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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我的儿子尚英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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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么一爬一上的功夫,李尚英又丧失了最佳逃跑时机,跟郑在民一起被人墙拦堵,从小摩托上被揪下来。
海城旁边的小弟甲乙岂是吃素的。趁着人家去围困那俩倒霉蛋,甲乙二人拱卫着海城抢了小摩托跑走了!小弟乙骑着摩托,海城坐在后座,小弟甲挤在大哥后面,美其名曰“给大哥挡着后面来的子弹”。无奈小摩托地方不大,他半个屁股都露在外面,但能捡一条命就是万幸,也抱怨不了什么。海城还记得自己的小弟,叫道:“在民,你等着我会来救!!!你!!的!咳咳咳!”
小弟甲:“大哥,风太大,保存体力!”
大鱼跑了,剩下的几个跟着海城混的小鱼小虾远不能承受釜山一霸崔大雄的怒火。所幸,还有郑在民和李尚英在。
崔大雄见过世面。他很有一些自知之明,知道自己智商中等,靠着手下的智囊们出谋划策,靠着妹妹左右逢源,才慢慢在釜山闯出一片天地。妹妹在汉城出了事,他来救命本就责无旁贷。可是,这么由着性子打完闹完,又不小心放走了海城,他能不能活着出汉城还是两说。
郑在民被揪下车的时候,崔苔丽上去拿高跟鞋踹了好几下。他感觉自己内脏受损,闷闷的有些疼痛,忍不住哀叫连连。被他连累的李尚英一副死心的模样,任打任踹,毫不反抗。
崔苔丽照过镜子,看到自己下巴歪了,眼睛肿了。这要是去做手术,没个六七百万的下不来。粉色水晶吊坠挂在锁骨处,细细的镶钻链子散发着璀璨的光芒,愈发衬得她面如猪头。崔苔丽看着在地上疼的打滚毫无尊严的郑在民,粗声粗气地跟哥哥说:“哥哥,这个可是郑家的小儿子,最受妈妈宠爱的。我们绑了他,勒索一笔钱就够我们下半辈子花天酒地的了。”
闵又俊是崔大雄身边颇得重视的军师。他大学肄业,知道一些法律事项,一向负责跟其他社团之间的沟通交流,以及跟警察、税务等政府部门打交道。
郑在民的爸爸是集团董事长,他的家族跟青瓦台关系匪浅。郑在民的祖父曾经是前总理的私人秘书。他的几个儿子,除了郑父,至今还在检察院等各部门手握要权。来汉城之前,他跟这边的兄弟沟通过,知道一些万万不能得罪的人物。郑家,绝对是其中之一。
崔苔丽是雄哥的妹妹,作风放荡,在釜山跟几个男子同时纠葛,最后被太太团逼得不得不整容到了汉城。如今还是这个模样。闵又俊心底里看她不起,但平时一向不说什么。
但是,听到她那个蠢意见,一旦这单生意被手下这群亡命之徒做成,他们这帮人有一个算一个迟早会死在监狱里。
崔大雄也想在汉城做成一票好扬名。绑架勒索这些事情他们在釜山干的不是一件两件了,最后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听了妹妹的话,再看看那个肉票孬种的样子,正要做决定,却被旁边的闵又俊戳了一下后背。
对于这个军师,崔大雄一向敬佩有加。他问:“怎么了?”
闵又俊吩咐底下小弟把俘虏都扔到包间里关着,又请崔苔丽先去屋里稍事休息。只等剩下的一帮自己人,他才开口:“大哥,这个郑在民我们不能动。”
崔大雄疑惑:“以前也做过这门生意,没出过事啊?”
闵又俊憋下一口心头血,以前那些都是乡村僻野小城市无权无势的暴发户,自然没人管,现在这个可是树大根深的财阀权贵,能一样吗?他只好找个证人来:“郑家的本事,丸子知道。丸子回来了吗?丸子!”
丸子,是他们的一个打手,三年前从汉城来的。一个耳朵有些毛病,但做假酒的本事数一数二,勾兑出的假洋酒畅销釜山各大酒吧饭店。一听闵又俊叫他,立刻跑过来点头哈腰的说:“老大,您找我。”他刚才去谈生意,错过了社团闯入汉城的第一场大仗,此刻正要好好表现一番。
闵又俊:“丸子,你知道京畿道郑家吗?”
