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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变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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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侑儿被迫禅位于李渊,李渊即皇帝位,改国号为唐,建元武德,定都长安,后世称之为高祖皇帝。以李世民为尚书令,不久,又立李建成为皇太子,封李世民为秦王,李元吉为齐王。侑儿被降封为酅国公,闲居长安。在表面上,实现了政权的和平过渡。
六月,薛举派兵到安定,欲攻长安。李渊以李世民为元帅统军抵敌,不日将高台点将出征。
薛举我知道,此人原是大隋金城县尉。大业十三年,时逢年荒民饥,陇西盗贼蜂起,金城县令郝瑗为讨伐贼寇招募兵卒数千人,命薛举统率镇压。一日,郝瑗在军中分发铠甲,大集官民,置酒飨士,薛举与其子薛仁杲并十三名亲信趁这宴请之机,于座中劫持郝瑗,并囚禁郡、县官员,随即起兵,开仓散粮以赈济贫乏。不久自称西秦霸王,改元秦兴,并以薛仁杲为齐公,少子薛仁越为晋公。接着在短短数月中,攻据金城、枹罕、临洮、西平、饶河等郡,部众增至十三万。七月,又在金城称秦帝 ,立妻鞠氏为皇后,薛仁杲为太子,攻打天水。薛仁杲勇力超人,善骑射,军中号为万人敌,其部很快经陇西攻占天水。薛举以金城远处西隅,为便于夺取关中、巴蜀,遂率百官东下,以天水为都 。接着命薛仁越南攻蜀地,但行至河池,被时任河池太守萧瑀舅舅率军所阻,止于天水。薛仁杲曾在扶风郡与李世民交过手,以战败告终。
我也曾在茶余饭后听人谈及,薛举个性凶猛,其后代更是有过之无不及。最初的时候,薛举每俘虏一个敌兵,薛仁杲必定割断战俘的舌头,刈掉他们的鼻子,并绑在舂上狠狠的毒打,以观看战俘的痛苦表情和悲愤呻吟为乐。他喜欢淫人妻妾,还仇富,当攻下秦州时,他将州内有钱的富人们抓进府内倒挂悬吊着,用醋罐进他们的鼻孔内,逼迫他们交出所有的钱财。妇随夫唱,薛仁杲的妻子也极其变态,喜欢鞭打奴隶并以此为乐,看见奴隶被鞭打得不够疼痛时,会命人将他们的下半身埋进土里,让他们露出腹部与背部再继续鞭打。
简直丧心病狂,如同中山狼,得志便猖狂。
一切准备妥当后,在出发前夕,李世民过来看我,穿着银白色铠甲,面沉如水,疏离俊美。
“还是这副万事不为所动的模样!我若战死,你可会哭上一哭?”
“呵,不是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的么。你哪这么容易死去。”
他却高兴起来,眼睛被惊喜点亮,语气也显出得意:“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这是在变相关心我?”
要怎么理解是你的事!转过身,背对着他,我翻了个白眼。
“此次出征,不晓得能不能赶在你生辰前回来。你......等我,等我回来补一个更好的给你。”
“三军统帅,出战在即,还有心情儿女情长?此次你的对手是薛举,性情残暴世人皆知,秦王大人还是长点心吧。”
他却并不接话,走到我面前来,伸手一拉,把我圈进怀里,俯下身来在我额头上印下浅浅一吻,畅快开口:“上天欲使人灭亡,必先使其疯狂。放心,此战,唐军必胜。”
战场形势瞬息万变,常有消息传来,交战双方互有损伤,胜负暂时还不明朗。直到七月末,薛举进逼高墌城,李世民忽患疟疾,刘文静、殷开山等人轻敌擅自出兵,唐军八总管皆败,士卒死者十五六,李安远、刘弘基、慕容罗睺等人被俘。唐军大败,士气低落,高墌城陷,众将商议退回长安,避敌锋芒,养精蓄锐,以逸待劳。
八月,萧遥哥哥进府为我庆生,顺便带来消息,薛举暴卒。
“战场上的事你就不要挂心了。人生难得真生日,我可是特意准备了一支曲子作为你的笄礼。”说罢,挑挑眉,按着我坐到他右手边,执手为我倒了一杯葡萄酒。
我也为他倒了一杯梨花雪,两人相视而笑,一饮而尽,一切尽在不言中。
酒杯一抛,长袖一挥,萧遥哥哥起身朝玉盆里净手之后,就盘腿坐到琴案前,手指一拨,一串流畅的音符倾泻而出,连绵不绝,余韵袅袅,心一下子就静了下来。
我手中握着酒杯,侧耳细听。那琴音时而轻灵清越,时而沉着浑厚,时而或舒缓或激越或凝重,带着一种浑然天成的潇洒自若,然偏于最细微处,回旋婉转,缠缠绵绵,轻叩心扉。我渐渐的沉入琴音所勾勒出的那个如水墨丹青的世界中,一曲终了,此时无声胜有声,但愿长醉不愿醒。
我睁开眼,便看到萧哥哥正热切的看着我,眼中的星光像是被水洗过一样,光彩夺目,他的声音里有柔情,也有忐忑:
“这首《长生》,是为你今日芳辰所谱。我不怕你知道,我喜欢你,很早就喜欢你了,不是兄妹之情,是男女之间的那种喜欢。你呢?你可喜欢我?”
