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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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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殿正中是大片红毯,上面有一点纯白,那是一名身着虹裳霞帔的女子,头戴着羽毛宝石饰坠,双目含羞,额间一点朱砂,妩媚多情,更称着肤色如雪,娇人姿态。她手中也拿着一把羽毛扇,本是安静地站在殿中,似乎谁都无法引起她的注意,散序由磬、箫、筝、笛等乐器轮奏,乐声跳珠撼玉,中序过后,曲破曲乍起,繁音急节,乐音铿锵,初时是散板,轻缓慵懒她随之移动了身姿翩翩起舞,步履轻盈、飘然若仙。乐曲转为慢板,再逐渐加快到急拍,惊雷乍响,春冰忽裂,她旋转时上衣所缀的羽毛及下着白色又有闪光花纹的裙裾摇曳生姿,头上的步摇与珠冠亦随之飘然转旋,衣袂飘飘,嫣然俏丽,她转头一笑,却又是突然敛了蛾眉停了身姿,乐曲转慢,她垂手如柳,娇不胜态,本来如风的衣袖亦随之停了下来却仍旧低昂含情。
一曲罢后,竟是大殿无言。
“好一曲霓裳羽衣舞!竟胜过宫中伶人数倍!”
大殿之上的黄袍男子捋着胡须大笑,“知道朕素喜歌舞,却不想赤狄国也会有精通我国歌舞的优伶。不过朕倒也想看看你赤狄的乐舞,不知姑娘可否跳上一段让朕饱饱眼神啊。”
似乎早料到他会这么说,殿下的女子点头应了,四周便响起了一阵异域乐声,而那女子伸手便将头上的玉冠珠饰摘了,随着乐曲轻晃着身子,外罩的虹裳霞帔亦随着她的动作滑落脚下,先前的舞如天外飞仙,如今却是任一个眼神都满是魅惑,脸上的面纱被她的一个动作勾下,右脸颊竟是一朵十分妖冶的花朵,额上的那颗朱砂亦随着舞蹈变得更加鲜红欲滴,面若桃花,眼波流转,樱唇未动丝毫,每个动作与眼神却都像是在诉说着什么。
一舞过后,惊艳四座。却只有赤狄的二皇子先笑了,众人才恍然大悟一般一片赞叹之声。
“跳得好!有赏!不知姑娘想要些什么。”
那舞姬似乎还因为刚才的舞蹈而在低头喘息,过了一阵才抬起头来,却是笑语盈盈。
“小女子见识粗浅,只知道这大明盛产玉石,我赤狄却是没有这物什的。请陛下赐玉玦。”
“这有何难。来人……”
“请陛下赐小女子皇后娘娘的那块玉玦。”
皇帝突然变了脸色,却又勉强转了笑容,“你还真是会挑东西。”
“陛下,莫之是从小地方来,但我听说中土有一句话,叫做‘君无戏言’。不知是否是这样?”
“……好,来人,带这位姑娘下去领赏。”
“多谢陛下赏赐。”
她躬身跪拜行大礼,礼容规范,面面俱到,却完全不似她所说的没有见过世面的小地方之人。她起身却是收敛了笑容,一举一动亦变得规矩又毫无差错。
圆形的透闪石拿在手,她看着环体上的缺口,又抚了抚上面细密的蟠螭纹,两端透还着雕兽首形象,磨制得光滑精致,果然是好物。
曾有说法,君子能决断,则佩玦。但她却更喜欢项羽本纪鸿门宴中的记载,“范增数目项王,举所佩玉玦以示之者三,项王默然不应。”决断,杀人而己存,岂不快哉。
她觉得眼睛似乎有些花,连头都开始晕了起来。
她并不知道那巨阙放在何处,但是那玉玦她却是知道的。她只是在疑惑,是剑与玉玦放在一处,还是说这玉玦是个钥匙?那人未与她明说,但是……
怎么头愈发得晕了起来……
“姒莫之!”
怎么竟然在这种地方也有人认识她,真是麻烦。
姒莫之回头便对了上一张熟悉的面孔,只是那愤怒得近乎喷火的眸子在看到她面无血色的脸之后却立刻变为了惊讶,虽然只有短短一瞬,但是看那丝挣扎她却只觉得好笑。
“你笑什么!你又没有什么和我说的吗!”
“邵大哥……不,赤狄的三皇子殿下,别来无恙。”
“胜邪剑真是你偷去的?!你今日又为何代表我赤狄御前献舞?!”
邵亘怀急着向前,却扯落了她的面纱,她刚才已将脸颊上的妆粉都洗净了,于是之前在殿上看来妖冶装饰的花朵如今却也不过是一道丑陋的疤痕了。
“你的脸……”
她斜睥着他轻笑,“怎么三殿下竟不记得了吗?”
“可是当时明明……”
“明明不过是被您失手划了一道,如今怎么竟成朵花了是吧?”姒莫之本来苍白的唇角却因为鲜血从体内涌出的关系被染了颜色,她笑道:“你竟不知,帝女花见,天下易主的传言吗?”
“你是说你脸上的疤是……”
“没错,三殿下,那胜邪剑是我拿的,如今却已不在我手里了。莫之只有一条命,三殿下想要便拿去吧。”
“你…你……你……”邵亘怀看着突然涌出的大片鲜血,竟不知如何是好。他虽算不上杀人无数,却也是见过这副场景的。但是如今看着面前女子被血染红的衣衫与面容,他却惊在了当场。她的脸毁了,她却不恨他,她笑着看他,他却发现自己已经不在那双美目之中了。那道丑陋的疤像在提醒着他当时因为受骗而愤怒惊慌的心情,再次让他陷入了痛苦之中。
“去找御医,对对对,我带你去找御医,莫之,你别闭眼睛……姒莫之你还欠我一句话你不准死听到没有!”
那惊慌失措的眸子,却成了她陷入一片黑暗前最后看到的东西。
她已不想去思考自己现在还算赤狄使者带来的人会不会给他们带去麻烦,而那位看起来阴冷无比没见过几次面的二皇子殿下又会不会直接将她做为了一名弃子。只是明明是皇后娘娘的遗物竟然还淬毒,真不知道是谁这么重的心机。
眼睛好累。还是睡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