丸子收起一脸的笑纹,战战兢兢道:“怎么不知道?他们几兄弟在汉城号称三虎,警界一个,一个检察官,一个军队里的。我这个耳朵就是审讯时被弄聋的。当初我们社团一百来个人,能完完整整逃出来的不到十个。老大们一个都没活着。”
崔大雄悚然:“这么厉害?”老话说得好,法不责众。虽说暴力团体一向有去监狱里镀金的传统但上百人的团体,送些钱,让小弟们顶罪是常有的事。一般来说,大佬蹲监狱的还是在少数。即使是铁证如山,进去一段时间,也都是好吃好喝的弄个保外就医就万事大吉。这么凶残的郑家,完全颠覆了他的预想。
闵又俊点点头:“来汉城之前跟同乡了解过了。”
丸子多年老江湖,看出一丝端倪,哭丧着脸问:“大哥,咱们才到汉城就得罪了郑家?”他命真苦,好容易从郑家老三手里逃出来,跑去釜山做假酒,谁知道兜兜转转还是回到这里。崔大雄在他最落魄的时候收留了他,但这份恩情也不足以用命来回报。他想起审讯室里层出不穷的手段就心惊胆寒,想起连着几天不睡觉不喝水的痛苦就吓得浑身一哆嗦。
崔大雄没了主意:“这该怎么办?”忽然闻到一股骚味,一低头,丸子□□湿了,脚底下一滩水。若是平常,早有人笑话丸子胆小。然而此刻,闻着这股子骚味,竟然人觉得莫名恐惧。
闵又俊叫了人把丸子掺走。他脑子沟回又多又深,多年来不光琢磨赚钱,还琢磨保命。不管什么时候,有命才有一切。
如今这个形势,烈士断腕也得舍得了。
他凑到崔大雄旁边好一番耳语。良久,崔大雄把嘴里的烟仍在地上猛地一踩:“就这么办!”
重新被扔回包厢里待着,郑在民受不了屋里的寂静,主动说话:“你身板真弱,我就那么一拽你就没力气了。”……果然,二货的大脑跟常人不同。都到了这个时候还不忘记损人。
李尚英脱了外套。外面天色渐晚,包间里的线路还没有安装完,没有灯光。借着门缝里透过来的微弱灯光,他轻轻抬起胳膊,左侧肘窝那里一股钻心的疼痛。他摸了摸,摸到一个湿润的带着沙土的创面。看来刚才跳窗时还是伤到了。
郑在民看他自顾自东弄西弄不搭理人的样子就来气,伸出脚踢了踢:“呀!我们现在在同一条船上,大家都是难友,你这么做有意思吗?”
李尚英被他碰到,忍不住疼痛,拖长声“嘶——”。已经大难临头了,这个富二代还一副“老子最大”的模样。他冷冷说道:“我们现在在一起被关着,不知道死了之后会不会一起被发现。”
郑在民强咽了口吐沫:“你不要吓我。我家很厉害的,我叔叔伯伯都是警察,一定会来救我的!”他从小就知道家里叔伯们威名远扬,在上学时甚至有人在知道他们的亲戚关系时跑来跟他打交道拜托他事情。小的时候爸爸朋友的女儿被绑架撕票了,爸妈在家讨论时还说:“这种事一定不会发生在郑家。”他傻傻地问是为什么。爸爸笑着说:“有这个念头的都会消失的。”
李尚英嗤笑道:“就因为是警察,他们肯定会把我们都宰了来个死无对证的。到时候,等我们在汉江上漂了几天,尸体都腐烂了被鱼吃掉了,谁也不会找到我们的。不过,我听说,杀人之前会让我们吃顿好的。你要不信就等着吧。”
丸子在崔大雄的社团内部还有些人力。他吩咐自己的手下要照顾好那两个小子,特别是郑在民。然而他的良苦用心完全被那群手下误解了,人家以为要给那两个人好吃好喝的好送他们上路,遂整了一份有鱼有肉的佳肴送进去。红发小子一见这些吃的,就吓得把餐盘给扔的远远的,坐在地上弹腾着两条长腿往后退,“我不吃,我不吃。”
旁边那个高个子倒是镇定自若地一口酱汤,一口米饭,嘴里塞得满满的。
李尚英心底跟烈火烹油似的,但他的养气功夫不同凡响,面瘫功底也都还在,假扮面不改色亲妈都看不出来。更何况这些小小的跟班儿们。倒是给自己赚了一些廉价的表扬——“这小子倒是不怕死啊。”
刽子手夸死刑犯——这都算个什么事儿!
其实,李尚英这么淡定,是冥冥之中觉得这个世界不同于他以前曾看到的真实世界,好多事情都改变了。最起码他就没打通过家里的电话。还记得当年这个时候父母从农村来到城市,家里没有电话,用的还是厂里的公用电话。那个电话号数十年不变,但拨过去一直是空号。曾经在亚洲赫赫有名的GT明星,一个都没露过面。同是娱乐圈中人,也见过这些明星的面容,既然最后都活得好好的,这次肯定没什么异常的(大雾!他把电视剧和现实人物混淆了)。只要有一线生机,就不能轻易放弃。当务之急,是吃饱喝好。
李尚英狠狠地撕扯下一块鸡腿,吃得嘴角都是油。
郑在民胆子吓破了,缩在墙角一个劲的碎碎念。他从前小打小闹,仗着家里的关系、钱财和一个不错的脸蛋,在学校混得开,跟了海城后自觉在社会上也有了一份体面。从小到大,听说的绑架案就不下十起,有些尸体从没找到。他家里再牛有什么用!人都死了,能不能报仇又有什么意义!
