是单纯的想在家给父亲做几天晚餐，而父亲听到后却惊讶的问，是钱的问题吗？然后转手从钱包里掏出几张平整的钞票递给陈绪。
　　“这都是你以后要经常经历的场合，不要让自己不合群！”
　　父亲严肃的说，因为许久没打理而显得胡子拉碴的脸，许久没休息而浑浊的眼，却无声的告诉陈绪，他无论如何也会拼命给儿子最好的。
　　“不是钱的问题，爸”
　　陈绪轻轻的说。
　　“我做完饭再去吧”
　　陈父却赶紧摇头，
　　“这怎么行，迟到了就不好了，守时是很基本的事情！”
　　“而且。。爸爸还有工作没有处理完，下次吧，爸爸一定好好品尝你做的饭。”
　　说完，清瘦的中年男子一丝不苟的打好领结，拍打了几下起皱的西装，便又要出门。
　　陈绪看着父亲的背影突然有些恍惚，这个正直板正的人，曾经是多么的意气风发，他一直认认真真，本本分分的做好每一件事，无论是不让母亲放弃治疗，还是坚持送自己上最好的中学，而这样丝毫不曾怠慢生活的人，却这样慢慢被刻薄的过分的生活啄食成如此颓然的模样。
　　或许真的是，有的人努力活却太平庸。
　　于是周末的晚上，陈绪按常例默默的坐在乔明身边。
　　期间大家都玩得很嗨，乔明自然是聚会中的焦点，酒水不停的灌。陈绪平时本就鲜少与人搭话，这种时候就更加的沉默，薄薄嘴唇紧抿着，一杯接一杯的喝着茶水。
　　乔明见陈绪一句话都不说，便揽过陈绪的肩膀，举起酒杯笑着跟大家说
　　“这是我最好的哥们，陈绪！平时大家都在一起玩，都照顾照顾啊！”
　　众人也都举起杯子，纷纷敬酒。
　　陈绪脸上有一闪而过的尴尬，而酒杯已不由分说的被推到他面前，他似乎曾经告诉过乔明，他有些酒精过敏。
　　最好的哥们？陈绪心中有些悲凉的苦笑，那只是你一厢情愿的吧，从来也没考虑过别人的感受。
　　一杯酒下去，陈绪的脸就开始泛红了，不正常的红色加上胃里翻涌的不适感，让他实在很难维持那本来就有些牵强的笑容。
　　“陈绪酒量这么小啊，快跟乔明学学，哈哈”
　　“是啊，你还得多练练才行啊”
　　“来，再倒一杯，多喝点就好了”
　　面前的杯子又被灌满，陈绪有些迷蒙的看着眼前各式各样的笑脸，努力分析着各式各样的劝辞。想辩解但是脑海中越发不清醒，想推开却又不够灵便，一杯杯酒半推半就的从咽喉火辣辣的滑下，引起一串疼痛的灼烧感。
　　乔明却依然玩的很开心，大家放过陈绪后，又开始了新的游戏，真心话大冒险。
　　陈绪隐隐约约的记得，好像是乔明抽中了什么，然后气氛就沸腾起来，大家推搡着他们两人，大喊着，亲一个，亲一个。。。
　　然后隐隐约约听见乔明在耳边说，都是男的，怕什么，亲就亲！
　　再一睁眼，就是乔明放大的脸。
　　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着，细腻健康的皮肤，没有一丝瑕疵的脸颊，英挺的鼻子，丰润的嘴唇，该死的性感。陈绪的心脏激烈的跳动着，全身的神经瞬间绷直，所有的热度都集中在大脑，甚至一时间完全无法思考。他想推开乔明，但是心底竟然还有一丝难以启齿的期待。
　　一个蜻蜓点水的吻。
　　陈绪不知自己为何能在一片混沌中清晰记得这一吻的感触，或许因为是人生中第一个吻，乔明的嘴唇很柔软，很细腻，很温暖。
　　然后人群中爆发出女式特有的高分贝尖叫，大家兴奋的一团糟，甚至有人拿出手机开始拍照。
　　陈绪看着乔明闭着眼接吻认真的神情，突然又想起那天他在床上的那一幕，那些他在餐桌上说的话，他和别人接吻时也该是摆出这张认真而深情的脸吧。
　　陈绪突然觉得有些厌恶。
　　那天大家都玩到很晚，好在聚餐的饭店离陈绪家很近。
　　乔明结束后送一个外班的女孩回家了，陈绪勉强支撑到家门前，却半天摸不出钥匙。
　　那晚的星星很亮，小小的院子里被这样耀眼的星空笼罩着，有一份夏日特有的清新与宁静，父亲还没有回来。
　　陈绪靠着门框看着灿烂的星空和漆黑的窗子，安静等着父亲。
　　他没有想到的是，那晚父亲离去的匆忙转身，竟是留给他最后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