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期付款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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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的茶馆位于城郊的一座半山腰上。山上有座月老庙，善男信女终年络绎不绝，因此香火旺盛。此时已是初春时节，山上的春花已经烂漫开来，冬眠了一季的枯树也抽了新芽。初春的阳光温柔又不摄人，一阵微风席卷着山上的香火气息扑面，有一种隐隐的缱绻。
柳葱茏和梁缪拾级而上，往半山腰的茶馆走去，正午的阳光洋洋洒洒落下来，热得柳葱茏脱去了外套，气喘吁吁地对梁缪抱怨：“这什么鬼地方啊，我们是谈案子，又不是幽会牡丹亭，干嘛不找个街边的咖啡厅。”
梁缪边喘气边说：“这是头儿给推荐的好地方，全城十大高大上茶馆排名TOP 1 。有点儿身份的人都得来这边喝杯茶，菊花茶都能喝出大红袍的质感，非常不简单。再说了，不拍点卞画的马屁，人能好好给咱们打官司么。”
柳葱茏举起手在眼睛上支了一个遮阳棚，望见百米开外有个极不起眼的茅草屋，草屋上方有快匾额，上书三个大字“活水烹”。
果然不简单，柳葱茏心想。
进入茶馆倒是别有洞天，错落有致的茶桌被古色古香的屏风一一隔开，茶桌朴素至极，反倒别有风味，绣着细细樱花的坐垫就整齐地放在桌下，倒和初春的气氛相得益彰。墙上满满书着许多凌厉的毛笔字，龙飞凤舞甚是好看。天花板开的是透明顶，明媚的春光毫无保留地洒进来，随着潺潺的古筝弦悠悠荡出来，真是个好地方。
卞画还没来，柳葱茏和梁缪随便找了张桌子盘腿就地坐下。
“柳葱茏你抖什么？”梁缪问。
“什么？”
“你看看你这腿抖的。”梁缪指着柳葱茏一双抖成筛糠的腿。
柳葱茏揉揉大腿，处变不惊地答：“爬山爬太猛了。”
“那你这嘴唇怎么也抖得跟见了鬼似的。”
“哦，”柳葱茏依然平静地回答：“腿抖得太酸，想哭。”
“不好意思我迟到了。”低沉的男声夹着歉意传来，柳葱茏的心像被棒槌很敲了一下，怔怔地抬起头。
卞画瘦削了不少，却仍然还是记忆中那个器宇轩昂英俊不凡的样子，但又增了几分凌人的气势，此刻的他把西装外套挂在手臂上，衬衫的扣子解掉两颗，诱人的锁骨在衬衫下若隐若现。
柳葱茏看得呆了。
梁缪用手肘推推柳葱茏，带着一脸早就知道你会花痴没想到你竟然花痴成这样的笑容。然后冲着卞画招招手：“卞律师请坐请坐，我们也刚到呢。”
“这是柳葱茏，就是我跟你说的被害人。”梁缪热情地向卞画介绍道。
“额……梁缪……我还活着……”
卞画笑得无比官方，向柳葱茏伸出手：“你好，我是卞画。”
我知道你是卞画。
柳葱茏歪着脑袋心想，靠不用这么绝吧，拒绝告白也就算了，难不成还要从此相忘于江湖。
她把手伸过去，微笑：“你好，我是柳葱茏。”
茶馆的伙计突然从天而降，问：“三位喝点什么？”
柳葱茏转头看向梁缪：“阿缪，这里的菊花茶真的能喝出大红袍的味道吗？”
梁缪没反应过来，傻傻地点头。
“那就两杯菊花茶，能省这钱干嘛喝大红袍呢。”然后问卞画：“卞律师您喝点儿什么？”
卞画眼底含着笑，说：“来杯大红袍。”
伙计迅速消失。
卞画慢悠悠地卷起衬衫袖子，对柳葱茏说：“柳小姐能把当时的情况再叙述一遍吗？”
“卞律师，在开始之前我能先问您一句吗？”
“但说无妨。”
“您这收费标准是？”
“柳小姐何出此言？”
柳葱茏斟酌着开口：“我听说您的咨询费一小时就是天价，我这小小的民事诉讼可请不起您这尊大佛啊。我们小老百姓摊上这种事荷包都要抖三抖，本来我打算去法律援助的，但是……”柳葱茏瞟了眼梁缪。
梁缪嫌弃地回柳葱茏：“你看我干什么呀，我这是为你好啊，一分钱一分货没听过啊，贵有贵的道理。”
“那，那万一输了呢！”柳葱茏顶回去。
“柳小姐何必对我这么没自信，这样的案子，我倒找不出会输的道理。”茶杯上的云烟渗着大红袍的茶香袅袅飘荡，卞画端起茶杯，面无表情地说。
柳葱茏尴尬地摆摆手：“我不是这个意思……”
卞画挑挑眉。
“我的意思是官司交您手上您一定赢……”
卞画饮了一口茶。
“就是钱的问题真是个大问题……”