人在绝望的时候,只要有个逃生的法门,哪怕是狗洞也愿意爬出去。
对于郑在民,一直蛋定的李尚英就是一个狗洞。
他爬到李尚英旁边,焦急地问道:“你还有没有办法?啊?!”
李尚英打量着他。在韩流风靡亚洲的时候,他们还同台过。只听说是大热的演员,当过海军。参军回来复出,人气不减当年。个子高高的,嗯,比现在还要再高半头多。当时怎么没发现这人是这个孬样(大雾!你又搞混了!)?银样镴枪头,中看不中用。
郑在民被他这一通打量,生气也不是,不生气也不是。他听着李尚英咀嚼的声音,肚子发出“咕咕”声。
“饿了?多吃点吧,得有力气。”李尚英抓起一块牛肉,塞到他嘴里,低声说,“听过这句话没有?跟着我,有肉吃。”
郑在民:“……”
李尚英:“好了,不逗你了,吃吧。”他瞅瞅外面逐渐减少的看守,和替换上来明显心不在焉的小弟,再看看郑在民嘴里塞着牛肉不敢吃的可笑样子,“吃完,才有力气……你懂得。”这句话他提高了音量,门外的人只要耳朵不聋就能听见一些。但是,就是这么巧!一群充耳不闻肉票逃跑计划的绑匪,百年难得一见就让他们见到了。
这么快就支线结束了?哈皮完结了?
至于要不要带上旁边这个傻瓜?
有时候,文明的标志就是:我们不会像傻瓜对待我们一样对待他,因为我们的文明等级比傻瓜高。
自诩从文明世界来的文化人李尚英内心独白:最主要的原因是,我觉得这个傻瓜才是作者亲生的(⊙﹏⊙b汗)。
郑在民自然听出了李尚英的言外之意。他小心翼翼地看了眼门口的守卫。人家都一副“目视前方我什么也没听到什么也看不到”的严肃表情。他还当人家是没听到,殊不知装聋作哑也是一个体力活。一个小弟被郑在民的蠢样子逗乐了,只好忍着跑到洗手间去笑。
大厅里,崔大雄问闵又俊:“怎么还不跑?”
天下第一大奇事!绑匪心急如焚送肉票回家。
闵又俊看看手表:“再等一会。”听了底下人的汇报,估计现在那个暂时充当领头羊的李尚英心里已经有谱了。等到了半夜,他们再不跑,就要给他们一些鼓励了。
他们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今夜就全部撤出汉城,回釜山去。崔苔丽心不甘情不愿地也被提前送走了。剩下这一小撮能打的忠心护卫。丸子已经趁人不备,连夜跑了。
据重金砸出来的消息人士称:海城回去后立刻跟郑家通了气。现在大批警力正在向这边集结。消息很准确。九点之后闵又俊派出去的小弟都没有回来。他的手下他了解,除非出事,否则就算爬也会爬回来的。恐怕,他们连爬都不能了。在汉城,说釜山话的,一副“我很有种”的年轻人估计已经成为重点排查对象。那些小弟的家人,他会妥善安置。
崔大雄双眼通红,拍着胸脯沉声道:“要是被抓住,你们就把罪都往我身上推!”
闵又俊:“好啊。”
众小弟:“放心吧,大哥!”
崔大雄:“……”
郑在民困得眼皮打架。他现在把李尚英的话当金科玉律,人说没事他就宽心,吃多了犯困也是没办法的事。李尚英看着这人一副痴傻的模样,完全想不起当年见面时的大明星气场。
门口的小弟都一副体力不支的样子睡倒了一片。其中一个小弟快入睡前还跟其他人闲聊:“太困了!一会儿打雷我都醒不了了。”
李尚英看了看表,右手拇指食指在郑在民大腿上一揪一拧,然后趁郑在民痛醒张大嘴要发声,把早就准备好的臭袜子往他嘴里一塞。完事!
郑在民被臭味熏得鼻子难受,但见李尚英严肃的表情立刻认清形势不敢吱声。
李尚英在前,郑在民在后,蹑手蹑脚地出了包厢。郑在民不小心踩到一个小弟的手,立刻猛冲几步跑了,没看见那位小弟对着他的背影伸出中指。