“我......”我并非是不知道,而是不想知道,不愿细想。这段情并非无迹可寻,想起早些年你为我做的种种,无条件的包容我的任性胡来,在月下为我弹琴,抓着我陪你下棋,握着我的手陪我练字,也曾为我挥毫作画。你在琴棋书画一道上,造诣远在我之上。所以每每便笑我太笨,当我丢开手,你又要非磨得我回心转意不可。也知道我无聊,若得闲暇时候,便带着我偷偷跑出皇宫,潜入长安城中,充满好奇心的两少年,携手漫步在烟火人间,感受人情的冷暖。茶楼饭馆,书斋店铺,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
可是我不配,真的不配,在我心中家人永远在第一位,嫁给李世民后,再无法万水千山陪你孤勇。
“我.......”翻来覆去只这一个字在喉间滚动,嚅嚅半天发不出多余的音节。只好垂下眼,不想让萧遥哥哥看到我的情绪,端起微笑点点头,脸上却感觉到一片冰凉。我伸出手去擦,他却比我更快一步,修长的指尖蹭过我的脸,滚烫的吻接踵而至,口中含糊不清的念着:“别哭,小满……”
.......
“萧公子,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怕是不太好吧。”
是李世民,他竟然回来了。我和萧哥哥俱是一震,挣扎着起身,看到他唇边还挂着一抹胭脂,我慌忙从袖子里掏出手帕,凑过去将那点犯罪证据销毁,鹅黄色手帕上染上一抹触目惊心的红。李世民在这时也踱进了屋。
萧哥哥愣了愣,转身告辞仓促离去。
李世民紧走几步围在她旁边,目光在她脸上逡巡了一圈,一把扯开她的外衫,眼中的怒浪化作唇边冷笑,嗓音里噙着冻人的嘲讽:“公主?我从没见过哪个公主,像你一样不知廉耻!既然萧遥可以,我又有什么不敢做的!”
迟到六个月的圆房。
她试图挣扎,但对方是位将军,男女体格特征如此明显,她毫无办法,床上的屏风描绘着野鸭寒塘、荒寒的月和冰冷的池水,她冷得打颤,双手紧紧握住李世民的背,尖利的指甲将他麦色的肌肤掐成晕红一片,像野地里盛开的红花石蒜。她终于不能再维持那无悲无喜的表情,泪水顺着脸颊淌下。她的声音响在他耳边,像一只呜咽的小兽。她从没在他面前哭,这是第一次。她第一次这样饮泣,这样痛苦,因是真正感到了痛,而痛在心中,痛在身上,又不能像小时候一样,叫掌事姑姑或萧遥哥哥给揉一揉。她重重喘气,鼻头都发红,喑哑的嗓音荡在半空中,秋叶般苍凉,喃喃:“李世民,放开我,求求你放开我。”
但他在她耳边说:“放开你,让你去找萧遥么?我不会再给你这样的机会,他有什么好?有什么好......”
嘴上说着这样残忍赌气的话,手上动作却一刻也没停下,不断地侵袭、掠夺她。她才十五岁,今日是她十五岁生辰。她早已崩溃了,任他施为,不再出声。
......
她的嗓子毁在这一夜,那本是清亮婉转的音色,百灵鸟一样清脆明媚,叫所有人都舒心。她醒来,李世民就躺在她身边,英俊淡漠的眉眼,眉心微皱。她想这是她的丈夫,是承诺过会放她自由永不碰她的名义上的丈夫。他的剑就掉在床下,她侧身用左手捞起那柄光亮沉重的剑,惊动到他,就在他睁眼的一刹那,她握着剑柄深深钉入他肋骨,他闷哼一声,看到一滴泪自她眼角滑过,留下一道长长的水痕。从前,从前自信终有一天会得到她,她会心甘情愿的跟着自己,可是他回来,他从战场上回来,就看见萧遥留在她嘴边的吻痕,他发了狂,作下了这不可饶恕的罪。她嫌恶他,这样抵触他。她偏着头看他,终于有少女的生动模样,脸上带着泪痕,却弯起嘴角:“你为什么还要回来,你怎么不死在战场上?”他握住她持剑的左手,突然狠狠抱住她,剑刃锋利,不可避免刺得更深,他呕出一口血来,在她耳边说下一句狠话:“我欠你多少,你欠我多少,怕是早在命里乱成麻了。我追你,缘起;放开你,缘泯,不过是我执作祟的一场戏。从今起,只怕你恨毒了我,也好,你我就此,两清吧。”
她反手就给了他一巴掌。
他也不怒,当天就回了军营,第二日大军开拔前线。
十一月,李世民采用后发制人,疲敌制胜,坚壁不出,穷追猛打的策略,在浅水原之战中生擒了薛仁杲,消灭西秦政权,尽屠高墌降军。
在返京途中,管家派人来告,王妃杨氏已有两个多月身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