卞画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柳葱茏急了：“卞律师，我定惟您马首是瞻！我就一个问题，”柳葱茏伸出食指，可怜巴巴地望着卞画，“能不能分期付款？”
“喂。”沉召南的声音混在一片嘈杂的背景声中，低低从听筒传来。
柳葱茏开门见山：“沉召南你在哪儿？”
“学校旁的王师傅菜馆。”
王师傅菜馆是柳葱茏大学时期最爱厮混的饭馆。王师傅过去是大学教授，后来嫌做学问没做菜有意思，直接在学校旁开了个饭馆。由于王师傅为人风趣又学识渊博，加上掌勺手艺一流，王师傅菜馆俨然成了当地大学城的招牌。
“靠，你去那儿吃饭也不叫我？！”
“你有事？”
“我今天见到卞画了！”
“然后呢？”
“哎呀这事说来话长了，你等着，我马上过去找你！”柳葱茏风风火火挂了电话，直奔饭馆。
“喂……”沉召南听着忙音发懵。
卞画往杯子里倒了一杯桂花酒，抬眼问：“谁的电话？”
沉召南放下电话答：“柳葱茏的。”
“她怎么了？”
“没什么。”沉召南摇摇头，望着络绎不绝的吃客，心想该来的也拦不住。
“呦！葱茏来啦！”王师傅正在门口杀鱼，手法之利落，刀法之精准，让柳葱茏叹为观止。
“嘿嘿，王老师好啊！好久不见您更帅啦！”柳葱茏朝王师傅礼貌地鞠了一躬，笑眯眯地答。
“你这小姑娘别的没有，就是嘴甜！”王师傅笑的合不拢嘴，双手往围裙上使劲蹭蹭，给柳葱茏开门，“得，等老师给你露两手啊！刚好卞画和召南也来了，你们仨好久没聚了吧！他们俩在那桌等你呢！”
柳葱茏刚想反驳说“我还是有点内涵的”，顺着王师傅指的方向看过去，大脑瞬间死机了。
王师傅推了发呆的柳葱茏一把，说：“你这小姑娘，看见情郎怎么都走不动道啦！快去吧！”说完自顾自回去杀鱼了。
柳葱茏被推得踉跄了一下，特别悲壮地朝前走。
沉召南背对着门口并不知道柳葱茏已经到了，反而是卞画目光沉沉地看着柳葱茏，嘴角勾勒出浅浅的弧度。
柳葱茏苦着脸迎上目光，在他们桌前站定，拍拍沉召南的肩，他立马站起来，给柳葱茏让座，自己往里面挪。柳葱茏熟门熟路地给自己倒了一杯桂花酒一饮而尽。眼神凌厉地剜住沉召南，沉召南无辜地耸耸肩，说：“你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啊。”
柳葱茏绝望地再饮一杯酒。
卞画淡淡地说：“柳小姐很渴吗？”
话音刚落，柳葱茏又喝了一杯，满足地砸吧嘴，发现卞画仍旧看着她，摇摇头说：“迟到的自罚三杯。”
卞画一愣，眼神不自觉温柔起来。
迟到的自罚三杯，是他们大学时定的规矩。
“难为柳小姐还记得。”卞画说。
“我为什么不记得？”柳葱茏接着往杯子里倒酒，“倒是你，好像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小姐为什么这么说？”
“请叫我Miss Liu。”
“嗯？”
柳葱茏指着自己问他：“卞画，我问你，我是谁？”
卞画不说话。
沉召南咳了一声：“柳葱茏你看看想吃什么，咱们加几个菜吧。”
“加啊，随便加，不要跟我客气。”柳葱茏嘴里应着沉召南，眼睛仍盯着卞画。
卞画的轮廓在明黄的灯光下更加立体，他抿着薄唇依然不说话。
柳葱茏不耐烦地说：“卞画你别跟我来这套，我们又没在演电视剧，你装什么深沉。当初跟 你告白你就这幅酷炫狂拽霸的样子，我喜欢你所以我就欠你了吗？”
“那你现在呢？”卞画突然问。
“什么？”柳葱茏被卞画问得猝不及防。
卞画喝着酒没有应答。
沉召南把填好的菜单交到兼职生手里，顺口说：“人卞画是问你现在还喜不喜欢他！”
柳葱茏的脸刷一下涨得通红，桂花酒的香气微微荡漾在口腔里，微微醺醉了她的脑袋，微微拦截了她的思维。
“少，少女情怀，想来总是诗嘛……”柳葱茏红着一张老脸羞涩地低下了头。
卞画眼神里闪过一丝笑意，往嘴里灌了一杯酒。
“诶，那秦醉醉的官司怎么样了？孟梭后来有联系你吗？”沉召南漫不经心地一边往柳葱茏 碗里夹菜一边问。
卞画面无表情地问：“孟梭是你男朋友吧？”
“前！前男友！”柳葱茏急忙解释，“少，少女失足，悔不当初嘛……”
卞画眼底的笑意逐渐浮上来，蔓延到嘴角，连声音里都夹着愉悦：“你的官司，我会帮你处理妥当，准备好分期付款的钱吧。”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分期付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